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好男/君乔]不如发生》莫忘花

6、第 6 章

　　那天想来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阴天，微风，略闷。
　　稀松平常的可以是任何无所事事安然度过的一天。

　　可是命运这种东西，它并不会和你微笑的打个招呼告诉你今天有好运，或者沉痛的给你些许暗示。
　　它总是叵测的教人心惊。

　　然后在某一时刻回首的时候，觉得，那样的轨迹里，其实也许是有些不引人注意的线索的吧。
　　冥冥注定，某些会发生。
　　冥冥注定，某些会错过。

　　那个阴天有风的日子里，王传君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略有不安。当时他并不知道乔任梁去参加游行了。

　　那时候学校还没有停课，但是来的人已经不多了，稀稀疏疏的坐在教室里，看着有些心寒。
　　他让学生们自习，心里不知道为何，莫名的焦躁。

　　总有什麽揪着心，让他坐不定站不住，一遍遍的走来走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直到隔壁班级的班长偷偷来课室门口找到他，传……王先生，您可有见到小乔？

　　王传君停下脚步，脑中一直覆着的鸿蒙霎时散尽。
　　惶惶然摇头，没有。

　　对方疑惑的抓头发，早上出门还看到这家伙的，可别是溜出去了，现在外面这么混乱……

　　王传君的脸瞬间煞白。心猛的顿了一下，开始往下坠，悬空得抓不住，也无处可抓。
　　一直一直坠，惶恐得没有尽头。

　　对方说着谢谢我再去问问，可能去隔壁班串门去了吧。
　　王传君木然的点点头。

　　一遍一遍的快步来回走，看着窗外阴阴的天。
　　熬了又熬，终于忍不住，跟班长交付了一声，还是扔了一整个班级冲出门去。

　　跑去乔任梁的家，急切的敲门，没人应门，再敲再喊。
　　直到隔壁街坊从窗户探头看他，眼神警惕。
　　屋里没有人。

　　他会去哪里？

　　街上都是人。横幅、标语、旗帜。
　　人人自危，清醒的人则躲在了角落。冷眼旁观，那些失去了理智的年轻人们，想要闹出怎番轰动来。

　　王传君开始跑起来，和一个又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擦肩而过，撞痛了肩，踩痛了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没有目标的奔走，问任何一个人，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男孩子，这般高，皮肤白，笑起来甜，戴眼镜。

　　没有见过，没有，没有。
　　一张张茫然的脸。

　　王传君的心一次坠得更深一次。
　　仿佛没有尽头，坠落。

　　一杆枪拦住他，这里不能进入。
　　为什么？王传君不甘心的张望。
　　不为什么。
　　可是我的学生可能在里面……隐忍着怒气，压低着声音。
　　不行，哪怕你家人在里面都不行，何况学生。对方不为所动，动一动枪，冷酷的脸。

　　王传君闭眼狠狠压下怒火，那我便在这里等。

　　他贴在墙边看。不错过任何一个人。

　　看游行的队伍被驱逐，看警察带着警棍进入。
　　他一遍一遍用目光逡巡搜寻，没有，还是没有。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人慢慢越来越多。

　　一遍遍眼神搜索，忽然钉住某一点，再不移开。
　　那个熟悉的背影，王传君一时竟然感动到鼻酸。
　　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仿佛是生怕眼神一移开，那人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慢慢挤过去，也不敢喊，只是一点一点挣扎着靠近。心好像又活过来，跳得那么响而有力。
　　从背后抱住那个牵挂了一天的背影，狠狠的用力的抱住，好像怕轻一点那个大活人就会变成握不住的沙，转瞬流失。
　　怀里人的脑袋正好靠在他的肩头，转过脑袋来蹭一蹭，抬头怔怔的叫他一声传君。

　　王传君看着他，轻微的叹息，可算找到你了。

　　怀里人却开始用力推开他。

　　王传君大惊，拉住他的手，小乔，你要去哪里？小乔……

　　惊醒着睁眼的时候，王传君看到有人推他，喂，你不能待在这里。快走吧。
　　他慢慢起来，街道空荡，天灰暗。
　　地上残留着烧过的旗帜和横幅，空气里满满都是不安的味道。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已经麻掉的腿，慢慢的走回去。

　　他从上午开始到现在，滴水未进，已经九小时了。
　　去乔任梁家，抱着最后的侥幸。

　　天色阴沉，大块的黑色云朵聚集。

　　王传君想，也许他已经回家了吧？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中年女子满脸的焦急，阿拉乔乔早上一早就出去了，伐晓得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没有去学校啊？
　　王传君安抚她，没事的没事的，也许是贪玩去参加游行了，不不不，不会有事的，恩恩，我再找找，找到了一定叫他立刻回家。

　　说是安抚，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心，终于跌到了谷底。

　　最终回到自己的家的时候，他的胃已经抽痛到麻木。

　　那天晚上他趴在桌边迷糊假寐。梦里的情景还记得。

　　梦里，少年对他笑着，叫他，传君传君。似乎是在树下，光影斑驳。碎掉的阳光落在少年的脸颊上。笑容灿烂到让人不敢直视。
　　他想过去抱着他，却怎么也碰不到他，怎么走怎么走，距离都不会缩短。想开口呼喊，却连发声都不能。

　　他挣扎着醒来，泪流满面。

　　窗外，大雨磅礴。

　　而一直到消息传来的时候，他都是抱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