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传家秘宝诫教鞭（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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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见到他的时候，苏纨倒在蒲团后面，一条腿没了力气似的，随便搭在蒲团上，有些抽搐，顺滑的白毛□□血块缠在一处，看起来又乱又脏，与早上那个神气张扬的云中鹤少年判若两人。乔木双手捧起血糊糊的苏纨，脑中一片空白，只叫得出他的名字。
“苏纨——”
血腥气混着祠堂熏香的味道弥散在这广大的空间，烛火明灭之间他看见苏纨身侧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
“咳，断了……断了两根骨头，没事，东西，东西拿到手了……咳。”苏纨声音很虚弱，听起来却不带什么愤恨的意味，反而是尽力晃了晃尾巴表示安抚；只是他话音刚落，佯装出的安好就被一口吐在蒲团上的血击碎了。
听他说自己断了两根骨头，乔木第一时间想起不知从哪看来的背断掉的肋骨插进肺里的悲惨死法，不敢再带他随意挪动，踹开那个染了血的蒲团，跪下来小心把苏纨安置在了另一侧干净的蒲团上。
他感觉到苏纨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滴下来，掌心是热的，手背却是又冷又稠的血。
“你冷不冷。”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乔木自己都愣住了，他其实应该说一些比这句话更适合现下急迫情况的句子，比如他需要什么帮助，内脏有没有受伤，要自己帮忙找什么人——
乔木忽然想起，刚刚一时情急满脑子都是苏纨伤得重不重，竟把被他落在清风喜乐的徐南鹤忘了。
“清风喜乐那边有医生，”乔木着急道，他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样手忙脚乱过了，“我马上找个东西带你过去，你等等。”苏纨断了骨头，不能随便捧着就走；蒲团太小放不下尾巴，也帮不上忙。乔木环顾四周，决定就地取材，从哪里拆块木板当担架，把苏纨抱过去。
或许是刚刚在乔木勉强逞强那会儿用完了所有的力气，苏纨尾巴尖抬了抬，又倒了下去，“可能……不行。”他轻声道，“过来……点，冷。”
没见过这样的苏纨，乔木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当即把套头衫脱了下来，只剩件长袖体恤；知道不能随便搭在苏纨身上，乔木只好把衣服堆在蒲团靠门边一侧，勉强挡住风。“你等等，我去找徐南鹤。”不知苏纨到底伤得多重，乔木不敢打赌，没时间把他全须全尾带回清风喜乐，只好求那边的人过来。深秋夜风吹入祠堂，吹得他后脊发凉，弄得他一个哆嗦；他跟苏纨说了声，紧了紧横在蒲团前面挡风的套头衫，单穿着件T恤回到了祠堂外的寒风里。
他跨出门槛，就被站在祠堂门边阴影里的少年拉住了手腕——这少年徘徊在门外，躲在住立柱的阴影里，要不是主动站出来，乔木还真看不到这么个大活人。也不知是等了多久，乔木发现这张本来就白皙的脸越发苍白起来，也不知是冻了多久。这么一想，他应该是从乔木出门就跟在他身后了。
“是你？”乔木没记起他的名字，只记得这少年似乎是什么药材成精，徐南鹤说他能救下苏纨才带他来的。乔木二话不说，反手拽住了银发少年的手腕，把他拖进了祠堂的门槛。少年是个哑巴，说不出话，嘴里吚吚呜呜的，极度抗拒间还伸手去掰他的指头，乔木意志坚定，愣是没被他撼动分毫；少年反抗不成，还是被乔木生拉硬拽到了苏纨面前。
银发少年甩开他的手，乔木便拽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扭头就走。
“他伤得很重！你不是来救他的吗？”乔木见他还想跑，也不管那么多，下了十成十的力气把人扭住，感觉虎口都快裂了，“他在这，骨头断了两根，没法随便挪到别的地方……”意识到自己现在能找到的医生只有这个非人类，苏纨又急需救治，乔木不敢态度太强硬，“求……”他只来得及发这一个音，就被银发的少年两根手指按在的嘴唇上，似乎是要他闭嘴。
乔木噤了声，矮了他一头的银发少年眼睛里看不出情绪——直到他叹了一口气，绕过乔木，跪在蒲团前，伸出一只手悬在了苏纨身侧那条还在渗血的伤口。少年的掌心落下一些黄色的荧光光点，汇入那条伤口，效果可谓立竿见影——血渐渐止住了。
“谢谢！”乔木呆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句话，少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卷绷带，手脚利落地把苏纨身侧那条几乎划到腹部的伤口包起来；包完了伤口，这看上去颇为年轻的医生上手捏住了苏纨原形的一条前腿。
乔木本来等在蒲团旁，还没弄清这一步是要做什么，就被奄奄一息的狐狸一口咬住了左手手掌。
被尖牙刺破皮肤自然不是什么好感受，乔木强行压住一手甩开这死死咬住自己的狐狸的冲动，估计着是苏纨被那一手捏到伤处给疼的，也不好在一片安静中叫出来，只好咬着下唇死撑着，疼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盯着医生捏着苏纨前爪的手，看他捏完一边又去捏另一边。
看这样子，苏纨说的断了的两根骨头估计是胳膊。
乔木松了口气：不是什么能戳进内脏的地方的骨头就行。乔木一边想，一边拿没被苏纨咬着的那只手按了按苏纨狐狸原形前额那点狐狸毛：那里没粘上血，触感还是柔顺的；苏纨没搭理他的动作，还是咬着他的手，但估计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抚，乔木感觉没有被尖牙抵着骨头的危机感了，便揉了揉那撮毛，算是鼓励。但此时松嘴意义也不大：就乔木感觉到的痛感，肯定见血了。
被徐南鹤叫来帮忙的医生手脚麻利，物理接骨法术修复，一上一下安了两块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夹板固定，就算做过了简易处理。
苏纨终于松了嘴，虽然没力气往乔木这边看，但摇了摇尾巴尖表示感谢。乔木笑了笑，低头去看手上被苏纨咬出的血洞，幸好这狐狸只是咬住没上嘴撕，否则这手估计就废了。“先睡一觉。”乔木又很多问题想问，无奈苏纨现在还非常虚弱，他再怎么后知后觉搞不懂人情世故也做不出现在盘问伤员的事来。
苏纨不置可否，偏过头舔了舔他手上的伤口，道歉似的。心里笑苏纨现在道歉不如当时别咬，但好歹松了口气，顺手挠了挠狐狸的下巴。
忙完，银发少年抄着手站在一边看他逗狐狸，在乔木终于转向自己的时候，丢给他一个巴掌大的瓷瓶。就乔木的观感而言，这瓷瓶很像武侠剧里批发似的拿来装灵丹妙药的小瓶子，摇了摇，里面还真装着撞得叮叮咚咚响的颗粒，借着烛光一看，瓷瓶后贴着张说明：
“味语。请勿空腹服用。”
心道这莫不是给苏纨开的药，乔木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先把这瓶子收起来，到徐南鹤面前再问这银发医生的意思；他下意识地想把巴掌大的瓶子揣进兜里，才意识到自己的外套已经拿去给苏纨做了防风墙，只好把它暂时拿在手里。
医生见他只是把这瓶“味语”拿在手里，竟然有些着急，用手比划出吃药的动作，看乔木还愣在原地不懂，干脆把瓶子从乔木手上抢了回来，拔出塞子，从里边倒出一颗豌豆大小的白色珠子，示意乔木吃下去。
乔木：“给我吃的？”
银发的医生点点头，把那珍珠似的玩意又往他面前凑了凑；他才帮了乔木一个大忙，乔木有点犯怂，轻声道：“那个，我现在空腹……”却还是顺从地把那颗珠子吞了下去。
白色的珠子入口即化，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功效却非常明显——就在这白色珠子化成水流进他喉管的一瞬间，他知道徐南鹤是怎么看懂这医生的眼神的了：说来玄妙，单这空气中已经飘满了“我们快离开这里”的信息，或许说是一种味道，像是闻到醋味会让他知道附近有食醋一般让他闻到这种气味就知道这银发的医生想马上离开这祠堂。
怪不得叫味语——味道的语言。
很快，他又闻到了来自医生的意思：主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带着小少爷快走，在大少爷醒过来之前。
乔木听到这里，觉得莫名其妙：“苏磬潭怎么了？他没醒着？”
医生似乎没耐心跟他解释：“大少爷伤得更重。”乔木这才意识到，苏纨这一身伤绝不是单单用鞭子能抽出来的，怕是跟苏磬潭打了起来——而且按苏纨的说法，苏磬潭在他这绝对讨不到什么便宜。
乔木打了个哆嗦，“那我们去哪？”
医生：“北上。”
乔木这下回过味来，“我们这是把苏磬潭打伤了，连夜逃命去？”
银发的医生瞥了他一眼：“非要我说得这么透彻吗？”
乔木却不放心：“苏纨还伤着，就这么出门？”
医生不耐烦中带着一点恐惧的意味，乔木能感觉到空气中飘着的含着信息的草木味道里含着一点畏惧：“他的医生医术比我好——我们没时间闲扯了，带上小少爷，我们开救护船走。”说完也不等乔木动手了，把蒲团连带上面睡着的狐狸一起端起来，“没时间了，跟我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传家秘宝诫教鞭（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