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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针锋 ...

  •   深冬的夜风刺骨,冰碴随处可见,正是饭点,街边的店铺生意红火,喧闹的人们给黑下的夜幕添了抹热烈的景致。

      早之前,江既漾就把家里的钥匙给了许锦程,许锦程打了出租过去,发现他也不在家。

      家里客厅桌子上,有两杯放凉的水。
      他走过去看见,猜测家里来过人,至于是谁——两人的交际圈重合度少,他更是从不打听恋人的朋友,换言之,不知道。

      水还没到冰凉的程度,现在的天气,热水放半小时都冰牙,说明江既漾没走太久,不是因为闹脾气搞失踪,可能有事罢了。

      他松了口气,随便找了个地方窝着,有点犹豫要不要给对方打个电话。
      犹豫半晌,还是算了。

      他也说不准他现在什么心态,对于江既漾这个人,新鲜感已经所剩无几,可他就是没舍得甩人,黏黏糊糊的处着,问题是他处的还不高兴。
      照以前,早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了,许是年龄渐长,竟还贪恋起恋爱中的这种牵挂来。

      说起来他比江既漾要大五六岁,二十岁的身体包着颗二十六的心,喊人家哥哥也不见他害臊。

      逗留了十分钟,许锦程漫不经心地思索着江既漾会去的地方,手机屏幕让他摸得全是指纹。
      十分钟后,他打开了手机,心想:他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过?

      只是他好不容易打过电话去,那人还不识好歹起来,没响三声就给挂了。
      许锦程为此而恼怒不已,皱着眉头再次陷入沉思,他翻阅两人的聊天记录,怒火一会窜上来,一会消下去,反反复复。

      以许锦程的性格,他对伤心肝的行为一向敬而远之,索性关了手机,直接下楼。
      也不是想去找江既漾,就是下楼让冷风吹得他冷静点,他连车都没打,步行走到小区门口,和门口的绿植树并立。

      拿起电话打了车,他决定回家。

      又吹了两分钟风,许锦程接到了司机的电话,司机没找到他,让他往显眼的地方走走,许锦程手握手机,看向小区右边比较紧凑的餐馆超市,那里路灯很亮。
      他走过去,站定后,和司机通着电话,无意间往后一瞥,随即顿住。

      由于这也算繁华的街道,周围商铺装修的很漂亮,他身后是间玻璃店面的面馆——然而这都不是重点。
      他上前两步,侧头细看,发现在离门很近的位置上,那个熟悉的背影确实是江既漾。

      他能看见江既漾无意间露过来的侧脸,也能把坐他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分明就是他第一次见江既漾时,酒吧门口等他、挽他、随着他一块离开的男生,那男生走之前还瞪了他一眼,被他记到现在。
      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江既漾的炮.友,或者不怎么重要的情人。

      总之早该分了的,结果并没有吗?

      许锦程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和违和感,尽管不想承认,他的心在刹那间重重坠下去,几乎是无措的,还有点及不可察的憎恶。
      憎恶过后,是被背叛的难堪——这其实是很不应该的,至少在他的身上。

      紧接着,他又看见男生上手,捏了捏江既漾的指头,这个动作,对朋友之间来说很亲密,有点暧昧的意味在里面。
      许锦程不忍再看,后退两步,浑身僵硬。

      一瞬间,风狂躁地刮了他两下,犹如两个耳光,把他脸扇的通红,他抖着呼出口气,整个大脑都是发懵的,黑黝黝一片。
      他尴尬极了,难堪极了,司机迟迟得不到回答,声音逐渐不耐烦,问:“先生,兰家面馆前穿白色羽绒服的是您吗?”

      许锦程恍恍惚惚,张了张嘴,发现声音有点哑:“……是。”

      神游似的找到车,他一秒没有多待,飞速上车,那家面馆仿佛什么妖魔鬼怪,他脖子十分僵硬,连余光都不想分到那里。

      牙签搅水泥一样,他缓慢的思考,终于在闪烁的灯光中,理出个压根不需要思考的头绪。
      同为游走花丛的人,他恋爱期不劈腿,怎知别人劈不劈?

      以往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人,一经发现,当场上前提分手,怎么刚才就怂了?

      ……他是不是喜欢江既漾?

      不是欣赏一朵花的那种喜欢,不是喜欢一件新衣服那样的喜欢,更不是对以前恋人那种可有可无的喜欢,而是真实的喜欢,怦然心动的那种喜欢,想和他朝朝暮暮的那种喜欢——可是为什么?

      他的喜欢一向就是水中月镜中花,是晨起见太阳就蒸发掉的露水,没什么比他的情感更难以捉摸,他不留恋任何人,哪怕是真情实意的惦念,江既漾他凭什么?

      许锦程回到家,周姨在等他,摸摸他冻僵的脸,念叨:“晚饭吃不吃?去哪了你真是的,白白叫人担心。”
      他轻声说:“不吃了周姨,我不舒服。”

      “那哪能行?”

      周姨唠唠叨叨,终究给他热了晚餐,坐一旁监督他吃完。

      许锦程好像连筷子都不会拿了,夹菜几次都掉下来,他心不在焉,周姨也不逼他,在他勉强喝完一碗汤后,送他上楼。
      送完后她消失了一会儿,许锦程衣服也没换,钻进被窝里,周姨再次开门进来。

      “小程眨眼都长这么大了,我看你姐姐的孩子,还真是怀念。”周姨笑了笑,给他掖掖被角,“乖小程,可怜小程,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许锦程没被人这么哄过,他如鲠在喉的困惑、难堪,似乎都能被她温柔的语气给消解了,隐隐作痛的头也好受了一样。
      他神智逐渐涣散,最后的记忆是周姨粗糙却温暖的手,滑过他额头的感觉。

      许锦程又做梦了。

      这是他第三次做梦,还是在高中,江既漾一脸冷漠的站在他面前,他垂着头,视线在江既漾虚握的手上,那是一双特别典型帅哥的手,修长有力,手背上附着两三条明显的血管,让人情不自禁想握一握。

      他显然没那胆,声音比蚊蝇还小,“你最近怎么不理我了?”
      江既漾一顿,说:“没。”

      他连敷衍都不是很走心,许锦程眼中含泪,一直低着头,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再一次鼓起勇气想开口时,面前的那双手被人牵住了。
      是另一双白嫩的手,不是他的。

      许锦程震惊,猛地抬头,就看见面馆里的那个小男生冷笑一下,脸带不屑道:“江既漾是我的,你就别妄想了,还叠千纸鹤给他,你看人家要吗?”

      茫然中,许锦程明白过来,这是他叠了千纸鹤给江既漾表白过后。
      江既漾没有吭声。

      而男生字字诛心,“你别缠着他了,他不会喜欢你的,许锦程,你……”又有另一个声音和他交织:“都是出来玩的,动了真心就可笑了。”“许锦程,你傻不傻?”“许锦程,我们分手吧。”“——程程!”

      许锦程在黑暗中,听最后一个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大,一声声喊他:“程程!程程!”

      “醒醒程程!”
      “程程!”

      眼前灯光刺眼,世界还在晃动,许锦程胸膛热的要烧起来,手脚却冰凉,他意识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在狂奔。
      朦胧中,他能看见抱他人的下巴,还在开开合合的动,可是他能听到的有限,保持清醒都是件难事。

      那人说:“终于醒了,你发高烧了知不知道?”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几乎都是气音:“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在你家楼下。”江既漾心急如焚,面色紧绷,“你一直在家怎么还会发烧?!”

      许锦程迷离的眼睛看着他。
      心想,撒谎。

      可惜他浑身疲软无力,不然定是要当场戳穿他的,他心里觉得有点堵,尤其刚刚做的梦,简直要令他大声喊操蛋、扯淡、无稽之谈。

      但现实是,他只能软绵绵的,任江既漾把他放在了车后座。
      周姨坐到了他身旁,许锦程快昏睡过去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周姨给江既漾指路,“不要去别的医院,我们家小程上次去的仁心医院就不错,认路吧?”

      许锦程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他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这一次什么梦都没做,一觉到天明。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许锦程抬起手遮了遮,发现他在输着液。

      夜里的记忆模糊且杂乱无序,他烧刚退下去,脑子还迟钝的很,心知这就是吹风的报应,再不能乱发神经。
      拿开手后,他视线在天花板打转,逐渐挪向床边。

      病房里有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令他吹风的那人并不在,他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一口气还没提上来,那医生转过了身,他霎时间像被人用警钟罩住头,拿大棒子狠狠敲了一下,立刻就清醒了。

      医生冲他微微笑,眼神还很落寞,“你醒了?好久不见。”

      ——何衍!

      许锦程迟迟不应,许久后,才沙哑着嗓子说:“……好久不见。”

      何衍上前,放平他输液的手,又眷恋似的握了握他的指尖,见他不反抗,干脆全部握住,蹲在他床边,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许锦程不自在,“吹了点风,没想到能生病。”

      “昨晚抱你来的,是你那个前未婚夫?”何衍问,“或者可以把‘前’字给去掉了?”
      “……倒也不用。”

      何衍面色不明,只笑了下,“那我可以问问,你之前那么干脆就和我分手,是不是真的因为他?”

      那段时间,许锦程迟钝的回忆着,好像不是,他还没遇到江既漾,单纯腻了而已。
      这种话是万万不能往外抖落的,他模棱两可、气息奄奄道:“就随你这么想吧。”

      还生着病,醒来就要他面对这种场景,就是铁人也分身乏术,何衍也不难为他,握住他的手,缓缓往自己脸上贴。
      他说:“我真想你。”

      没等他感慨完——病房门“哐”一下被人踹开!

      两人一惊,同时看向门口,江既漾正拎着个暖壶,面目扭曲地看着他俩,病房门上的玻璃岌岌可危的震出几条裂缝,他似极愤怒,几乎控制不住表情,还要摆出平静的脸色,看上去甚至有些狰狞。
      他故作镇定,又压根不镇定,抖着嗓子——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声音在抖,缓缓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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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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