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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终局 ...

  •   日记的后续内容确实令他们瞠目结舌。某日,凌云霄路过食堂门口的海报栏,忽闻海报栏后有几个女孩闲聊。她正欲转身走开,却听到她们提及自己的名字。
      其中一人哂笑道:“凌云霄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另一人接口说:“她一直蒙在鼓里,我每次在传达室见到对账单就扣下,然后马上销毁,让催债的逼死她最好。”
      凌云霄心惊胆寒之际,第三个人有些怯懦地嗫嚅道:“咱们会不会闹过头了?我看她最近也有点可怜……”
      又有个人不屑地回答:“切——要是害怕就别玩呀。谁让她在那件事以后,总不拿正眼瞧咱们,那种眼高于顶的人最讨厌了!”
      凌云霄耳音极灵,即使隔着海报栏,也能清晰地分辨出那四人皆为同院的学生,分别是隋澜心、冯晴子、高芙和肖颖儿,而她们所谓的“那件事”,大抵便是在课堂上嘲笑秦湛平的色盲症。
      凌云霄从未料到会遭自己的同学如此暗算戏弄,霎那间万念俱灰。眼望那四人交头接耳地嬉笑着远去,她竟没勇气冲上去拦住她们,当面质问并讨回公道。此后,霄霄在日记中的字体愈显狂躁不安,时常龙飞凤舞,阚侃费尽目力方可勉强辨识。
      “我躺在铺上,辗转许久,难以成眠。我想我是病了,病得很严重……如果我这样死了,湛哥会很内疚,也很难过吧……”
      阚侃的声音低沉,仿佛有片浓重的乌云压在两人心头,久久挥散不去。突然,阚侃惊诧地睁大眼眸,高菲为之一惊,“怎么了?”
      阚侃捻着纸页的手指有些发颤。
      “这段提到的人,难道会是……她吗?”
      据凌云霄记述,某日傍晚,她在学校附近的共用电话亭里,偶然撞见有个女孩将手机对准话筒,播放出一段诡异的录音,犹如语音合成拙劣的机器人在讲话。她断断续续地听到老X、高菲、移情别恋之类的,不禁心跳加速,想要探看个究竟,又担心被那人觉察,只提心吊胆地往那边瞥了瞥。
      那女孩的栗色长发卷曲,身材窈窕瘦削,长相本无甚奇特,最醒目的是右眉边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徐晨星?!”高菲掩唇惊呼。
      阚侃面沉似水,仔细想想,“根据凌云霄的描述,的确很像是她。”
      “这段日记的时间是?”
      “你们大三那年,12月20日。”
      高菲胸口起伏不定,心中思绪奔涌:那天恰是廖康成与我分手的日子!最近因眼疾住院时,他曾回忆称,因为接到神秘人老X的电话,指斥我移情别恋;当晚他便借口要与我试婚,意欲探明我对他的心意。被我断然拒绝后,他误以为老X所言为实,恼羞成怒之下才出手伤我。
      阚侃扫过下面的段落,顿时惊怒交加,猛地一拍桌案。
      “廖康成曾想杀你?!”
      高菲赶忙摇头,“他并没有什么蓄谋,只因一时误会,被激愤冲昏了头。”她又一转念,“哎?你怎么知道?莫非……”
      阚侃点点头,良久才继续念道:“我打高菲的手机,她迟迟未接。我预感不妙,立即赶回学校寻她。过了好久,我才找到高菲,她正被人扼住咽喉,像纸片人似的顺着墙壁往下滑。眼前那一幕简直太可怕了!我想喊却叫不出声,我恨自己太没胆量……”
      阚侃的双眸越来越模糊,几滴泪珠滚落到日记上,洇湿了少许凌乱潦草的字迹。他默然停下,痛心不已地擦擦眼泪。
      高菲也不禁动容,这是她第一次见阚侃伤心落泪,竟是为了她曾经历的惊魂时刻。她轻轻一扯唇角,语带抚慰地说:“所幸,都过去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
      阚侃平复了心绪,缓缓开口道:“她还提到了你的恩人。”
      “恩人?”
      高菲陡然想起,当廖康成钳住她的脖颈时,有人向他背后掷出一把碎石,扰乱他的注意才使自己获救,但藏于暗影中的恩人却成了未解之谜,熟料却被凌云霄意外撞见。
      “她是怎么说的?”
      阚侃清了清嗓音,又接着念道:“茫然无措时,我突然望见墙角处有个黑影,从旁边的工地上抓起一把石头,朝掐住高菲的男人扔去。他终于放开痛苦呻吟的高菲,惶急地四下张望,不过那个投石者已然跑开。过了一阵,行凶者也悻悻地走了。我骇然屏住呼吸!因为那两人实在长得太像,或许那只是错觉?最近,我总是精神恍惚……”
      高菲惊呼道:“不是错觉!我终于明白了。”
      阚侃好奇地抬眸,“什么?”
      “以前,我一直有个疑问:施救者明明可以高声吓退廖康成,何必费事投石子呢?原来,那人根本不能出声,因为他就是廖明成!”
      “对啊!”阚侃频频颔首,“这就解释得通了。倘若出声喊话,他顾虑会被哥哥识破,埋怨他不帮自家兄弟。”
      高菲低语道:“其实明成那样做,恰恰是在帮他,否则极有可能酿成大祸。难怪明成后来对我提起,不希望我和他哥哥再互相伤害,原来他自始就知道那晚的事。”
      阚侃不禁感叹:“一边是亲生哥哥,一边是同窗好友,明成夹在其中也难为他了。”不知不觉间,未读的日记页数渐少,已所余不多,而阚侃的声调也愈发沉重。
      凌云霄目睹了好友高菲的不幸遭遇,后又得知她被男友无情抛弃;在她抑郁症发作、有苦难言时,以隋澜心为首的一帮同学唯有冷眼与嘲笑;无论孙博韦医生如何努力开导劝解,不管高菲如何向他哀哀求恳,对于霄霄始终无济于事。
      高菲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随即惊呼道:“对了!有一次,在孙医生办公室门外,我路过时无心听到高芙对她表哥吐露实情,又近乎歇斯底里地哀嚎:‘你杀过人吗?现在我终于明白那种感受,我恨我自己’。或许,这也解释了我梦中反复出现那几句话的原因。”
      阚侃深以为然,“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你在噩梦中听到的两个声音才会交织起来,因为那是你母亲和高芙在不同场合下说的。”
      良久,阚侃又继续念下去。不难看出,凌云霄越发郁愤难平,几近崩溃,笔下透着无尽的悲凉。
      “高菲曾经告诉我,有人深陷泥淖,却从未停止仰望星空。可是,我的苍穹一片晦暗,再无星辉,永失光明。我是如此落魄,已无颜再见湛哥……湛哥,我愿意相信这个世界原本美好,遗憾你无法带我去看,只能代我去看了。高菲,我自知欠你良多,也深深为你难过。别了,我的朋友,愿你幸福……”
      阚侃凝视着句尾的六个圆点,高菲试探地轻声问:“都念完了?”
      他搁下并不算厚却重若千钧的日记本,颓然靠在椅背上,沉默地点点头。两人寂然良久,他才幽幽低喃道:“最后一次,记于大四毕业前夕,6月6日。”
      高菲心中猛烈一颤: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凌云霄生前最后的日记写在我生日这天!她捂住发烫的面颊,肩膀轻轻耸动,却又欲哭无泪。突然,她感到灵光乍现,眼中充满了惊骇。
      “对了!霄霄跳楼自尽当天,是6月8日,恰好是秦湛平留学归国的日子。也正是在那一天,我目睹了隋澜心她们四人同时现身!”
      “噢?”阚侃倾身向前,“在哪里?”
      “在霄霄坠楼前,我已赶到教学楼顶层。她察觉后转回身,幽怨地冲我笑了笑,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就到这里,别追了。后来她就……”高菲哽咽地顿了顿,“我向前紧追几步,无奈抓了个空。当时,我扒着护栏向下一望,隋澜心、冯晴子、高芙和肖颖儿正站在最前排围观,其中两人举着手机,似乎在拍照。秦湛平既然有心追查,想必也怀疑上了她们,所以才让弟弟想方设法接近,以便伺机报复。”
      阚侃紧锁双眉,似乎陷入了回忆。
      “阿侃,你在想什么?”
      “经你这番分析,我想起那年毕业季时,网上曾经爆出新闻,说有一大四女生在校坠亡,围观人群中有数名好事者,竟在网上开起了直播,非但不安慰劝阻,反而污蔑她给学校丢人现眼;当事人在顶楼犹豫不决时,直播者甚至言辞激烈地指责她惺惺作态,耽误时间。相关视频很快即被删除,我当时正在国内休假,听说后仍非常愤慨,因此印象深刻。”
      高菲愕然掩嘴道:“我冲上顶层时,她正低头刷手机,接着就发出一阵凄凉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莫非……她看到了直播?”
      阚侃沉思后说:“如果真是这样,其实她在坠亡以前,心就已经死了。换言之,这是一个绝望的人,以一种公众的方式,再次被人谋杀。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秦湛平的复仇计划究竟是什么?他打算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动手?”
      高菲冷静思量,忽然福至心灵。
      “JT4869!”
      “那是……”
      高菲摇着他的手臂,“就是我看到他独自测试的那款机器人,明天即将在LK银行总部正式发布!我帮凌云霄去柜台还款时,见过她的信用卡卡面,而LK正是对她执行暴力催收的银行。”
      阚侃面带微哂,“当初报道坠楼事件时,媒体并未提及任何银行或是暴力催收的字眼,只称自戕的女生患有重度抑郁。想来是LK破财免灾买通关系,才换来媒体对此秘而不宣。若是既要陷LK于罪,又使它无所遁形,不排除秦湛平在发布会上做文章。”
      高菲态度坚决道:“无论如何,明天开发布会时,我要密切盯紧秦湛平,瞧他到底有何举动。”
      “不过,发布会只能对付LK银行,与那四人有何关联?”
      高菲迟疑片刻,“我也没想明白,只能见招拆招。可惜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
      阚侃手按日记簿,“明天轮我倒休,正好陪你同去。”
      *** *** *** ***
      爱尔兰酒吧内,孙博韦倚靠在沙发上,正独自喝着闷酒,举杯的手腕却被蓦然握住。
      “华宇,你也来喝一杯?”
      赵华宇顺势截下酒杯,稳稳地轻放在桌上,“急诊有时要拿手术刀,所以我从不喝酒。”
      “对哦,”孙博韦不大自在地笑笑,“我差点忘记了。”说着便又要端杯。
      赵华宇按住他的手,“我不记得师兄好酒。莫非遇到烦心事了?”
      孙博韦眼帘低垂,摇了摇头。赵华宇恰巧瞥见他脖颈上的坠子微晃两下。
      “上次泡温泉时,阚侃问起这坠子,你闪烁其词,我隐约感觉背后有文章。后来,你又时常莫名地跑来喝酒,太不像你的风格。吊坠封存的钥匙究竟是什么?难道与两年前的……”
      “别说了!”孙博韦陡然打断他,略显烦躁地仰面饮下一口伏特加。
      赵华宇见状便知所言不错,语调和缓地继续道:“我记得那晚从旋转餐厅出来,你对我说过一句话: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讳莫如深比直言不讳更为不易,也更需要诚意。你指的就是那件事吧?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肯放下?”
      孙博韦捏住吊坠,怅然苦笑道:“我非但没有放下,反而将它封进记忆,串成套索,就是要自己时刻警醒,切勿再酿成那样的惨剧。”他将羞愧的面容埋入掌间,“我对不起凌云霄。”
      赵华宇不住摇头,“你既已尽力,为何仍要自责?”
      孙博韦咬着下唇,喉头滑动了几下,“那晚我没挑明此事,一方面是不想再刺激高菲,更是为了……”
      “到底是为谁,你说啊!”赵华宇倾身向前,稍显不耐。
      迎着师弟焦灼的眸光,孙博韦犹豫一阵,总算吐了口:“在最后那次治疗时,凌云霄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遗落了这枚钥匙。但她终于对我坦言,捉弄她的共有四人,其中之一就是高芙。”
      “什么?!小芙……她也参与其中?”
      “我本也不愿相信,谁知凌云霄第二天就自杀身亡了。我痛心不已,严肃追问,表妹这才和盘托出。她追悔莫及,说自己不是蓄谋害人,只觉别人的提议好玩,谁曾想会闹到这般田地。”
      赵华宇沉吟一阵,“高菲所受的刺激又是怎么回事?”
      “小芙在医院办公室对我吐露真相,情绪近乎失控,正说到‘你杀过人吗?现在我终于明白那种感受,我恨我自己’时,我隐隐感到门口人影晃动,奔出去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惶惶逃开,似乎就是高菲;又听说凌云霄坠楼时,她就在现场,想要劝阻却徒劳无果。”
      赵华宇深深颔首,“你不想让高菲记起,既是不希望她哀伤,也是在回护小芙。可你想过没有,高菲因此遗忘了一段重要经历,有时甚至惶然无措,这对她公平吗?”
      “在这个世界上,可曾有过真正的公平?”孙博韦语气幽幽,又摸摸坠子,“我只盼她能幸福,哪怕是遗忘全部。”
      *** *** *** ***
      LK银行新款金融机器人的发布会现场金碧辉煌,宾客咸集,更不乏媒体记者和耀目闪光。除本职工作外,高菲更是盯紧了秦湛平,无暇留意时便以眼风示意嘉宾席中的阚侃。在洗手间补妆时,高菲忽在镜中瞥见熟人,蓦然回首见高芙正对她点头致意。
      高菲奇道:“你怎么来了?”
      对方笑答:“你忘记啦,金堂广告是JT的服务商,今天这场发布会也是我们公司设计策划的。”
      高菲心底闪过一丝异样:阮秘书的确让我浏览过金堂的策划书,我却忘了高芙也在那里供职。她平静地微笑道:“原来如此。对了,发布会设计了什么特殊环节吗?”
      “有啊,”高芙眯起双眼,“主办方LK银行预先抽取了八位幸运客户,邀请他们现场体验与新款机器人的亲密接触,在尊享贵宾服务的同时,还鼓励他们给机器人出难题,之后便可领取丰厚的奖品。”
      “你有客户名单吗?”高菲追问道。
      “没有,你可以找LK的薛经理问问。”
      高菲快步直奔银行员工工作区,要到幸运客户的名单,触目之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隋澜心和肖颖儿的名字赫然在目!换言之,会场上已有那四人中的三个,只差冯晴子了。
      等一下!冯晴子的名字我最近好像在哪儿见过……阮秘书整理文件时掉了媒体及记者清单,我拾起交给她时无心瞄过,隐约记得确有“晴子”二字。
      高菲举目望向媒体区,在一架架摄像机与照相机后面,急切地搜索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有了!挂着记者证的冯晴子正与摄影师说笑,美艳的外表与精致的妆容一如往昔。
      高菲豁然开朗,散落的全部拼图已自动到位:隋澜心和肖颖儿是特邀客户,高芙是公关服务人员,冯晴子则是采访记者。这一切若皆出自秦湛平的精心设计,不可不谓处心积虑。
      LK银行行长与总裁闻敬天等一行鱼贯步入会场,依照名签顺序落座,高菲也迅速回归JT工作人员区域,将方才的发现以微信告知阚侃。
      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宣布发布会开始,高菲的心好似悬于一线,不经意回首望望男友。阚侃淡定地眨眨眼,似在抚慰她焦虑的心绪,却暗自握紧手机,深藏起另一番焦虑。
      双方领导讲话后,技术总监秦湛平登台介绍JT新款金融智能机器人的主要特点与进步,比如在传感信息处理、控制与操作能力等方面均较前版大幅提升,他的讲解深入浅出,与会者频频点头称许。
      高菲由衷感佩:秦湛平的确卓尔不群,若能借此契机消解仇恨,打开心结,必当前途无量。
      主持人宣布进入机器人体验环节,他手持提示卡念道:“除了LK银行选出的8名幸运客户外,我们还将特邀一位媒体朋友和一位现场嘉宾——一共10位,与JT新款机器人来一场‘十全十美’的亲密接触,并获得由主办方LK银行送出的精美大礼。”
      台下纷纷迸出欣喜的笑声,高菲愈发感到揪心,只听主持人又说:“各位来宾入场时,每人别的胸花后面都印有数字,接下来我们通过摇号的方式,选出今晚的两位幸运嘉宾。”
      大屏幕上飞滚的数字令高菲一阵目眩,渐渐停在139和207号上。她环目四顾,只见摄像机后和工作区内各走出一人,分明便是冯晴子和高芙。刹那间,高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正眼睁睁看着她们走向深渊。
      秦湛平欠身离席,与两位技术员引领10位宾客,共同前往贵宾体验厅。高菲与阚侃对视片刻,悄然跟了过去。她事先已请示总裁,自称希望能开拓视野,并被获准出入会场各处。
      LK总部18层的智能银行实验室配有尖端设备,10间贵宾演示厅也装点得富丽堂皇。想到这个楼层,高菲的心怦怦直跳,因为凌云霄恰是由18层坠下殒命。工作人员引导嘉宾分别步入指定的隔间演示厅,自动感应门随之关闭。各厅内已与主会场的大屏相连,记者们纷纷翘首以待。
      秦湛平神色泰然地站在演示厅外,倒背着双手,突然感到右手腕上一紧,惊诧地回过身去,只见高菲一手抱着文件夹,另一只手仍抓着自己不放。
      秦湛平微挑浓眉,“高秘书,你这是做什么?请自重。”
      高菲正色道:“秦总,应当自重的是您吧?”
      “这是何意?”
      “若想知道答案,先将控制器给我。”
      秦湛平语气阴沉道:“不然呢?”
      高菲松开手,微微一笑,“难道你没发现,JT4869的某段程序已被删除。”
      “什么?!”秦湛平骇然怒目,“你再说一遍!”
      “不仅如此,壶中的茶水也已换过。”
      “啪嗒”一声,小巧的控制器掉落在地。秦湛平空洞的目光茫然而麻木,薄唇翕动数次却发不出声,犹似瞬间被抽干了魂的一副虚瘪皮囊。
      高菲拾起控制器握在掌中,近乎求恳道:“为了霄霄,收手吧。”
      湛平突然两眼喷火,猛钳住她的双臂,恨不能捏碎其骨。
      “你懂什么?!我就是为了霄霄才这么做的!”
      高菲痛得右手一松,蓝色文件夹坠落在地,崩开的夹中滑出一本日记。湛平当即放开高菲,俯身拾起日记簿,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眸。
      “这……这是霄霄的日记!”他亟欲翻阅却见锁头未开。
      高菲平静地回答了他眼中的疑问:“霄霄盼你能代替她多看看这个世界,你不会辜负她的希望吧?”
      望着秦湛平神色复杂,艰难地与她达成协议,不远处过道转弯旁的阚侃终于松下双肩,如释重负……
      *** *** *** ***
      JT新款机器人发布会顺风顺水,博得好评无数。各贵宾厅内传出的互动视频令与会媒体大开眼界,纷纷撰文盛赞。
      在初春熏暖的陵园中,高菲望着凌云霄墓碑旁在枝头静待绽放的白玉兰,忽生出无限感喟:这次的经历真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背后响起咄咄的脚步声,她蓦然回首。
      “我要的东西呢?”秦湛平逼视着她。
      高菲淡淡一笑,“我在自己的世界占山为王,纵然你敲得碎我的利齿,却抹不去我的条纹。”
      秦湛平一怔,“这是我写的,你怎会……”
      “霄霄收在日记中了。最初我会怀疑你,正是因为它暴露了你的笔体。”
      秦湛平眯起冷眸,无奈地斜了她一眼。
      高菲如若不见,语调平和道:“当初,我目睹霄霄坠亡却爱莫能助,因此受到强烈的刺激,在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折磨下艰难挨过月余,就此遗忘了许多关于她的往事,直至偶然发现她塞入我打包寄回老家的这本日记,才回想起诸多令人扼腕的细节。”
      秦湛平的眸色渐黯,艰难噙泪地眨了眨眼,握紧了双拳。
      “她们该死,她们四个全都该死……为什么不让她们去死,为什么?!”
      高菲缓缓摇头,提高音调道:“仅凭一己之私,因而断人生死,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吗?为了替凌云霄报仇雪恨,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既辜负伊人的遗愿,又违负总裁的重托,这就是你所谓的报恩吗?”
      秦湛平哑口无言,沉默良久。高菲渐转和缓的语气中渗出几许怜悯。
      “面对那四人的无情冷嘲和玩弄恶搞,你暗自发誓定要出人头地,以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还治其身,为此不遗余力,甚至不惜利用弟弟沐平,打探出她们的‘口供’,又千方百计使她们群集LK,打算先以致幻剂扰乱其神经,再用JT4869发出跳楼自杀的指令让她们就范,以此栽赃嫁祸银行,叫它在公众面前声名扫地,无法再度粉饰遮羞,就像当年逼死凌云霄时那样。但你想过没有,被视为复仇工具的弟弟会怎么看你?天上的霄霄见你为她变成杀人犯又会怎么看你?难道她会为你骄傲么?她的遗愿是什么你可知道吗?”
      秦湛平双眼模糊,指尖发颤地翻动着日记,慢慢掀到最后一页,终于止不住热泪直淌。
      他曾经熟悉的娟秀字迹虽已不再,但狂草中流淌的心意却令人动容:“我好羡慕高菲,她怀着温柔的同情,又时时忿激地抗争,这一点我不如她。她常引泰戈尔的诗句: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只遗憾这歌我已无力再唱。湛哥,我愿意相信这个世界原本美好,遗憾你无法带我去看,只能代我去看了。高菲,我自知欠你良多,也深深为你难过。别了,我的朋友,愿你幸福……”
      秦湛平跪倒在墓前,已然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你的苦心,我全然不知,还曾怀疑你的朋友高菲。请你原谅,霄霄……”
      高菲释怀地仰起脸来,枝上的玉兰静待开放,远处的鸟鸣时有回响,和煦的暖阳从不吝向人间洒下几许希望。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开始,也是最好的结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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