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善安乍现故人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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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长初下山的速度令人发指，楼慕歌坐在颠簸的脊背上，双手抓紧了他的皮毛，才堪堪没被甩下去，风雪毫不留情的拍在脸上，刺啦啦的疼。
楼慕歌想让他慢一些，但刚张开嘴就吃了一口新鲜冰雪，舌尖到嗓子眼都是雪碴儿，又赶忙闭嘴。
闻长初四腿迈动，好生威风，一跃而起，跳至高空，跨过正被扭曲的城镇，从天而降落到城镇中央，落地那一下似乎震得善安城抖了一阵。
他停的突然，一路上抓得极紧的楼慕歌反而撑不住这冲力，从狼背上跌落下来，闷头栽进雪坑里。
宁韶司连忙从上面滑下来，在雪坑里捞他。
楼慕歌站起来后头顶肩膀都是雪，刚想开口教训一下闻长初，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去了注意力。
只见拔地而起的泥柱将善安城的人卷入其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不停的惨叫，仔细一看，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泥柱旁拢着余下的人，此刻见了楼慕歌等人突然而降，纷纷开口求救。
“小神仙！救救我们呐！”买馄饨的郭氏在其中叫喊。
楼慕歌冲她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但眼下这群人害怕极了，根本冷静不下来，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他转头，便看见城中央的那尊水神娘娘石像旁，站着身着青色衣裳的陶茗，他仍旧是双眼微闭，面色沉稳，不在意这些吵闹的声音。
这时候的陶茗再似寻常那般温和，他下巴微抬，嘴唇抿出一股锐利，莫名的有攻击性，只是他那双眼睛没法睁开，窥探不到其中情绪。
楼慕歌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其他人，疑惑的皱眉，“是你？”
陶茗侧头，“是我。”
“不应该啊……”楼慕歌嘟囔一声。
他之所以笃定作祟的妖怪不是这兄弟俩的原因，就是因为两人身上都探不到一丝邪魔气息，里里外外跟个凡人无异。
若真的是这对兄弟，那他们既然能瞒过闻长初章融等人，要么就是力量远胜闻长初等，要么就是身上另有乾坤掩藏气息。
楼慕歌这厢还没想明白，身后追着的祝氏女子便执着火羽而至，抬手便是一记火刃刮来，楼慕歌躲闪及时，却不料火刃擦着水神娘娘的石像而过，霎时间就将石像燃烧。
烈火蔓延的速度非常快，站在石像旁的陶茗感受到这炙热的温度，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猛地一便，飞快的伸出手，将水神娘娘手掌中的那颗飘浮的珠子握在手中。
他动作很快，但仍旧染上火种，朱雀神火威力不同寻常，陶茗根本抵挡不住，他捂住手臂的瞬间，火焰便顺着他的身体攀爬。
“哥哥！”旁处传来一声惊叫，就见陶斋一下子扑上来，掌中凝着光芒，覆住了陶茗着火的地方，一下子就将火焰给按灭了，这才露出一片黑青的烧伤痕迹。
陶斋已是满头的汗，身子因火烧而颤抖，手中却死死的抓着那个从石像上抢夺下来的白色珠子，而陶茗却是一脸怒气，掰过他的双臂吼道，“你疯了？为了一废石头，命都不要了？！”
陶茗双唇微颤，“这不是破石头！”
陶斋似乎疼极这个哥哥，看见他痛苦的模样，也不忍心跟他争执，只是用手掌凝出的光芒为他疗伤，转眼就甩了一个满是恨意的眼神，对上天空中的祝氏。
那女子冷笑一声，“哟，胆量倒是长了不少，难不成是看见有仙界的人来了，以为自己有了靠山？”
陶茗仰头对着她，冷声道，“没有人会是我们的靠山，当初约定你要魂魄，我要人命，既然你拿到你想要的，就请快些离开，莫要干预这些人的生死。”
祝氏不屑道，“我哪有空管这些人的生死，只是方才被一只小虫招惹，跑过来取他性命而已。”
两人一来一回，似乎也不打算再遮掩什么，倒让楼慕歌几人听出了其中意思。
原来这善安城里发生的事，是两方合谋。
楼慕歌在此刻跳出来，却摆出了一副和事老的模样，对陶茗道，“别着急啊，不管你们妖要魂还是要命，总得一个个来吧。”
闻长初气哼一声，“我有个好主意。”
“你说。”楼慕歌连忙接上话。
只见他手腕一转，抽出那把泛着暗色的弯刀，对祝氏扬了扬下巴，“我去对付上面那个，你来对付下面这俩，如何？”
楼慕歌有些质疑的看他一眼，倒不是不相信闻长初的力量，只是对上的是祝氏一族，尚不知这女子的底细，若是贸然迎战，不知谁会落个下风。
闻长初却被这一眼质疑激到了，一把扯下自己的棉袍，重重的气哼一声，打算为自己正名，提着弯刀就飞上去了，半点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带起的风卷乱了楼慕歌的长发。
祝氏女子见他动作飞快，当下甩出几个火刃，只是闻长初看起来咋咋呼呼，动起手来却毫不含糊，竟然十分轻巧的躲过了，刀刃直逼女子的脖子，女子往后一翻躲避，这才不敢掉以轻心，用手中的火羽迎战。
楼慕歌心说这狼崽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宁韶司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将他的目光从空中拉下来，直直的对上陶斋的视线。
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冷，打从一开始，这少年对他就没什么好脸色。
楼慕歌纳闷，“我是刨过你家祖坟了吗？”
陶斋没理他花里胡哨的话，只是道，“善安人自种孽因，也自食恶果，我不想伤及无辜，奉劝你别多管闲事。”
楼慕歌笑了笑，扬起手腕上戴着的仙石说，“我说句实话，其实我也不想管你这档子闲事，只不过我也没办法。”
“你要如何？”陶斋问。
“是你要如何。”楼慕歌道。
陶斋看了身边的兄长一眼，话中带着冷厉，“我要善安城所有人的命。”
“弟弟……”陶茗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却被陶斋打断，“你闭嘴，这些人本就该死。”
“哦？”楼慕歌扬眉，“怎么就该死了？”
陶斋眸光一冷，却没再往下说。
闻长初与祝氏女子在空中来往正是火热之时，招招狠厉，而被卷入泥柱中的那些老人也没有一刻停止过求救。善安人堆聚在一起，看着这些景象只会害怕得发抖，也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说两句。
好像事情又有了僵持。
正当楼慕歌想再问时，却听一旁突然传来章融的声音，“你与这些妖邪废什么话，只管杀了去仙界复命便是！”
这个方才在祝氏女子手下受了重伤的人不知何时也跟着来到了这里，也许是看见扰乱这一切的人就是陶氏两兄弟，而楼慕歌又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当下没忍住出手了。
只要杀了两兄弟，就能开启仙门，结束第一道试炼，祝氏在此处作乱，若不赶紧想办法脱身，只怕都要死在这里。
章融系仙界水龙一族，可掌控世间万水，一出手便是数十支以水凝成的利箭，直直的刺向两兄弟。
水承万物，是世间最柔软的东西，亦是最坚固的东西。
楼慕歌转头的瞬间，就看见那些水箭擦着他的耳朵而过，冲着陶茗和陶斋的心□□去，他想阻挡，但那一瞬间凝出的水墙却挡不住章融的利箭。
水妖和水龙，在力量上还是有本质的悬殊。
陶茗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意，想都没想就将陶斋推出去，没了这个唯一能保护他的人，那些水箭准确无误的刺进陶茗的心口，他中了这当胸一箭之后，肩膀和腹部又各中一箭。
这些水箭入体则融，却没流出血液，陶茗往后一个踉跄，直接坐在了地上，陶斋惨叫一声扑上去，将他抱在了怀中，以手盖住了他心口的伤。
章融见一下子见状还要出手，却被楼慕歌捡起的雪球砸了个满脸。
“我没事。”陶茗道，把手中的珠子塞到陶斋手上，“我先回山里了，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我在那等你回来。”
陶斋咬着牙，手臂暴起青筋，似乎要将手中的珠子捏碎，但最后到底没忍心动那颗珠子，对陶茗道，“我不回去了。”
陶茗听了后，一直平静的情绪才有了剧烈起伏，“听哥哥的话，一定要回去！”
“此仇不报，我如何能安心？！”陶斋用更大的声音回他，双目赤红，“难道就让你白白送出这一双眼睛？”
“不论如何，我的眼睛也回不来了，你收手吧。”陶斋央求道，“我只想要你我二人好好活着。”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陶斋咬牙怒吼，双目湿润，竟凝出了一滴泪落下来，轻轻砸在陶茗的下巴上。
感觉到这滴泪，陶茗一下子挣扎起来，声音有了恐惧的颤抖，“你做什么？！千万不能哭啊！”
陶斋落下这滴泪之后，身上竟凝起一抹光芒，白如霜雪，且越来越亮，在陶茗慌急的叫声中，猛然炸开一层光圈，卷起满地风雪，巨大的冲力震得大地颤抖，只听风声呼啸，雷云滚滚，天色瞬间黯淡下来。
楼慕歌被这卷起的风雪吹了满脸冰凉，长发纷飞衣袍猎猎之间，却一下子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整个人僵住了，双目死死的盯着散发着光芒的陶斋，漂亮的眼眸里荡开激昂的情绪，乍破了一汪平静。
这是不论过多少个八百年都无法让楼慕歌忘记的气息。
绝世无双，单单属于宁韶司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善安乍现故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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