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与最近（港生与Julian）》三千30000

5、第 5 章

　　港生的小说取名《天若有情》，
　　如若天有情，是否可以重新选择彼此的了“角色”与“剧本”；
　　如果天有情，动情的那天就不必注定未来的万劫不复；
　　如果——可以有如果——你可愿选择再一次的相遇？

　　julian每日都会趴电脑旁看他的阿贵打字。
　　只是他已不再关注屏幕上闪动的文字，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阿贵的脸上，心被化不开的依恋悉数填满。

　　julian的魂魄在黑猫体内的稳定性越来越差，他知道，距离第二次分别已时日不多。

　　六个月的时间，原本以为看着他康复，便可安心离去。又怎知自己的心那么贪婪，想多陪伴一天，想多看一眼。
　　时间，你何苦飞逝的这么快？慢一点，可好？

　　港生的小说终于写到与julian初遇的那一天。他却迟迟想不出如何起笔。
　　关于julian的一切，他都记的清晰，可是却理不出清晰的思路。
　　不知为何，港生抱过黑猫，想讲给它听，讲给它另一个julian的事，或者……讲给记忆里的julian听自己心里真正的故事。

　　“港生去应聘司机，进门的第一眼……”港生口中的故事才开始，忽觉黑猫身体一摊，那双特别瞳色的猫眼再没有睁开。

　　julian再次走上奈何桥，孟婆正在给过往的魂魄盛汤。
　　他走到孟婆身边，嘴唇轻微抽动的说:“谢谢你。我可以去地狱了。”

　　孟婆放下汤药，“地狱？”
　　“是。我们的交易，不得转世，现在我就来兑现。”
　　julian说完，忍不住回头望一眼来时的路。

　　不得转世！
　　是什么样的愿望，可以让一个人用轮回的机会去交换？
　　生前做的每一笔交易，都算尽心机，
　　死后，却如此痴傻！

　　见孟婆没应答，他又用更坚定的语气说:“或者，就在这里魂飞魄散？”

　　“年轻人，我想……你的交易早就结束了。你还是等着轮回吧！”
　　“什么意思？你……你把阿贵怎么了？”julian想都没想，就想往来时路跑。

　　“哎，你不要误会。听我说完嘛！这年代的年轻人怎么都越来越火急火燎的了？”
　　julian听孟婆的语气，稍许安心，转过身说:“快说！”

　　孟婆告诉他，那只黑猫用自己的轮回代替juluan做了交换。而在阴间，万物平等，灵魂的分量是一样的。
　　至于理由，黑猫是为了感谢julian在自己生命最后的谦让。更重要的是，它感受到julian那颗千疮百孔却仍痴情不改的心。

　　“可能，它被你感动了。”孟婆说着。又继续盛汤。

　　“感动？”
　　julian觉得心里酸酸的。他想感动的人，却从没给过他期待的回应。

　　天，你真的有情吗！
　　不。
　　你无情！

　　转世？我又能转世到哪里？
　　没有你的来世，我该如何面对？

　　孟婆盛了几碗汤后说:
　　“我说，你就在我这桥上等等吧。等到想等的人来。”
　　julian被孟婆暂留在奈何桥畔，整日看各种魂魄途径此地，有怨气冲天被迫灌下孟婆汤的，也有看淡生死冲上来一饮而尽的，还有哭哭啼啼絮絮叨叨许久才缓缓饮下的。
　　不知道是否看的多了，看的久了，julian偶尔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
　　为了一个商业帝国，为了虚无缥缈的财富，为了和憎恨的家庭赌气，以及为了无法抗拒的那个人……做了很多事，也伤害了很多人，到最后……
　　“像我这种人。本来就该下地狱的啊！”julian自言自语的叹息。
　　“年轻人，你看那边是谁来了？”孟婆忽然说。
　　julian原本低头看着浑浊又不见底的黑色忘川，这一刻扭头看向桥头，走来的竟是阿好，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的手不由抓紧桥身栏杆，手指微微颤抖。

　　还恨吗？
　　不，早就不恨了。
　　在阿贵怀里致歉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恨了……
　　可是，临死前明明想见，现在看到，却心生怯意。

　　阿好上桥，一眼便看到julian。她努力压抑心中的悲伤，眼泪在心底一点点滴落。
　　她走到julian面前，伸出的双手停在空中，嘴唇微微颤动，仿佛喊了一声julian，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疼惜。
　　她早就原谅了这个儿子，或者说，她从来就不曾真正恨过这个孩子。
　　世事无常，她对julian的责怪远远少于对他的愧疚，只是愧疚的越多，彼此的隔阂和误会也越大，也就愈发的不知从何去弥补。
　　她知道，是她的一个无奈，将julian推入无法回头的深渊。
　　看着julian在岸上重重坠落的身体，她的心也重重的跌落，碎了一地。
　　现在，他就在她面前，近到一伸手就可以拥抱住对方。可是……双手却如此沉重，再抬不动了。
　　julian的目光一直在闪躲，从母亲脸上蜻蜓点水般掠过，然后不舍的又绕回来再迅速的瞄一眼。
　　他咬着嘴唇，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喊出“妈妈”两个字。
　　无声的母子，面对面站着，各自局促，各自不安。

　　孟婆扭头看了一眼julian，无奈的轻轻摇头，端起一碗孟婆汤，招呼阿好过去。

　　阿好终是放下双手，不舍的看一眼julian，转身间轻声说:“对不起，请不要再恨妈妈。。”
　　julian睁大双眼，看着一步步走远的母亲，快速走了两步，忽又惶恐的停下，伸手在空中想拉住那个人，却只是抓了一把空气。
　　他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过错，面对那些对她的恶言相向。

　　阿好端起孟婆汤仰头饮下的瞬间，脸上展出一抹浅笑，她听见了，听见不远处的人喊着:“妈，对不起。”

　　其实，没有谁对不起谁，
　　只是天意弄人罢了！
　　港生把黑猫的尸体送到专业机构做成了标本，摆在窗前，猫眼看着窗外的景致。
　　“你们同名，你……你……”港生揉了下眼睛，调整呼吸后继续说:“你在窗口，能……把他带来吗？”
　　说完这句，港生重重跌坐地上。
　　苦涩的笑，闪过嘴角。
　　多可笑啊，自己曾经身为警察，竟然现在信神信鬼，期望用一只猫，带回那个人的灵魂。
　　港生发现，经历过那么多人的生死，最终仍久久无法释怀的，只有julian。
　　对julian，他还有没有坦白的东西。
　　因为那些东西，对自己也还没有坦白……
　　港生的小说开始在知名期刊连载，他有了不菲的收入。
　　京生建议他购置一套小点的房子，以后结婚生子。
　　然而港生却坚持把目前的房子买下。
　　京生非常不理解这个弟弟，为什么原本可以过上比较富裕的日子，却非要举债买下这么大个根本不合适的房子。把全部收入砸到这房子上，放弃富裕的日子，负债过依然清贫的生活。
　　京生哪里会明白，这套房子对港生意味着什么？
　　留不住的人走了，
　　没看清的情没了，
　　唯一尚存的只有这套房子，
　　带着那个人犹存的气息。
　　全部的思念，只剩下这一处可以存放心事之地了。
　　港生从不在人前提julian，可是他的思念之情却随着小说的进展与日俱增。
　　所有没有细想的事，
　　那些没能留意的事，
　　一些被忽视的目光，
　　还有从没认真体会的心思，
　　伴随小说的推进，也重新在港生心头翻涌。
　　入夜，他取出那条丝巾，用钢笔很认真，很认真的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
　　傻瓜
　　和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