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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修) ...

  •   陶安然看着他同母异父的弟——曹晓飞,在屋里表演摔盆打碗绝技。
      曹晓飞精力极其旺盛,像个吃了膨大剂的小苗,比陶安然小四岁却比他壮两圈,整个人如同一支炮弹,看上去孔武有力。他生的小眼睛塌鼻梁,拥有一张过于扁平的面部轮廓,和陶安然站在一块就像一对活灵活现的反义词。
      小炮弹用整三天时间展现了他的领地意识,向周围所有喘气的活物发动了无差别攻击,同时用他有力的臂膀消灭了一部分死物的存在价值。

      一开始,曹晓飞仗着人高马大,打算把陶安然的东西都扔出自己视线以图“眼不见心不烦”,哪怕让这外来入侵者住进客厅,那也算第一阶段抗战胜利。
      谁知道如意算盘落空了。

      陶安然坐在蒋敏搭的地铺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扔,不扔你曹字倒着写。”
      曹晓飞小同学这只名副其实的纸老虎被对面射过来的视线所震慑,总觉得陶安然的潜台词是:扔,扔完老子立马剁了你。
      遵照趋吉避凶的本能,他怂了。

      “你爸还有五分钟进门。”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放下了手里的书。
      “呸!”曹晓飞挥手又往墙上扔了本书。
      眼看着,那堵墙上已经全是斑斑点点的痕迹了。

      曹晓飞在附中上初一,蒋敏为了省一顿集体午餐的饭费,就让曹晓飞中午回家吃饭。这么一来,就在无形中增加了曹晓飞和陶安然独自相处的时间,也增加了曹晓飞被点燃的几率。

      曹晓飞把小豆眼瞪得溜圆,扯着嗓子喊:“我东西找不着了!”
      陶安然:“你有砌墙藏东西的习惯?”
      曹晓飞一愣,“什么意思?”
      “没砌墙里你砸什么,”陶安然嗤笑了声,“脑袋不大,脑回路还挺别致。”
      “放屁!”曹晓飞无话反驳,只好呸出来几个唾沫星子,转身又继续叮叮当当,

      从客观上讲,陶安然能理解曹晓飞为什么像个一撩就着的二踢脚。
      但现实就是这样,他改变不了,也无能为力。

      就在曹晓飞要冲进厨房对着碗柜下手的时候,他爸回来了。
      陶安然又看了眼表,果然,一分钟都没差。

      曹蓝天是附中的英语教师,老实本分,沉默寡言。根据陶安然不成熟的判断,曹叔和他老爸是人科人属里的不同种。
      曹蓝天对陶安然这个便宜儿子没任何表示,除了完成任务一样让俩熊孩儿友好共处,并在曹晓飞歇斯底里时适当展示下父亲的威严外,余下时间就像是这个逼仄空间里的摆设,找不到多余存在感。

      曹蓝天扔下钥匙,拧着曹晓飞推回屋里,看见满地狼藉,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去厨房做饭了。

      陶安然把地上碎纸清理完,曹晓飞刚好哭完第二场。
      他去阳台放簸箕时候被外面白惨惨的日光晃了眼,他对着玻璃上映出来的人影愣了会儿神,意识到该收拾下自己出趟门了。他近两个月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糟糕的时候连他妹半夜看见他都能吓哭——
      他面容憔悴,眼下挂着比眼睛还大的乌青,头发蓬乱,大约是对门祁远脑袋上那层青皮的几十倍,要是换身破衣裳背个麻袋出门,说不定能从爱心人士手里赚个几块钱回来。

      他撸了把头发,转身听见曹蓝天在厨房喊俩人吃饭。
      曹晓飞还在赌气,陶安然从阳台过来时候,小胖子嘴嘟得能栓匹马。

      饭桌上,曹蓝天给俩孩子一人夹了个鸡腿,又拨了点青菜。
      吃到一半,曹蓝天停了筷子,转眼打量着陶安然。他筷尖扎在米饭里,上下扒拉着,“你转学手续办妥了,明儿去报到。”曹蓝天顿了顿,谨慎地说出下半句,“五中虽说没一中实力强,但每年也有不少能上一本线的。”

      ——一中一本的录取率在百分之五十五以上,换到五中变成了“不少”,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陶安然一颗心往下坠了坠,但面上还是端住了,他对曹蓝天道:“谢谢叔。”

      “你和对门的在一个学校。”曹晓飞直不楞登冒出来一句,看表情有点幸灾乐祸,“那学校就一个区重点,破学校,我将来可不去。”
      “吃你的饭,”曹蓝天筷头在他碗边一敲,“少胡说八道。”
      曹晓飞立刻争辩,“谁不知道五中不怎么地!我说说怎……”
      陶安然目光如刀,轻轻往曹晓飞那边刮了下,成功让脸上沾着米粒的二踢脚成了哑炮。

      吃完饭刷好碗,曹晓飞的能量条掉到红线,只好在他爸的监督下睡午觉去了。
      陶安然揣了满口袋钢镚儿,背着空无一物的书包,和曹蓝天打过招呼就顶着一头乱毛出门了。

      他在附近找了个小理发店,对发型师提出的光明大背头发型表示了拒绝。
      他瞟了眼发型师那无限接近于绿塑料袋的发色,伸手捻了下自己头发,“剃了,留三毫米,不要光。”
      发型师撇嘴,“三九天,不怕冻脑壳啊。”
      陶安然一抬眼,在镜子里和发型师对视,没说话。
      “……”发型师扭了下自己的马甲,“行吧,你们小孩啊,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陶安然默默看了眼发型师翘起的兰花指,把自己到嘴边的屁话悉数吞了回去。

      二十分钟后,陶安然带着一身“老子最凶”的问题少年气质挤上了公交车。

      附中在老城区里,交通线四通八达,随便一趟车就能到市中心,不像陶安然以前住的开发区,荒得能跑马。
      以前在家时候陶安然少有机会坐公交,一来他平时住校,二来开发区线路少,出门要么骑车要么开车,都比公共交通方便。
      因此公交车对于陶安然来说,是相当陌生的存在。

      他被蜂拥上车的人流带到了后排,正巧有人下车,空出来个位置。
      陶安然吸气提臀,手在扶栏上一撑,把自己甩了进去。坐稳后,他把窗户推开一条小缝,鼻子凑到窗边贪婪地吸着冰冷的空气——冬日里这种独有的气息让他心安,说不上来为什么。
      在嗑药一样吸了五站凉空气后,陶安然顺利抵达了目的地——新华书店。

      他挑挑拣拣,嗅着书店里接近故纸堆的气息,把一中老师要求的课外辅导书挑出来,捧着沉甸甸的八本去付款。
      书店拢共六层,每两层设一个收银台。一层二层的集中在玻璃门左侧,排队时能把街面上的景象尽收眼底。陶安然百无聊赖地等着收银员给前面人扫码,不经意间瞥见外面一颗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青皮脑袋一晃而过。
      要是眼没花的话,那颗脑袋的主人应该是祁远。

      说不上巧还是不巧,毕竟市里娱乐区域有限,精力过剩的青少年们节假日里只能挑市中心聚集。

      结完账,陶安然背着书包从书店出来,蓦地闻见了后街飘来的炸串香。
      口中因为馋嘴而分泌的唾液让陶安然加快了脚步,他绕到后街,准确无误找到了炸串店。
      要了两串豆腐两串鸡肉后,陶安然站在摊前望眼欲穿地等着。
      油锅的热气和香气把飘了两个多月的他一下子拉回了万丈红尘——他没想到让他“活过来”的居然会是万年油炸过的豆腐串。

      串串们集体出锅,陶安然攥着竹签边走边走,吃到一半,忽然瞥见前面人影一闪——
      祁远动作敏捷地钻进了十步外那条臭气熏天的小巷。
      看来方才那匆匆一瞥没看岔,的确是留着同款发型的祁远。
      陶安然脚下一顿,鬼使神差地啃着豆腐串在巷口站定了。

      光线暗淡的巷尾,祁远裹着黑色羽绒服,肩背抵着砖墙,手里夹了支烟。
      “远儿,”对面麻杆儿似的青年哑着嗓子叫了声,“要不……要不算了吧。”
      “扯淡,”祁远吐了口烟,“我这儿要算了你那边不断条腿我跟你姓。”
      麻杆儿嗫喏着,手指抠在羽绒服外套上像一门心思要抠出个洞。
      祁远皱着眉,狠狠地嘬了烟,“去看看黄毛人来没?”
      麻杆儿刚应声,还没等脚后跟转方向,巷尾就压进来了几个人影。

      领头一个顶着满头半黑半黄的杂毛,两手插着口袋,一走三晃从晃进来。黄毛走过来,在祁远面前停下,整个人站成三道弯,没脊梁一样塌肩歪胯,冲着祁远一扬下巴,“听说你要替这傻逼扛,打算怎么扛啊?”
      祁远把手上烟一弹,在脚下碾灭了,“要么按银行利息算,一年还清,要么我把你打服,无息还清。”
      “操?”黄毛掏了下耳朵,瞬间笑成了二百五,“老子他娘的从出来混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祁远站直了,扫他一眼,“马上春节了,帮你长见识,不收费。”
      黄毛愣了半秒,回过神大吼一声,“我操|你妈!”

      巷口,陶安然甩手把竹签子扔进垃圾桶,往后退了两步,利用电线杆和旁边摞起的废纸箱把自己遮挡起来,透过中间缝隙继续偷摸观察巷子里的动静。
      矮身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里面,两拨人已经打起……不,祁远单方面对战五个人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黄毛比祁远略矮几公分,但更壮。他骂骂咧咧地把一口浓痰吐到了墙上,然后抬手就冲着祁远的脸扇过去。祁远挺身上前,不躲不闪,发了狠生挨了这一巴掌,侧身的瞬间反手揪住黄毛的那堪比杂草的头发,膝盖高抬,猛地怼在了他肚子上。
      另一边,麻杆儿不知道从哪拎来一把大扫帚,“嗷嗷”吆喝着砸进黄毛的喽啰里,声势之浩大,动作之迅猛,仿佛低调的武林高手。
      然而数秒后,麻杆儿和扫帚一块撞在了黄毛吐痰的墙上,堪称送人头界的最强王者。

      喽啰们扫开了挡路狗,立马一哄而上奔着祁远去了。

      外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陶安然:“……”
      原来古惑仔放到现实里并没酷帅,只有一种失智的傻叉感。
      精神病院围墙大范围坍塌了么,举报电话是多少?

      陶安然立马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转身绕开他藏身的“掩体”,沿着油香气飘荡的后街溜溜达达走了。
      然而还没走完一半,他就想起来祁远在操场上挥汗如雨、运球如飞的情景,再多走几步,又回想起那只青筋毕现,拎起行李箱的手。脚下不受控地停住,他搓了把自己只剩一层发茬的脑袋——
      对了,他们还留着同款发型。

      陶安然拽了下书包带,认命地吁了声,转身又往回跑。
      谁知道刚跑到巷口,就被里面蹿出来的麻杆儿撞了个趔趄。

      陶安然微微吸了口凉气,没料短短一分多钟,里面战局就发生了让人心惊肉跳的逆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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