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学渣想逆袭

3、003 尘缘

　　是夜。

　　山间夜风有点凉，不过八点，寺里的灯就已经熄了，苏音跪在佛堂前，一心在她的跟前，手捏了一串佛珠，双眼微闭。

　　四周山风过林，刮过那密叶，哗哗啦啦的。

　　苏音磕了一个头：“一心师傅，我一心向佛，希望您能给我剃度。”

　　听到她的话，一直紧闭着双眸的一心终于睁开双眼，视线落在她那张明艳的脸上：“阿音，你心有怨念，尘缘未断，不要意气用事。”

　　“阿音没有意气用事。”

　　她抿了抿唇，声音不平不缓，可是身侧的手微微收了收，显然有几分情绪的起伏。

　　一心捏了一颗佛珠，叹了口气：“夜已深，阿音回去休息吧。”

　　苏音不走，她就跪在那儿。

　　外人只当苏音无欲无求，可一心却早就看透一切。

　　苏音还是嗷嗷待哺就被生父生母扔在山下，她长于清音寺，这十八年来，来来往往的信徒善人来求福过难，看到的都是人性自私，心底一方偏执，出家也不过是勉强修行，人在佛魔，心在魔道。

　　两人僵持了半晌，一心看了她一眼，“你执意如此，我只能将你赶下山了，阿音。”

　　苏音浑身一颤，双眸发红，从那跪垫上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一心：“一心师傅说过，我年满十八之后，可以允许我自由行事？”

　　“我从未限制过阿音什么。”

　　“可——”

　　她张了张嘴，可是看着跟前的那尊佛像，苏音到底没敢把不敬的话说出口。

　　“打扰师傅了。”

　　她作了个揖，转身离开了佛堂。

　　一心看着她的背影，微微闭了闭眼，半晌才离开。

　　这时候不是旅游的旺季，来往的旅客不多，客舍除了方旋了被强硬留下来的苏少清，并没有其他人了。

　　苏音的院子就在客舍的旁边，那是以前拿来招待贵客的客舍，后来一心觉得佛门不分尊卑，后来就拿来当杂物间了，等苏音长到十四岁，她就让苏音自己一个人搬去了那儿。

　　苏少清不到凌晨是睡不着的，但是这山里面，没有信号不说，也没有消遣，一入夜之后，晚饭过后，做完晚课，不到九点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这才十点不到，他哪里睡得着。

　　苏少清本来是想去找苏音的，可是到院子才发现上面落了锁，苏音不在。

　　他百无聊赖，就拿着手机一边玩不联网的小游戏，一边等着苏音回来。

　　这是苏音第三次跟一心提出要剃度了，但都不能得偿所愿。

　　一路回来，她都走得有些快，平日里面清冷的眼眸里面此时却是红的。

　　这院子跟前就只有一盏昏黄的灯，苏少清看不清楚，远远只看到她的影子。

　　山上的蚊子多，他喂了一个多小时的蚊子，现在看到人，人没到跟前他就先开口了：“阿音！”

　　这热切劲儿，要是让他的那些发小看到，铁定是以为苏四少换了芯。

　　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苏音没想到苏少清会蹲在自己院子的门口，听到他的声音，她眉头轻皱了一下，可人到苏少清的跟前，她的眉眼间已经平了下来：“苏公子，山间夜冷，你怎么还不睡？”

　　苏少清低头看着她，一眼就看到她发红的双眼。

　　他挑了挑眉，突然之间人一弯，脸直接就凑到她的跟前，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眼：“阿音啊，你是不是偷偷哭了？”苏音没被他的动作吓到，却被他这句话给惊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红了，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想到刚才，可是她的脸上却依旧镇定平常：“你看错了。”

　　她的语气平淡，没有半分的焦虑，也不像是气急败坏的否认。

　　“啧，还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

　　“公子慎言。”她说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早了，苏公子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做早课。”

　　“等等！”

　　苏音刚转身，就被他伸手拦住了。

　　她回头不解地看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苏公子？”

　　“阿音，佛祖慈悲，这山间蚊虫有多，佛门重地，不好杀生，就想问问你有没有驱蚊虫的草药。”

　　苏少清单纯就是想逗逗她，他睡不着，这漫漫长夜，想找个人陪自己，却不想苏音真的人：“苏公子稍等。”

　　她说完，过去开了门锁，然后抬手拉了一旁的灯线，那回廊的灯就亮了起来。

　　苏少清跟着她进去，苏音听到脚步声，眉头动了一下，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苏少清之间她推门进了回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他以为那是她的闺房，苏四少难得生出几分绅士之心，没有抬腿跟着进去。

　　苏音进的是自己的小物间，里面放了许多她亲手做的小物件，她房间里面的柜子全都是她自己平时刨木做的，那里面放了许多的草药，其中就有她自己熏的艾草香袋。

　　苏音取了一个，然后带上门出去，递给苏少清：“苏公子，山里蚊虫多，你可以放在口袋里面驱蚊。”

　　苏少清愣了一下，他知道蚊香也知道驱蚊液，但不知道一个布袋还能驱蚊的。

　　他挑着眉伸手接过，手指捏了捏，发现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苏少清闻了一下，鼻尖是一股药草的香味，他不知道什么药草，但也明白为什么能驱蚊了。

　　他低头打量着那香袋，视线看着跟前的苏音，只觉得不可思议：“阿音亲手做的？”

　　“并不费时间，苏公子不必介怀。”

　　她难得开口先一步说话，苏少清突然笑了：“可我偏要记在心上呢？”

　　他说“心上”两个字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嗓音，那醇厚中透着几丝喑哑，配着他勾眼挑眉的动作，莫名地勾人。

　　如果换了别的女生，看到苏四少这样，早就疯狂了。

　　可苏音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对着他的性感毫无知觉一般，“我要休息了，苏公子。”

　　“你——”

　　苏少清没想到自己从小到大收情书收到手软，结果到了苏音这，这张脸似乎还比不上那个一心师傅的一句话让苏音动容。

　　她三番四次赶人，他有些挫败，“晚安了，小阿音。”

　　他要回去照照镜子，自己的脸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才让她这样不为所动。

　　“苏公子，晚安。”

　　她跟在他的身后，等他踏出那院子里面，双手就将木门合上，然后拴上门栓。

　　站在门外的苏少清：“……”见鬼了，小阿音怎么这么不待见他，他怎么也是A市国民老公啊。

　　苏音关了院子的灯，借着月色进了房间，坐在了那空荡荡的梳妆台前，从柜子里面拿出剪刀。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半晌，她捉起一把头发，拿着剪刀横了上去。

　　眼睛一闭，那半米多长的黑发就这样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禅房里面一直紧闭双眸的一心突然睁开了双眼，转着佛珠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苏少清这个晚上，过得一言难尽。

　　他在家睡惯了柔软的床垫，这客舍里面的木床让他浑身都疼。

　　一整个晚上，他是熬到实在不行了才闭眼睡了几个小时。

　　天还没有完全亮，方旋就敲门让他起来跟着去做早课了。

　　苏少清憋了一肚子气，伸手一拽，想扔东西，但没拽到什么，却将昨晚放在床侧驱蚊的香袋扫到了地上。

　　他愣了一下，看着地上的香袋，想到昨晚苏音的不待见，突然又生出了几分斗志。

　　啧，他就不信了，比脸皮厚，苏音能比得过他。

　　这么想着，就连被方旋吵醒的几分脾气都没有了。

　　“妈，别敲了，您儿子正换衣服呢！”

　　正打算推门进去的方旋：“……”

　　她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一个气死人的儿子。

　　苏音很早就起来了，洗漱完之后，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昨天还披在身后的长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那饱满的额头上面是光滑的头皮。

　　一心不愿意帮她剃度，她就自己动手。

　　她看了一下闹钟，换了布鞋，起身出去打算领方旋去做早课。

　　“方太太，早上好。”

　　“阿音，你——”

　　看到苏音的时候，方旋震惊不已，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阿音的头发就不见了？

　　苏音笑了一下：“太太不必惊讶，阿音不过是归入佛门而已。”

　　她说得风淡云轻的，可是方旋听着，却有几分可惜，刚想叹气，却又想起这里是佛门重地，实在不该，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阿音让我自愧不如啊。”

　　“太太过谦了，佛祖在心中，不必过于拘泥这些形式，阿音不过是贪图干爽罢了。”

　　方旋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苏音，再也说不出话。

　　苏少清早就听到苏音的声音了，只不过他的头发还没收拾好，昨晚睡乱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用清水勉强压一压。

　　弄了许久都不满意，最后苏四少只能放弃了，想着小阿音说得对，不必过于拘泥这些形式，他走的是内在路线。

　　嗯，是流氓的内在。

　　“阿音，早上——谁给你剃的头发？！”

　　前一秒还面若桃花的苏四少在看到一头光平的苏音之后，脸上的厉色骤起，直直走到苏音的跟前，抬手就捉着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