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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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进了屋，一头栽到了床上。洁癖什么的都被她抛之脑后。
手机调了震动，但仍然“嗞嗞”地不停。划开锁屏，微信已是99 了。林绚传了她在非洲拍的照片，群里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颇有当年占据□□时的架势。
陶然搓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了，今晚风大，吹得人头晕沉沉的。屏幕上突然来了条好友申请，点开看详情，头像简洁明了的几何图，微信名字只一个大写字母“L”。陶然心里无端的一阵烦躁，随意把手机扔在了一旁，头埋进了被窝。
城市的另一头，陆遥手里拿着个马克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五彩斑斓的灯光，时不时看看手机。
“刚回来就跑我这里来，不回家看看，不怕你妈着急？”陆南从厨房烧了壶水出来。
“给你加点热水，暖暖手。”说着陆南就给陆遥倒了大半杯水。
陆南，陆家最受宠也最离经叛道的小儿子，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大二便自己在宿舍里倒腾了一个公司，刚开始都以为是玩玩，没想到他却坚持下来了并且在毕业后单枪匹马凭着一腔孤勇竟闯出了一番天地。
陆南从小爱跟着陆遥。陆南简直把陆遥当偶像似的，什么事都有样学样。但唯独性格这一样两人天壤之别，一个冷若冰箱，一个热似火炉。
“临时决定回来的，他们不知道。”升腾的热气扰乱了陆遥的视线。
“啊？那你是实验结束了回来度假还是就回来调整下心情啊？”陆南觉得有些奇怪。
“结束了。”
“恭喜你啊，又攻克了一个难题。”
“我打算回国发展。”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不用恭喜我，实验失败了。”陆遥脸上毫无波澜。
““失...失败了？不是你真决定不走了？”陆南的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今晚实在太奇怪了。以往按照他哥的性格，实验失败了，那就是以实验室为家了，不成功不罢休呀。这回可倒好，买了张机票直接飞回来了，还去参加什么同学会。陆南觉得陆遥一定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
“你...你以前交过几个女朋友？”陆遥在沙发上坐下，手里的手机还是没有任何信息提示，被他反扣放在了茶几上。
陆南正弯腰翻找着抽屉里的蓝光影碟，甫一听到这话，心下一惊，难不成是要秋后算账？还是说来一波哥哥教你做人系列？
“也没多少，就几个啊。哎，哥你想看哪部片子？”陆南战战兢兢试图转移话题。
“随便，你自己选。”陆遥摸着马克杯的手柄迟疑地问：“那是不是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你们互相都有？”
“那肯定的呀，这是必要条件好吗？你想啊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就算不在一起的时候那也得随时能找到对方啊。”
“那分手以后还有联系方式吗？譬如□□、微信...”
“那得分情况。要是分手时撕心裂肺，那估计就从联系人列表那儿彻底消失了；这要是像我似的都把姑娘哄开心了，太太平平分手，那基本上是恋爱谈不成了还能做个朋友，平时聊个天开个玩笑还是可以的。不过我一般不聊，毕竟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陆南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发现旁边陆遥的脸已是冷得面若冰霜。
“把女孩儿哄开心了干嘛还分手？”陆遥放下杯子，看着堂弟。
“不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陆南看着陆遥的脸色，还是大无畏地把话说完了。
“哼！”陆遥轻哼一声站起来，朝客房走去。
“哥，你不看了？”陆南手里拿了包吃的，正打算开封，心想完了，又说错话了，又把他惹毛了。
陆遥其实并没有因为陆南的话生气，自己堂弟的个性脾气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只是发现他现在没有任何陶然的联系方式。微信微信加不上，电话电话要不着，前阵子上□□也是一无所获。也就是说他除了知道陶然现在看上去生活得挺好以外，其余一无所知。
“随后又想起陆南的那句“好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就更烦了。转念一想，他和陶然的关系还论不上“前任”，毕竟他只是无奈独自离开了一段时间。可再怎么说，那也是不打招呼就走了。陆遥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收到的都是检测报告，心里愈发不安。
陆遥和陶然，原本在地球两端的人，按照正常生活轨迹是不太可能关联上。但偏偏就是陶然，偏偏就是陆遥。
其实认真论起来，还真是陶然挑起的头。
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陶然从小跟着他们在法国长大。读书、学习、玩乐，偶尔回国探探亲，在外公外婆家住一夏天。老爷子军训俩礼拜，和哥哥姐姐站得笔直，就跟一颗颗小葱似的。然后再跟他们一起痛痛快快疯玩俩礼拜，度完假期再回去继续上学。
刚开始陶然是挺喜欢这种生活的，上学之余还到处走走玩玩。但时间久了，埃菲尔铁塔看腻了，香榭丽舍大街逛多了，父母又时常不在身边。工作狂柳女士一年四季满世界飞着，爸爸也总有公务在身，陶然就开始喜新厌旧了，她想回国了。
父母一开始不同意，就担心女儿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陶然软磨硬泡，最后留下一句：“在国外你们都那么忙，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回国还有外公外婆陪呢。”就独自买了机票把自己打包回了国，躲到了老头老太太那儿。
柳女士的电话和陶然同时到家，接起来便是噼里啪啦一顿说，幸亏有老太太从中调解，柳女士也只能无奈答应了，毕竟女儿都已经打飞的回去了，总不能再让她一个人飞回来吧。
“拿着，接电话，你妈有话跟你说。”外婆递过电话。
“好好，你必须对自己做的选择负责任，不许半途而废！也不许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不想呆了！”知女莫若母，柳女士对陶然喜新厌旧的个性拿捏得一清二楚。
“OK，我一定不会哭着给您打电话的，您放心。我发誓！”陶然信誓旦旦地举起手，就好像妈妈在对面能看到。
“哼！还发誓，你要是做不到就是发五也没用！乖乖在外婆家待着，听外公外婆的话，休息休息下周一上学去，学校我在帮你问了。”柳女士在电话里愤愤地说。
“哦耶！妈妈万岁！亲一个！”陶然笑着和外婆比了胜利的手势。
“去去去，我要开会了，挂了。”柳女士表示很嫌弃，但还是轻轻地吻了一下。
柳女士果然很有效率，陶然周五就收到了学校的具体信息。周一她谢绝了两位老人的陪同和院里警卫员叔叔的接送，自己查了路线，坐上地铁，背着书包到了学校门口。
周一的校门口热闹非凡，汽笛声和家长的叮嘱声混作一片。学校两边的各家小店冒着腾腾的热气，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同学或胖或瘦，或高或矮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步履或急促或缓慢。
“哇～真的好有人间烟火的味道！”陶然兴奋地感叹到。
在国外，人们总是习惯预约，平时办事总是拿着小本子一项项核对，人们之间总是很疏离，陶然很少看到一个场合里那么热闹的场景。
陶然在早餐店里顺手买了一个甜玉米和一袋纯牛奶，随着人流走进了校园。
学校很大很漂亮，绿化覆盖做得很好，随处可见的五彩缤纷的花朵，各种各样的树木种满了整个校园，郁郁葱葱。一眼望去，几乎是满眼的绿色。
学校的早读开始了，校园各角的同学都迅速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喧嚣的环境顿时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陶然觉得在早读课进教室打断同学不太好，况且她还不知道高一年级在哪一栋楼。
陶然顺势在花坛边找了个长椅坐下，撕开牛奶袋子，拿出塑料袋包裹着的玉米，咬了一口，又吸了一口牛奶。玉米的甜味儿瞬间充盈了整个舌尖，又添上了纯牛奶的浓郁，两者在一起竟然很贴合。陶然很享受地一口玉米再啜一口牛奶地慢慢吃着，顺便还四处看了看校园风光。
早饭慢悠悠地吃完了，早读课也结束了，校园刹那间恢复了热闹。陶然拦住一个面善的女同学，笑吟吟地问：“不好意思，同学你知道高一年级在哪吗？”
女生温和地抬手指了指：“这是高二，高一在后面那栋楼，你就顺着这条路走，然后左拐就到了。”
“谢谢你呀。”陶然露了个很灿烂的微笑。
顺着女同学指的方向，陶然费了点儿劲找到了高一。它居然藏在最中间，挨着一幢实验楼，爬山虎爬满了整个墙面，远看像是一幅绿油油的油画。
陶然走进楼里，想找到自己的班级。正是课间，高一的吵闹声比起刚刚的高二有过之无不及。正抬头一个个看着班级的牌号，迎面走来一位女老师。干练端庄的职业装，乌黑的头发微卷集在耳后完成了一个髻子，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眼神温和，嘴角上扬。
“同学，你是几班的，怎么没穿校服啊？”
“呀，声音真好听。”作为一个音控，陶然在心里默默感叹。
“老师您好，我叫陶然，是今天刚来的转学生，您知道高一六班怎么走吗？”陶然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面前这位知性的老师。
“你就是陶然？”老师表现得很惊喜。“我是六班的班主任，我姓许，六班在楼上，我正要去上课，你跟我来吧。”
刚走到教室门前，陶然便听得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陶然周末查了查学校资料，这是所外国语附中。招生范围是全市学生排名前500里面取300名。实行少班化管理，只设了六个班。陶然能临时插班进来也是柳女士多方联系，然后把她在国外上学时的成绩整理了一份电邮给了学校招生办。政教处集体开会讨论通过审查才点头的。当然也有初中部直升的，但由于是按照成绩来录取的，所以人数极少，分布在各个班里。按照国内的学期来算，开学也就两个星期，同学之间应该还不太熟。但教室里已经是闹作一团了。陶然觉得有趣极了，这个班还真来对了。
跟着老师走进了教室。陶然虽说性格开朗，但一下子站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她悄悄地把自己挪到了老师身后躲了起来。
刚刚还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许老师清浅的嗓音回荡在教室里：“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伙伴哦。”说着转身找陶然。
陶然正扯着裙子的一角，想着待会儿怎么说。许老师见她皱着眉头，缓声安慰：“没关系，就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别紧张。”
紧张归紧张，陶然还是大大方方地站到了讲台前，没说话就先绽了个甜甜的笑容。“大家好，我叫陶然，你们可以叫我陶陶，也可以叫然然，anyway,大家开心就好。很高兴加入你们。”说着陶然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少女扎着高高的小马尾，贝齿粉唇，大大的眼睛闪闪亮，声音清脆得像一颗颗掉落玉盘的珠子似的。台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陶然，鸦雀无声，直到最后那个实打实的鞠躬，才有了隐隐约约的笑声。“哎呦这妹子也太实诚了，自我介绍还给我们鞠躬哈哈哈。”
陶然这会儿倒也不紧张了，她站在高处，环视着教室。同学们都看着她，但却有一个例外。那个男孩儿坐在教室中间，第三排，极好的位置，身形挺立，正低头写着什么，陶然只能看见他的一小部分脸，阳光斜洒下来，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陶然看见他身后刚好有个空位子，眼睛弯弯，嘴角现出两个浅浅小梨涡，转身和老师说：“许老师，我可以坐那儿吗？”手指点了点那个位置。
许老师愣了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可以呀，你去吧。”
陶然走到男孩桌前，手指扣了扣桌面，男孩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惊艳的桃花眼。陶然发现自己又把同学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也不在乎。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你好啊，前桌，我是陶然很高兴认识你，以后多多关照哦。”
男孩并没有回握陶然莹白的双手，只直直地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写起了题目。
周围的目光都很诧异，陶然看了看他们，回了一个安抚的笑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桌是一个脸圆圆的女生，架了一副黑框眼镜，笑眯眯地接过陶然的书包，郑重其事地伸出手来：“你好同桌，我是林绚，相处愉快。”
陶然爽快地回握：“你好同桌，我是陶然，邦交愉悦。”两个女生相视而笑。
陶然眼睛偷偷看了一眼前桌，心里默默想着：“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