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生生》一城春色

11、双识回归

　　我错愕难当，眼巴巴地瞧着那眼含秋水的美人儿化作袅袅烟尘，须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未及回神，继而便浑身刺痛异常，燥热难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

　　醒来，我躺在自己的榻上，桌上燃了甜甜的香果木熏香，四围轻纱妙曼轻舞，侧面长椅的条几上摆满了各色的果子点心，隐约听得外头人说话。

　　“里头的上仙瞧着伤了神，这半日都不醒，要去回个话么？”

　　“主君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半句不喜多说的。咱们领了命，此后日日将衣裳吃食捡了好的送过来，并未吩咐旁的！休要多嘴。”

　　“是我忘形了。只因这些年未曾瞧见主君对人如此上心，连点心都亲自挑过的，又是个貌美的女仙，是以想多了些。”

　　我将那些闲聊听得字字真切，兀自恍惚起来，环顾屋内，这粗陋的药炉改头换面，陈设如上天仙闺一般雅致奢华。

　　这梦做的······

　　我喉头腥甜刺痛，周身滚烫，顷刻难安。

　　忽而想起角落的柜子里还有几粒寻常吃的鱼目丸，专治这类小病，便挣扎着爬起来，怎奈周身无力，直接瘫软下来，绊倒了床头的灯柱，上头剔透的琉璃灯一声脆响，碎了一地。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个小仙侍闻声入来，忙将我打地上扶起来。

　　“速去唤仙医！”年长些的小仙侍将我搂在怀中，脸色煞白，沉声低语。

　　另一小仙侍忙不迭就要往外跑。

　　我急了，忙抓住她的胳膊，脱口而出道：“不必！”

　　此言一出，我打了个冷战，嗖嗖往外冒汗。

　　两个小仙侍大惊，旋即跪下，口中连呼“仙上息怒”。

　　我回过神，结结巴巴解释道：“并非恼了，只是不想劳烦二位。”

　　见她二人难以置信就，便又忙拍了拍自己胸口，咧嘴道：“我便是大夫。”

　　交情尚浅，故未好意思加上惯用之修饰——这天下间最好的大夫之二。

　　废了好几句口舌，这才将她们二人说服，打地上站起来，给我取了鱼目丸。

　　我吞下一粒小丸子，闭目打坐，运功探查周身血脉。

　　我师傅常打趣，说我幸而只是闻脉、言脉双缺，惟耳不能闻、口不能言而已，若是缺了神脉，岂不终日痴傻？

　　世人膜拜她，只道她无所不能。鲜有人知，先天不足实是药石无医。

　　然我今日自探，闻言双脉竟不药而愈！

　　不待多思，外头忽而惊雷破天，狂风拍窗，暴雨倾覆。

　　两小仙侍惊恐异常，同我说这是天降异象，催我速与她们同去帝都避祸。

　　回想那小仙走时臭了一张脸，想必柏高真人派了她二人前来替换。

　　原以为连坏天气都未曾见过小女子必是养尊处优的，不想她们吃苦耐劳，添柴加火从不偷懒，催化炼丹无有不精，挖坑埋瓮从不埋怨，照顾我的起居饮食无微不至，除此之外居然还能日日勤于修炼，丝毫不懈怠。

　　我于是便赠她们些提炼修为的丹药，她们二人对我愈发尽心，更时时处处规劝。

　　她们实在不了解我，懒散惯了的，不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更不喜约束，无奈只得借采药为名独自外出，方得了片刻自在。

　　慵懒躺在帝屋树上晒太阳，灌下一大口桑洛酒，甘烈过喉，幽香在舌尖化开，我餍足地闭上眼。

　　手中的酒壶嗖一声飞走，我恼了，瞪眼望去。

　　少年站在茂绿的枝叶中，沐着阳光，笑意拳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