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魂诡侍》狠狠正经的

44、鬼奴

　　叶里左手捧着一碗白米饭右手拎着一瓶酒，她每往山上走三步就会停下来撒些米粒倒些酒。

　　含章跟在她身侧一路沉默地看着她。

　　他们刚才去了云喜棉铺并没有看见唐云秀，不见唐云秀还好，她也没看见唐云喜和二百子。

　　叶里做这一行近八年，她很了解现在地府鬼差有多稀缺，底下的工作效率绝对没这么高。

　　而且她也特意想找附近的孤魂野鬼打听事情，但她和含章在小镇“逛”了半天，也不见一个好兄弟。

　　世界上没这么干净的地方，就算是道观寺庙也有准备被超渡的死鬼……

　　所以这月亮山一定有问题。

　　她甚至怀疑，那天在蛊尸林周致没死，只是魂被什么东西给带走了。

　　当然她没在含章面前说破，于是返回蛊尸林想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到半山腰时，叶里突然停住脚步将剩下的半碗白米饭平稳地放在路上，又围着饭碗洒了一圈的酒。

　　几秒后四周刮起阴风，叶里把酒瓶子立在饭碗的旁边。

　　叶里用一碗米饭加一瓶酒吸引来隔壁县的一只鬼。

　　此鬼原本是月亮山人，只是当初死得太惨，怨气无法消散被困在了隔壁县。它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用了什么方法它才会被牵引至此。但是它知道这女人不好惹。

　　它告诉叶里，不止是月亮山，就连隔壁县也一样。它在隔壁县被困了三十年，从来没见过同类。不过在见到叶里之前它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只以为是自己成了地缚灵没办法走出生死的工厂，才会见不到其他鬼。

　　但现在它不这么想了。

　　叶里板着脸，上下瞥了它一通，她站在这，这家伙也不敢吃东西。她虽然很少抓鬼，不过因为常年和它们打交道，身上难免沾染煞气，估计是怕她把它给灭了吧。

　　“吃吧，吃完我还要请你帮个忙。”叶里道。

　　小鬼不敢多说，开始吃东西。

　　含章站在边上始终没说话，她要做什么他不会阻止，只要不抢走他现在这具皮囊就行。

　　小鬼吃过买路饭就随着叶里往蛊尸林去。

　　到蛊尸林后，这只已经死了三十年的鬼突然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人站在这附近可能只是觉得阴森诡异，但它作为鬼，它清晰地感受到里面有一股令人恐惧，不，应该是令鬼恐惧的力量盘旋在林子上方。

　　就好像它只要一踏入这个地方就会被吸入某个漩涡。

　　“大，大人？”它觉得自己那碗饭那瓶酒可能是真吃的上路饭。

　　眼前这一男一女不会就是鬼差吧。

　　所以在称呼上它都已经改变了。

　　叶里挑眉：“你进去。”

　　果然，它就知道不会有啥好事。

　　所谓的帮忙就是让它去送死，虽然它已经死了，但是鬼也是会死的，鬼死了之后还是死，一直到成为虚无再也不存在于某个世界。

　　它拧着眉，很抗拒。

　　但它很识相，先不说能把它一个缚地灵硬生生拉到这里的女人，单就那个西装笔挺站在边上不说话的男的，所散出来的威严和煞气就足够叫它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我，我有个要求。”

　　它犹豫纠结了很久，想了想，这进去也是死，不进去也是死，它替他们做炮灰魂飞魄散，怎么着也不能是一碗饭和一瓶酒给打发的。

　　“你说。”叶里倒是不吝啬。

　　“我叫尤金，家住月亮山方林县南洋村，生于1973年6月15日，死于1992年7月8日，我想请二位寻寻我的家人。”它死的时候也只有十九岁，多美好的年纪，它顿了顿道，“我当时在隔壁县纺织厂打工，后来工厂发生了一场大火，不过我不是被烧死的，我是要逃出来的时候被人害死的，那人在背后捅了我好几刀还蒙着脸，当时也被大火熏得有点晕乎乎，所以到死都不知道谁是凶手，我的死亡地点是……”

　　它其实也不确定那里还有没有自己尸骨的痕迹，只是它既然被束缚在那里，自己的尸首当初就没被收走。

　　它不想在被困在那场大火更不想无数次重复自己痛苦的死亡时刻。

　　虽然它觉得进了蛊尸林自己就会灰飞烟灭，但万一呢？万一还能继续做鬼，它想做一只自由的鬼。

　　原以为自己这么高的要求他们不会答应，因为哪怕他们不答应也是轻松拿捏它的。但是那女人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尤金是个老实鬼，也不怀疑她真假就自顾自地往事蛊尸林走进去。

　　反正哪怕是假的，它也逃不了。

　　它一步一步往前，步子迈得很重，有种视死如归的厚重感。

　　叶里：……

　　危险是危险，但也没到这地步。

　　然而尤金只以为自己会死，压根没注意到在他身后隐隐有一条白色丝线牵引着它……

　　含章也是一惊。他知道叶家的独门秘技御魂术，不过从来没看过。因为和叶家定下契约后，他就一直接受叶家的供奉修生，也只有这几年“身体”好了些才开始出来“散散步”。

　　此时看见叶里手中的白线，惊愕之余无意识地就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

　　叶里目不斜视地看着越走越远的尤金，然后手指一拽，那白线突然就自动缠上了她的食指。她往后一扯，白线绷得紧直。

　　含章神色一变：“你，你不是不会……”

　　他在她身边三年，从未见她用过驭魂术。从陈修学那回到小屋后，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爸留下的《御魂概略》，信誓旦旦地说要用这东西控制他。

　　他还一直嘲笑叶里不自量力。

　　叶里手指的白线仍在无限延长，听到含章惊讶又略带慌张的声音，冷笑道：“鬼有鬼话连篇，人有人心鬼蜮。我要是说我会驭魂术，你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吧。”她说着顿了下，“你这种道行深的，就是比较难搞，费了我几年的时间。”

　　“你！”

　　“也不想想，是谁让你看见周致的，还不是我。”她话说一半，挑眉道，“有些惊喜是我送给你的，而有些是你送给我的。”

　　她说完便拉扯着白线往蛊尸林里去。

　　含章作为一只千年老鬼，这是它死后第一次觉得后背阴嗖嗖的，它不愿意相信自己这几年被这黄毛丫头耍着玩，笃定她是在故意装牛x，好让它对她害怕，然后把周致的身体还回去。

　　但是他隐隐有预感，自己如果刨根问底，一定没好结果。

　　叶里慢步跟着白线的方向，这白线非常细，颜如银发，质如鱼线，越是往林子里走，这线便越是无风自动。

　　含章跟在后头，忍不住发问：“这线怎么自己还能动呢？”

　　它虽然贵为千年老鬼，但也有不懂的地方。

　　“这是驭魂索，鬼如果要脱离它的掌控，它便会不断收缩，同时也给主人提示。”叶里看着这驭魂索继续道，“现在它不断挣扎，就是为了绑紧尤金，也在告诉我，尤金即将脱离我的掌控。”

　　“那还不赶紧上？”含章道。

　　“上什么？”叶里睨了眼含章，“想我死？”

　　含章：“小人之心。”

　　叶里没再继续阴阳怪气，提醒道：“尤金离我们并不远，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会听不见动静？”

　　含章心说这倒是，就算叶里听不见，它必定能听见的。

　　而且走到现在，除了尤金，他没有察觉到其他鬼魅的存在，倒是嗅到了人的味道。

　　“你觉得些消失的鬼魂会在蛊尸林？”说真的，含章到现在都觉得太离谱。

　　叶里虽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会。”她道，“我一直想不通，蛊尸虽然在科学落后的古代大有用处，可现在是热兵器的世道，哪里还能用得上这些东西，现在想想，他们养这东西不是为了以防万一，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远离这片林子。”

　　“蛊尸这么邪乎，大家当然不敢来，但邪乎东西想要隐藏的只能是更邪乎的。”

　　听到这，含章脚步一顿，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随即又跟上去问，“比如呢？”

　　叶里沉吟了下，才道，“养鬼。”

　　其实养鬼这种事在民间常有传闻，传说最多的就是娱乐圈养小鬼，不过普通人也难接触，更不会探究其中真假。

　　叶里以前也办过几个类似的案子，但那几个客户要么是自己养，要么去隔壁国家旅游有意无意沾染上的，又或者被人陷害，总之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大型养殖场”。

　　含章也被她的猜测惊得咯噔一下，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依旧觉得渗人。

　　对，它一个鬼都觉得头皮发麻。

　　正想着，“duang”一声，这驭魂索突然从中间断掉，叶里手上的驭魂索立刻消失不见，她快步追了上去，右手迅速扯上尤金身上的线头，就在同时，尤金突然啊地大喊一声，惊恐无比。

　　叶里用力一拉，将尤金拽了回来。

　　别看尤金是一只鬼，此刻也因为恐惧眼珠子都爆膛了，它张着眼睛看着前方一如掉入了十八层地狱。

　　叶里喊了两声，见它没有回应便从口袋掏出一张符贴在了尤金的脑袋上。

　　符咒立刻燃烧化为灰烬落在地上，尤金像突然回神，惊魂未定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看见了什么？”叶里没给尤金太多的喘息空间。

　　她把尤金扯回来已经打草惊蛇，而那个家伙能扯断驭魂索就有点本事。

　　尤金他吞了吞喉咙，“地上有一个黑洞，比夜还要黑，什么都看不见，却有千万只手中从里面伸了出来扒在我的身上要把我拽进去。”

　　含章有些不信，“怎么可能，千万只手，又不是在地狱血池。”

　　尤金见他不信，不禁拧眉，“可我说得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