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破产天团怎么破》瞎白写

7、王八和绿豆的往事

　　章果果隐约能猜到，今天的临检是乔布施为了那一鱼之仇，故意使的绊子。章果果对乔布施的小动作并不放在心上，但是检查组临走前暗示的“郊区”和“小岛”，在她心里扎了根。
　　此时她蹲在总裁室里，像小浣熊翻垃圾桶一样，在资料柜里狂翻档案，终于在一份备忘录里找到了一个名为“桃花岛”的项目。
　　这是一个看似非常简单的项目策划，简单到只有一页纸。只说这是一个纯生态无污染的小岛，但未来如何开发，竟然没有提及半分。
　　章大为走前明明交代高雅把公司所有项目都向章果果汇报，所以即便这个项目很小，也应该做个简报。但是高雅竟然丝毫没有提及这个项目，而在章大为的备忘录上，项目的优先级一项，竟然打了五颗星。
　　她在网上搜索桃花岛，终于发现了端倪。在海州市土地局招拍挂网站上，桃花岛被列入了招标地块，而报名的投标单位名单里，除了晟天，乔布施的亚丰也赫然在列。
　　晟天和亚丰是有一定默契的。一般来说，晟天投标的地，亚丰都不参与。反之，亚丰看中的地方，除非是黄金地段，晟天也不会插手。
　　这次两家都对这个小岛青睐有加，看来它可能是这一期的标王。父亲对自己刻意隐瞒，更说明了这个项目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
　　章果果顿时热血沸腾，内心上演了一处波澜壮阔的大戏。
　　“厕所的卫生纸算什么？厨房的菜叶子算什么？统统都是piece of shit！桃花岛才是我章果果发光发热的地方啊！
　　至于乔老二，等着我把他也变成piece of shit吧！”
　　章果果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禁乐得眯起了眼睛。

　　忙碌了一整天，像哄熊孩子一样哄走章果果之后，高雅才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可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了。
　　白天，在浩辰一个腾空转体落地，哦不，落怀的时候，高雅就认出了浩辰。
　　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浩辰的肤色完成从东南亚人向非洲土著的转变，长相也变了许多。但是不知为什么，高雅仍然一眼就认出了浩辰。或许人是会变的，会长大，会成熟，但是眉眼间的神色，仍然如同此间少年。
　　只是没想到浩辰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却没有半分停留，看来他根本没有认出来自己。
　　可能是因为自己变了许多吧。高雅想。
　　当年的高雅，一张大饼脸，两颊小雀斑，要不是戴着一副宽得能跑马的黑框眼镜做提醒，恐怕想要找到她眼睛，得在那堆雀斑里面好好费点劲。当时网上流行管丑女叫恐龙，同学就给高雅起了个外号，叫暴龙。暴的不是脾气，是牙，她只要一张嘴，一排大板牙直冲天际，闪闪发光的牙套就像装了一排LED灯。
　　都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那是因为运气差的女孩根本笑不出来。就比如高雅，投胎不小心脸先着了地，继而父亲又在她十二岁那年中了大奖——海州监狱二十年单人游大套餐。
　　高雅从此成了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因为她妈妈也死在了她爸爸放的那场火里。她的外号因此多了个前缀——灭绝暴龙。经此一事，学校里连老师都绕着她走了，生怕自己火力不够压不住。不信邪的，只有浩辰。
　　浩辰从小就是一个文艺少年，有一天他在班里说，他发现了大海的秘密，还写了一首诗：海啊，怎么那么多水啊！同学们用垃圾筐里粉笔头对他报以热烈的回应，并且从此把他划入了神经病的队伍。
　　俗话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更何况还是同一个班的沦落人。每当高雅挨了欺负，浩辰就会挺身而出，正气凛然地说：“再不走我可要念诗了！”对方往往以光速落荒而逃。
　　因为两人都是被集体排斥的对象，于是又多了几个外号。比如“王八”和“绿豆”，“瘸驴”和“破磨”，“瞎猫”和“死耗子”等等。
　　不过，两人的患难之情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久之后的一天，高雅坐上了回海洲的轮渡，又从那里起飞，开始了长达十数年的跟班之旅。从此之后，王八再也没见过绿豆，直到今天才又对上了眼。
　　在英国的日子里，每当受了章果果的欺负，高雅都会不自觉地想起浩辰，想起他叉着腰，仰起头，用鼻孔说：“再不走我可要念诗了。”
　　相隔万里，思念全靠想象。高雅脑海中浩辰的形象，那黝黑的小脸和满口的白牙，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按照高雅的想象逐渐长大，丰满。不知不觉中，高雅竟然爱上了这个只存在于记忆和想象中的人。
　　这些年，她靠着当跟班攒起来的小金库，给自己整完了牙，也整完了容，终于时移脸异，可是当她回到海洲，却没了勇气再回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小岛，去找一找那个会念诗的盖世英雄。
　　没想到，就在她已经决定放弃心中的这段虚拟的感情时，浩辰竟然从天而降，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把回忆撞开了一个大洞，过去的故事奔涌而出。只是他没有驾着七色云彩，也没有穿着金甲战衣，而是落魄地在门口讨债，最后像麻袋一样被扔了出去。
　　高雅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上前相认。高雅心里对自己说：你可真笨，这么多年了，也没学会念诗。

　　经过了整个白天的心理建设，直到下班天黑，高雅还是没有想好在面对浩辰的时候该怎样做开场白。但是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走向了保安室，想要看看浩辰怎么样了。
　　离门口还有20米，她就听到里屋传来浩辰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大哥果然好手法，兄弟的脚心从来没这么舒服过，唉我去去去去去哈哈哈哈哈不行啦不行啦……”
　　高雅趴在窗户上一看，浩辰被四个壮汉按在行军床上，光着脚。武队长左手拿着一把笤帚，右手拿着一根圆珠笔，左右开弓，正在浩辰的脚心上画画。浩辰从小就口口声声要当大侠，现在看来，大侠也怕挠脚心。
　　高雅正想进去救浩辰于水火，门口的桌子上，一部手机玩命地蹦跶起来。好像一只垂死的□□，三蹦两蹦地向桌边滑去，眼看就要摔落在地。高雅的好心肠，使她本能地一把捞起了它。
　　手机还在振动，来电号码的备注是第一医院。
　　高雅没有多想，正要把手机放回去，电话挂断了，屏幕回到了锁屏界面。上面是一张熟悉的脸：浩辰龇牙咧嘴的笑着，露着那排标志性的小白牙。
　　这是浩辰的手机。
　　医院为什么会打电话来呢，高雅有些好奇，但是随后的一条短信，解释了她的疑惑。
　　屏幕上显示出几行字：预存住院费不足，请速缴费，停药后果自负。
　　高雅愣住了。她知道，浩辰是孤儿。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意外去世了，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如今躺在医院里即将停药的，除了爷爷，还能有谁？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浩辰会死乞白赖地来晟天讨债了。虽然几千块钱看似不多，但是对病人来说，每一分钱都是救命钱。
　　想到这，高雅抓着浩辰的手机，拧身又出了门。她决定去医院。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先给武队长打了个电话：“今天闹事的这个黑小子，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他走。”
　　武队长回复：“嗖迪斯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浩辰经历了漫长的一天，最后受了“牢狱之灾”，都是因为田甜没有按时出现。田甜去哪儿了呢？时间要倒回12个小时以前。
　　早上八点多，田甜拖着行李箱，以及行李箱里的家骏，足足狂奔出两条街，确认的不能再确认他们没有被跟踪之后，才停下脚步，打开了行李箱。
　　箱子打开，里面蜷缩着一个人形物体。田甜从被颠得乱成一团的头发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家骏的脸。只见家骏翻着白眼，嘴角泛着白沫，喉咙里发出死鱼一样的声音。
　　田甜把家骏从箱子里拖出来，平放在地上。家骏抽搐了几下，头一歪，又晕了过去。箱子里缺氧，田甜又净挑坑坑洼洼的小路走，家骏的五脏六腑都被颠错位了。
　　田甜弯下腰，晃了晃家骏的肩膀，家骏没有反应。又拍了怕他的脸，还是一动不动。“看来只能做人工呼吸了。”田甜自言自语。
　　她把脸凑过去，正要下嘴，家骏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血盆大口从天而降，家骏吓得一个懒驴打滚闪到一边。田甜一嘴啃在了地上，升腾起一片尘烟。
　　“你想干什么？！”家骏手扶着地，用屁股挪着往后退，像在荒郊野外遇见色狼的小姑娘。
　　田甜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一副煮熟的鸭子又飞了的哀怨表情：“人家还不是想救你的命。”
　　家骏扭头看见了扔在一边的箱子，回想起在箱子里暗无天日的十分钟，不由得心有余悸。“好汉，饶命啊。”

　　闲言少叙，家骏和田甜公交转地铁，地铁转公交，折腾了半个上午，好容易来到郊区一座破旧的三层小楼。楼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丽晶大宾馆”。
　　这里是很多剧组试镜的地方，一楼大厅黑板上贴着各种剧组名称和组讯。各路想红的红男绿女围着展板指指点点，嘴里叨咕着：“这片子要是用了我，金鸡金马金像，一个都跑不了啊。”
　　家骏本以为田甜见了这个阵势，会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鲜，自己刚好能显摆一下资深娱乐圈大咖的见多识广，给她讲解一番。没想到田甜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一脸平淡。
　　家骏心说，好一个榆木疙瘩啊。于是故意问：“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选角儿，懂吗？”
　　田甜点点头：“知道啊，招人。我们场子里选公主的时候人比这还热闹呢，而且不怎么穿衣服。你一会儿是不是也得脱光啊？”
　　家骏看着田甜要吃人的眼神，浑身一哆嗦。“我们这是正经地方！”

　　家骏给小军打了个电话，没过两分钟，小军下来了。
　　“哥，这个角色本来十拿九稳，我谁都没告诉，就找的你。谁想到……”小军一边搓手一边说。家骏问：“怎么？有截胡的？”小军笑道：“那倒不至于，就怕你心里添堵。”家骏笑了：“哥哥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谁能给我添堵？”小军吐出俩字：“马良。”
　　一听到这个名字，家骏的屁股就隐隐作痛，不自觉地从椅子上抬了起来。小军问：“怎么，哥，你要走？”家骏这才反应过来，一屁股坐了下来：“走个屁！要走也是他走！”
　　家骏定了定神，抬起手，像魏忠贤一样边抠着指甲，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这是几号角色啊？”小军干笑了两声：“这么说吧，跟女一号饼饼姐的对手戏不比男一号少！”
　　家骏眼睛一亮，又问：“那这角色叫什么名字啊？”小军的嘴一张一张地，像是出水的鱼，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个都听你的！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那不就是特约吗！”小军还要继续吹，被家骏厉声打断。“连个名儿都没有，就糊弄我说男一号？在我这儿耍大刀呢？”
　　小军一脸委屈，心想马屁还是拍到马掌上了，正要往回找补，家骏却一跃而起，在小军脸上啵啵啵连嘬了三口。小军闻着腮帮子上传来的隔夜口水味儿，一时愣在当场。
　　“特约也特么跟我抢，马良那小子混得也不怎么样啊哈哈哈哈哈！还跟我装大头蒜，我呸！走，看哥哥去会会他！”家骏从椅子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肉眼不可见的灰，迈步就走。
　　身后田甜的声音传来：“你腿哆嗦什么啊？”家骏回头嗷的一嗓子：“老子腿站麻了，不行啊？”田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家骏横着抱了起来。“我送你上楼。”说完，蹭蹭地跑上了楼梯，留下目瞪口呆的小军。
　　“哎，干嘛呢？放我下去！”家骏手脚乱扑腾。“没事儿，我不累，你腿麻了就好好歇歇。”田甜低下头，温柔地跟怀里的家骏说。
　　“可我他妈还没问清在几楼呢！”家骏绝望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