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格》白露晚屏

15、坦荡

　　到了第二天，何因之到了学校，才发现原来妈妈已经跟学校打通了关系，处分的事情已经作罢。想起平日从骨子里往外骄傲的妈妈，何因之心里顿感一阵的愧疚。
　　“何因之，你，搬着桌椅，坐第一排来！”班主任老师见没法处分何因之了，犹自不解恨，还得想办法打击报复一下何因之，才能找回来面子。
　　平日里的好学生，当着全班被点到所谓的“差生座”去，不信他何因之受得了这份耻辱。
　　一班同学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何副班真惨，都是被叶迢那扫把星害的。”“我看他自找，大家都知道叶迢不招人待见，我不信他何因之就不烦叶迢，还装什么不歧视同学装清高，这下好了吧，自己折腾成叶迢同桌去了。”“看着吧，这下有笑话了。”
　　好多女生也是对何因之有些意思，但是被何因之冷着张脸视而不见端了回来，结果更加加倍的说何因之坏话来出气。
　　何因之一句话没说，也没露出任何难堪的表情，反就坦然地一手拎着桌子，一手夹着椅子，嘴里叼着书包带，挺着胸脯走到教室第一排，那空位子正在叶迢旁边。
　　何因之看一眼班主任，咣当把桌子往那位子上一摔，大模大样往椅子上一坐，若无其事。拿出练习题，抽出草稿纸，稀里哗啦演算起来，落笔的声音窸窸窣窣，响的不得了。
　　叶迢在何因之的压力下，最初的自卑情绪已经逐渐稀薄了很多，他只是觉得内心不安，如今何因之的事，都是受了自己的连累。现在听同学们这么一说，更加重了自己的心理负担。
　　然而他没来得及难受超过十分钟，就发现现在旁边坐了一个何因之，根本让人就难以有这种想法，这家伙，理直气壮，上个课都把桌子弄得叮咣响，根本不看他，大爷一样在那翘着二郎腿一坐。
　　叶迢低着头，很想笑，伸手捂嘴，又琢磨着喝口水压压，没来及，连水噗的一声全喷出来了，水也没拿住洒了，弄得何因之桌子上都有，赶紧抽出来几张纸，素白的一张脸上红了三分之二，两靥擦了胭脂一般地，颤着手腕往何因之桌子上按面巾纸。
　　何因之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偏过头去，一抽一抽地无声笑起来。
　　班主任老师当时就觉得，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卖后悔药的啊，当初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把何因之调到第一排来，现在可好，俩人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折腾起来，这课还怎么上啊？
　　叶迢本来想努力学习，然而发现自己根本抵抗不住何因之耍宝带来的诱惑。一节心不在焉的课好容易熬到下课，晋分白和成雪那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货果然又颠颠地来看戏了，晋分白拿着汽水儿，成雪拿着瓜子儿。
　　“我说二位，来我这开茶话会啊？”何因之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这俩没同情心的货。
　　“何副班，疯狂为你打电话，帅爆了，我说你是不是饿的慌啊，这不给您送汽水儿来了吗？”晋分白拿着汽水儿一扬。
　　“英雄不是一般人，哪有咱们一般人的七情六欲，我看是不饿！”成雪摇头晃脑，顺着晋分白手里接过来汽水儿，都周嘴里了。
　　眼看着何因之气得鼻孔都冒烟儿了，叶迢手在书箱里掏摸了半日，一块鲜花饼包着油纸捏了又捏，才从桌子下面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嗯？”何因之没接，冲着叶迢挑了眉，看得出眉梢眼角都是揶揄的笑。
　　“何因之，给你的......我给你带的......”叶迢终于开口，嘴角挂着腼腆又清透的笑，透玉似的，“你吃嘛？不吃我收起来了啊......”
　　“吃！”何因之一把抢了过来，打开一看，饼不薄不厚，很有些油性不干，上面鲜花镶嵌其中，招人胃口的不得了，那些碎花瓣儿，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层次分明。
　　一股玫瑰香味，在鼻子底下纠缠。
　　他看了叶迢一眼，掰开鲜花饼，大半块儿入了嘴，才发现入口即化，绵绵缠缠的在舌尖。
　　“行啊老何！”晋分白和成雪过来就要跟何因之抢食，何因之宝贝似的，直接又把另半块饼一口塞嘴里，噎得差点没翻白眼。
　　逗得叶迢笑得歪在桌子上，笔纸揉皱成一团。
　　叶迢之前之所以放弃学琴，与其说是爸爸妈妈说的没有天赋，更多的其实是来源于内心的恐惧与叶端文的不屑一顾。真的开始了学习之后，每天的勤学苦练与灌输了深沉的情感，何因之的压力与动力，再加上十岁之前本来就有一定的基础，考级之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如今每天练的也是越来越紧，更何况，是瞒着家里的。
　　这一次大考，叶迢其他科目的成绩都遥遥领先，只有语文折戟，而原因说来可笑，居然是作文写偏题了。
　　晋分白哈哈大笑，说原来文科高材生也有偏题的时候，可让我们这等渣渣心里平衡点了。但何因之听完了原因之后很久没说话。
　　他知道何因之对他虽然没那方面意思，但的确是关怀，也渐渐有些事愿意说了。
　　就跟何因之说虽然语文老师知道他是因为作文偏题才成绩一落千丈的，没让他上晚自习补课，但是可以跟爸爸妈妈说老师让他上晚自习补课了。
　　“为什么说这个瞎话？”何因之敲敲他桌子，说不出口的难堪话，非要叶迢对他坦白。倒不说别的，说出来心里总能轻松些。
　　叶迢盯着他，想了想，说是怕爸爸妈妈说自己在学校画板报是没用的事情，耽误学习。
　　“至于这么大费周章？”何因之低头问他。
　　他不置可否，只是应着，说练琴安心些。
　　“走了，还一个半礼拜演出了，下下礼拜还考级，与其走这没用的心思，不如多花些时间在弹琴上！”何因之没容他墨迹，收起桌子上的试卷和笔，在他后背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