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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旦夕祸福 ...

  •   ……太子……入狱……

      这些字眼在周长宁脑海中翻滚,顿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她忙去看说话者的衣衫,灵昭的客栈内常有他国的商贩出入,他们所议论的一定不是彦国的太子,哥哥明明没有事的,怎么可能身陷囹圄。余光才扫到再熟悉不过的衣衫样式,她也反应过来那几句话带着彦地口音。

      ……脑中似有一根弦缓缓绷紧,绷至极限骤然炸开。

      太子周仪锒铛入狱?

      昨夜周琮的表现明明……

      “入狱?怎么连个风声也没听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从何处得知的?”

      “昨天刑部连夜审理,整个灵昭都传遍了,估计也就剩你不知道了,说是拿什么赈灾款中饱私囊,诶,你说,那可是太子,再过上几年整个彦国都是他的,至于吗?”

      “……”

      周长宁定在原地,呆呆地听着二人碎嘴的言谈,面上做不出什么表情,仿佛他们所讲的与自己半分关系也无。

      身侧的卫元歆同样听得清楚,眉头紧锁,他垂眸看着反应极其异常的周长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周长宁仰面,头微微偏着,眸子噙着的情绪他看不真切更看不明白,她道:“这是周琮的故技重施,对不对,这次我们不会再上他的当了……”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她听得明白,刑部审理,又怎么会是毫无根据的谣传。

      卫元歆低声安慰道:“你说的不错,市井谣传未免夸张,不可全信。现在是去王宫?还是去刑部?”听闻好友入狱,他不可能不震惊,只是处理云英城疫情的事,再怎么办事不利,最多停职,何至于牵扯到牢狱之灾,而眼前的人遇上她兄长的事向来会失了理智,这事对她来说又是怎样的打击。

      “我要回云英城,我昨日与守城官兵交谈过,疫情发生在周琮的任期之内,分明与我大哥没有半点关系,我去把他找来作证。”周长宁终于拾回一丝理智,眼中又复清明,她先时并未对卫元歆详细讲过云英城疫情处理中诸多不合常理之处,昨日过后,她对他的信任又深了几分,此时她将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

      “大小诸事的处理朝中均有明细记录。”卫元歆听完摇了摇头,言下之意,刑部审理案件必然先查阅过卷宗,她要做的事只是白费功夫。

      周长宁绝望道:“是他,周琮必然动过手脚,昨夜他没有提及我哥的事,我真傻,没看出来他只是在与我做戏。”

      做戏?卫元歆却觉得周琮的反应不似虚假,但那人留有后招,他也始料未及。他现下想明白一点,周琮设计陷害他和周长宁,本意并不是要去牵制周仪,周琮对付周长宁和周仪的方法,根本就是两条毫无干系的路。

      “我想去看我哥。”

      二人来到刑部,一路各自无言。

      因着周长宁的身份,二人在刑部一路畅通,直至牢狱,卫元歆向守卫狱卒说明来意,狱卒却道不知此事。

      卫元歆反应过来,刑部审理或许是真,下狱却是谣传,那人欲通过舆论毁了周仪的风评,他附在周长宁耳边道:“这件事尚有转圜的余地,子仪兄并未被真正下狱,现下可能还在宫中,说明文公暂且对此持保留态度,你不是说卷宗被周琮动过手脚吗,尽快找出破绽。”

      周长宁想了一路,颅内乱成一团,她也想到过,要去寻周琮的破绽,可哥哥还在囚牢之内,周琮想要陷害他轻而易举,此刻听到狱卒和卫元歆的话,眸中一亮,既然哥哥还在宫中,安全必然得以保障。

      周长宁急急地跑出牢狱,径直向刑部主堂而去,卫元歆则在其后紧随着她,堂内的侍卫们碍于周长宁的王姬身份皆不敢发声。

      主堂内,司寇手持卷宗正与侍郎交谈,交谈声响不大,说得正是太子一案。

      周长宁疾步走至案前,劈手夺过卷宗快速浏览。

      孙司寇震怒道:“放肆!”

      李侍郎道:“王姬无权干涉此处。”

      然而二人皆不能从周长宁手中拿回卷宗,那是整个刑部独一份,若有毁损,谁也担待不起。

      周长宁见着卷宗上的记录,眼神中满是惊诧。

      ——永初十一年冬月初四,云英疫情已上报,请求赈济。冬月廿二,正式受理。廿五,批复款项……腊月初三,款项未下达。

      这分明与云英守城人所述截然不同!

      ——云英城的疫情早在冬月初十就已上报,期间也曾多次反应,都说是赈灾款项和措施不日便要下达,可已经二十多天……

      冬月初四周仪在任,而初十却是周琮的任期。

      廿二才正式受理此事,说明案件被挤压,这与守城人说的多次向上反应也不符合。

      而款项初三未下达,更是耐人寻味,周琮初二便下任了……

      卷宗中提及的日期,虽是两人任期的交叉,却将周琮的责任摘得干净,他果然动了手脚!

      卫元歆站在不远处,见周长宁的神情,弯身向刑部两位首长行礼,问道:“这份卷宗可是原件?”

      孙司寇年长,为人古板,怒道:“你是何人?”

      卫元歆解释自己是太子周仪的手下,随王姬前往此处欲查知详情。

      孙司寇面色稍霁,他相信太子为人,但卷宗却指向对太子不利之处。

      李侍郎道:“并非原件,而是由专人誊抄的版本,与原件内容别无二致。”

      周长宁忙问:“原件在何处?”她理所当然觉得只要将两份卷宗做比对,周琮暗地的动作便无处遁形。

      “存在宫中,一般不可轻易取用。”

      “若我将此份损毁,是否——”周长宁便要扯动手里卷宗,她想得简单,若她这样做了,便有理由再申请誊抄一份,也就有机会接触到原件。

      “不可!”三人齐声喝止。

      卫元歆趁机将周长宁手中的卷宗拿回,还给孙司寇,对方朝他点头致意。

      他附在周长宁耳边,语气颇有几分警醒:“你这样更是让你哥和刑部的人难做!”

      但凡提及哥哥,周长宁蔫了,道:“那我要怎么才能拿到原件?我方才看过,这份卷宗上的内容分明是周琮伪造的。”

      “他便不会再伪造一份?”

      “若我亲眼得见存在宫中的原件,他便动不了手脚!”
      “原件会让你看到?”

      卫元歆说的没有错处,想必周琮已经打通中间关节,再要一份誊抄版便也无济于事,最关键的是他们接触不到原件。

      “我去求父王。”

      卫元歆制住她,道:“进宫先同你哥哥见一面,还需想想怎么同文公解释你还留在灵昭。”

      二人来到王宫,却在无华殿前被告知一概不得入内。

      殿前侍卫换了一拨人,周长宁硬闯不得,欲进尚申殿求见父王。

      “你这样做只会让文公迁怒于太子。”卫元歆道,“你且回去,我来求见文公。”

      “回去?”

      卫元歆指着王姬韶华殿的方向,周长宁才反应过来。

      他先将周长宁送回韶华殿,再进了尚申殿。

      彦文公才下早朝,满脸倦意正在饮茶,忽闻有人通传求见,他吹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唤人进来。

      卫元歆见了礼,编好理由,等着坐在高位的彦文公发问。

      彦文公见着卫元歆,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心生疑虑,半晌终于问出了口:“可是联姻一事尚有不明朗之处?”

      “联姻的事全由我国操办便是,文公不必担心。”卫元歆微笑着,礼节恰到好处,“长宁王姬道自己有重要的物件儿落在宫内,小侄便同她一道来取,想着既已回到王宫,不见文公一面却也不妥。”

      彦文公面带愠色,却赔笑道:“小女一向顽劣,此番确实是太不懂事了,还请你见谅才是。”

      “却是小侄的过失,若非临走时一直催促,王姬也不至于落了东西,据她所言,那是赠予我王兄的见面礼。”

      卫元歆将过错归于自己,毫不责怪周长宁,给了彦文公台阶下,他面色才稍稍缓和,道:“耽误了行程,总归是小女的错。”

      “路上时间足够,但若是浪费了王姬的心意未免可惜。”

      彦文公颔首,终于面色如常。

      二人闲聊一阵,终于,卫元歆似不经意道:“小侄想着见完文公再去太子殿处拜会子仪兄,与他手谈一局,您知我与他的交情,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有这样的机会。”

      “也好,我同你一起去罢。”彦文公终是没有将周仪的事相告于卫元歆,于他而言,这便是家丑,哪儿有外传的道理,他也担心此事会影响到彦夷两国的联姻。

      *

      韶华殿这边,周长宁正坐在案前思忖。

      卫元歆真能让她见到哥哥?可真与哥哥相见又该怎么办呢?

      周仪所述于父王、于刑部而言只是一面之辞,哪里有卷宗可信。

      偌大的韶华殿内只剩侍女风荷以及零星的几位内侍,风荷方才在偏殿洒扫,此时来到正殿,见到案前之人娇小的身影,眼眶都红了,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风荷急急来到周长宁面前,唤了声:“王姬。”

      这才两三日,王姬居然又清减了,风荷有些心疼,随后她才想起,王姬本不该回来的。

      “哥哥出了点事儿,我回来一趟。”

      关于太子的事,风荷今晨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她将自己所知告于周长宁,补充道:“太子殿下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我自然知道我哥哥他是什么样的人,全是周琮的陷害,现下哥哥被软禁于无华殿,谁也进不去!”周长宁粉拳握紧。

      风荷点头:“我早晨听内侍们议论说,除去专人送去饭食和必需品,否则不能随意进出。”

      周长宁盯着韶华殿一角的内侍,突然站起,道:“我的那件内侍服还在吗?”她想扮做传送饭食的内侍进无华殿。

      风荷取来衣物,替王姬换上,心道这是王姬第几次用这招了,莫非屡试不爽?

      饭点将近,周长宁扮做内侍,提着食盒,低头站在无华殿前,侍卫见此,没说什么便放她进去。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周仪的书房,叩门道:“太子,用膳了。”

      “就放在门外罢。”温润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周长宁鼻头有些酸涩,吱呀一声,她推开木门,瞧见身着白衣伏案读书的哥哥。

      “不是让放在——”

      “哥哥。”

      周仪这才抬头,对上的是周长宁的复杂目光。

      “怎么是你?”

      此时,殿外有内侍尖声传唤:“王上驾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旦夕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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