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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双相望,两生欢喜 ...

  •   “阿盈,你可在?莫要不理我啊!”昆仑山外,花玦吵吵嚷嚷,素来知晓盈阙脾气,并未敢闯进去。

      ……

      盈阙抱着耳朵埋进雪中,闷闷道:“未见着,阿盈被金乌叼走了,莫寻她。”

      “阿盈,喊你的。”

      盈阙抬头,便看见了银发披身的俊秀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漫漫地站了起来,理理裙子,皱眉问他:“诶,闭关一场,你修为怎不见进益?”

      “那小娃娃整日来寻你,怕你揍人家,出来瞧瞧。”

      盈阙拂开脸上的雪,抬头瞅着陆吾,想起那日花玦被抓回去后,花皇又来了趟昆仑,说了许多她听着不欢喜的话。盈缺说:“百来年前,我和他刚被放回来没几年,花皇陛下就来了昆仑山上捉他,你当时尚在闭关……”

      见陆吾仍只盯着她微笑,便上前拽扯着他的袖子,说:“花玦是草木之身,总和我待在一处,会折损修为的。”

      陆吾活了数十万年,早便淡看这些娃娃间的情情爱爱分分合合。知晓盈阙不会闯出祸事,也只是笑着摇摇头,转身便要离开。

      被山外的喊声闹得头疼,盈阙盯着陆吾将要走远的背影,忽而记起旧年在魔族时听来的一桩上古旧事,喊住了陆吾。

      “我听说,上古时候西王母陛下应劫前为保昆仑之丘的安宁,幻化出自己的影子,化解了归墟之后的浩劫……”见陆吾点头,盈阙抿了抿唇,续道,“陆吾你从上古之时便是昆仑之丘的神官,这术法一定也会吧?”

      陆吾听罢,斜睨着她,一挑眉:“你待如何?”

      “影子无心,仅是身上那一丁点儿的寒气是伤不着花玦的。以后凡你所言,无有不应。”

      陆吾伸出一只手指头,抵在盈阙额间,推远:“这个术法逆天逆命,平白生出有灵,因缘果报,你承受不得。”

      自小被陆吾带大,盈阙早已学习因果之道,自己与旁人说话时,张口说来,也皆是因果两字。此时听来,便也不过寻常。

      陆吾观其神色便知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若只是禁术也罢了,昆仑也能在天族面前护住你,但……”

      “陆吾,我不知道花玦的一场因缘,我还能如何了结。”

      陆吾瞥她一眼:“我闭关这万年你倒是养出了几分狡猾心思。”

      “魔族带走我之时,你尚在闭关,花玦你也识不得,说来他于我还有救命恩情。”

      “哼,这点心思只知用来对付我,遇着旁的,像个呆萝卜头。说说,你这救命恩情是如何欠下的?也让我好生嘲笑一番。”

      “魔军途经昆仑时,恰逢我历上仙之劫,我落在山脚下便被顺手捉走了。”

      这话里的意思听着很不悦耳,陆吾皱眉:“那一战我昆仑不曾参与,他们焉敢来招惹?”

      “大约不识得我吧。我渡劫垂危,是花玦照料,才捡回了性命。”

      因为封了神力,两个相处便也不怕折损根本。那一场大战打了近千年,算来,两个却也是青梅竹马。

      救命恩情也不见得要这样还上,只是见盈阙那巴巴儿的小模样,陆吾便不忍心,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儿大不由娘的悲楚来,再仔细一回想过往千秋,自己可不是既当爹又当娘的。

      想她是昆仑的精灵,本该千伶百俐,却被养的呆呆笨笨,半分不知尘俗,万年前在自己面前哪有这样生动,难得有了些烟火味儿,如何舍得为难。且因果缘法微妙缥缈,莫名难测,因此只是面上仍端着,想多见见她撒娇的小模样儿。

      见陆吾不为所动,山外的花玦适时地又嚎了一嗓子,盈阙眨了眨眼睛,手指直直地指向山外。

      “你已不是稚儿,其中厉害自该晓得,罢,罢,罢。”

      陆吾被缠得无法,方才教了一段仙咒,又手把手地教她结成法印。盈阙自己试了一番,地上的影子连动也未动分毫。

      陆吾拍拍她的头,想起昔年西王母传授这门术法之时,自己受的磋磨,便不由生了慈父心,开解道:“这套大唤影术太过玄奥,你修为尚浅,且练着吧。”刚说完,就听山外大钟被敲响,有客来访。

      陆吾刚一抬手打开仙障,客尚未至,一道红影便飞到眼前,一张眉眼如画,比之女子更甚的脸凑到了盈阙面前。

      天族仙使刚至,便看到穿着一身喜庆的花族小殿下抬手挡着被拍出了巴掌红印子的额头,而昆仑神官正抱袖一旁。仙使咳嗽两声,方才行礼,转手间取出天帝请柬,传达来意。

      盈阙也不随花玦嬉闹了,应了声:“知道了。”

      仙使察言观色,花玦只绕着盈阙傻乐,陆吾也是诸事不管的模样,盈阙更是一副淡淡无趣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被待见,寻了个由头便告辞了。

      花玦凑到陆吾手边,伸长了脑袋瞅,随口问道:“阿盈,天帝小孙女儿的诞生礼你去么?”

      盈阙瞧都没瞧一眼,随口道了句,不去。

      花玦顿时没了兴致:“我猜也是,那我也不去了罢。”

      陆吾斜觑他一眼,有些好笑,又对盈阙道:“方才说的,要听我的话,你得去。”

      盈阙立时皱了眉,未再言说什么。花玦左右看看,愉快地说要去。陆吾挑眉多看了他两眼,小娃娃倒是很有眼力见儿,知道东风压倒了西风,东风不可逆。

      陆吾赞道:“小殿下倒是至情至性,洒脱无双啊。”

      花玦受宠若惊:“哪里哪里,陆吾神官真是好见识,好眼力啊!花玦一眼便瞧出神官是个风流雅趣的神仙!”

      对了脾性,陆吾立时生了谈兴,同花玦凑作一团,大谈曲戏酒经,说至情动处,更是肩手相接,拊掌大笑。

      盈阙在一旁瞧得甚是不解,想不懂他们怎忽然就这般投契。

      花玦有些分神,他每每要扭头去看盈阙时,便会被陆吾大拍肩头,再被问上一句,小殿下觉得如何?无奈只好继续陪着说笑,心底暗暗叫苦。

      “说起玉液琼浆啊,还是取瑶池之水最好。花玦游历时曾听神族长辈说起过,天宫的瑶池还是当年西王母大神暂居九重天时,自玉山瑶池取的水洒下而成的。阿盈,阿盈,是不是啊?”

      花玦冲盈阙挤眉弄眼,盈阙不想理睬他,花玦又忙道:“咳,说起瑶池,天宫的桃花最好啊,连山河宫也比不上他,阿盈,你不是曾说想要桃花之裙么?此去天宫,倒正好讨些桃花来。”这话转得甚为生硬。

      盈阙皱了皱眉,说起瑶池,与天宫桃花什么相干?

      正要说话时,却被陆吾抢过话头:“她哪要什么桃花裙,整日板着脸,便是把桃花树穿在了身上,也开不出两朵桃花儿来。”

      花玦嘀咕:“哪要什么两朵,我一朵便够了……”

      陆吾没有听清,凑到花玦面前问他:“说的什么?”

      花玦正琢磨小心思,忽而便被吓了一跳,往后踉跄了几步,结结巴巴,只说没什么。

      “一朵便够了。”见两个都瞧向她,盈阙又说了一遍,一字一句,坦荡道,“我只开一朵桃花便够了。”

      花玦闻言便红了脸。

      见花玦对着自己养大的姑娘这样娇羞的模样,陆吾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瞪了眼盈阙:“小小年纪,想什么桃花呢,羞不羞,羞不羞!还不去找找你要送什么礼!”

      提及这一桩,盈阙就有些郁郁,看着花玦,眉头皱得更深,理不清要怎么办。陆吾观她神色,甚体贴自家娃娃地将花玦赶走了。

      看着花玦的背影,盈阙眯了眯眼睛,茫茫大雪中,那身欢喜的大红袍十一二分显眼,并不往陆吾处看,却问他:“若我封了神力,和他玩去,应不会生事吧?”

      陆吾没料到她有这样的心思,负手站在她身后,沉声说道:“陛下应劫,青鸟殉主,昆仑之丘本已无主,你可知你碍了这八荒六合之中多少人的眼?那小娃娃护得住你?”

      仰面朝天,白雪覆青丝,常常落入眼中,惊皱双双秋水,古潭生出涟漪,横波乍起。

      盈阙低垂了眉眼,没有说话。

      .

      山中无岁月,更逞论大荒之中。盈阙埋首在终年不化的白雪中,修炼大唤影术,将将小有心得,赴宴之期已至。本是已忘记此事了,偏花玦早早地就来敲钟喊门。

      仙障刚开,花玦还未及笑出声,一团雪便从他耳边擦过,絮白的身影从眼前掠去,寒气袭人,心知追不上盈阙,便在原地站着,眼带笑意,看着她跑掉。陆吾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微微屈身行礼,笑道:“殿下来得早啊。”

      花玦侧身不敢受,另行一礼,被陆吾虚扶一把,花玦笑语几句,邀他上了祥云,一同赴宴。

      路上,花玦心不在焉的,陆吾低头轻笑,也不与他说话。花玦耐不住,主动开口问询道:“平日神族大小宴请,阿盈甚少赴宴,神官也不在意,怎么今回……”

      “小神已活了数十万年,挨过天劫几数,也不知能再陪她多久,以后的昆仑之丘总得她自己守着,任性不得。”

      眉眼间风轻云淡,倒叫花玦缄默无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陆吾看着他,好笑道:“小神自己都看得开,殿下伤心什么?先前一番阔论,小神观殿下也不是执迷之人啊。”

      花玦道:“神官境界通透,自然不须花玦唏嘘,花玦是担忧阿盈。神官之于阿盈,便如同母君之于花玦。”

      陆吾微笑:“你既心悦她,那她所欲,你便予她,她所不欲得、不欲知,你便不要予她,也不必说给她知晓。她虽自小便呆,然有些事却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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