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地带[星际]》瑶仔兽

6、交锋

　　“和沙暴勾结的，是不是你们？！”
　　莱可这句话就像平地一声雷，炸得孟允脸色大变，转过头看怪物似地看着他。

　　胡渣男则在愣了两秒后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直飙。

　　在他“哈哈哈”的彪悍笑声中，蒋悍森微微眯了眯眼：“我们和沙暴勾结？”

　　胡渣男的大笑让莱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变得好像笑话一样，那种挫败感让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来，说清楚。”
　　蒋悍森在此第一次露出笑容，却让人无端产生几分战栗。

　　莱可：“……联邦有人和沙暴勾结，开的制毒工厂，你们是联邦的人。”

　　孟允只觉得太阳穴有点疼。

　　“哦，这样。”
　　领悟到了这个严丝合缝的逻辑，蒋悍森大概是认为没有必要跟这个人继续说下去了，抑或是浪费了太多时间，只见他转身朝自己的黑色战机走去了。

　　“哈哈哈哈！这个小弟弟太可爱了！”
　　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膛才勉强止住了笑，胡渣男朝他们摆摆手，转身追上蒋悍森，“老大，我看他们不像是沙暴的人。”

　　原本生怕莱可说出“我们FAC绝不会放过你”之类的话，没想到他乱拳之下竟给他们开了一条生路。

　　就在孟允暗自庆幸总算过关了的时候，莱可却不甘心地再一次质问道：“如果不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有必要向你交代吗？”
　　蒋悍森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情。

　　那个眼神，仿佛是在看路边一个垃圾。

　　——就算是第四星系，就算只是区区一个C283，也是属于联邦政府的不是吗？就算只有五万人，也应该像第八星系的公民一样受到联邦保护的不是吗？？可是他们对待C283，对待我们……就好像对待垃圾一样……

　　看着蒋悍森冷漠的背影，莱可再也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杆，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没有被击败一样。其实在莱可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用那瘦弱的身躯背负起那五万人份的勇气，尽管，这对蒋悍森而言似乎丝毫没有意义。

　　“他在问你们话呢。”
　　孟允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蒋悍森停下脚步，回头，把略显不耐烦的目光定在他脸上。

　　“他是想问你们，联邦是为什么存在的？”
　　觉得说出这种话的自己八成是脑子有坑，可孟允还是无来由地想接着说下去，“你们说自己代表正义，占据最优越的资源，拥有最尖端的科技，现在开着最顶级的战机来到这里。他是想问你们，当你们的同僚杀害他家乡C283那5万名同胞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简直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去，莱可在旁边红着眼眶拼命点头。

　　孟允觉得，既然已经说出如此愚蠢且不合时宜的话，干脆也就可以收起方才的虚与委蛇，此刻他的眼神如刀刃般锋利，露出自己本来的模样。

　　他们的目光交汇，不知是因为这番灵魂拷问，还是因为孟允突如其来的转变，总之蒋悍森那轻视的眼神消失了。

　　片刻之后，这位上将阁下回了句：
　　“我大概在战场上吧。”

　　孟允：“……”
　　这也算是某种正面的回答了，别说准备随时进入战斗状态的孟允感到疑惑，就连胡渣男都一脸难以置信地眨了两下眼睛，深度怀疑自己在做梦。

　　“你不是要赏金吗？跟上来。”
　　留下了这句话，蒋悍森再次转身走向自己的战机。

　　胡渣男可以说是相当欣赏他们了，背对着自己的老大在胸前悄悄给他们竖起一根大拇指：“我叫卢卡奥，多多指教。”

　　见卢卡奥心情大好地走回他的橙红色战机，莱可完全不明白情况为什么变成这样，只好一脸懵逼地看向孟允。

　　孟允就说了一个字：“走。”

　　莱可刚才那个问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问到了点上，毕竟这也是孟允在考虑的问题——蒋悍森为什么会在这里？

　　或者应该说，究竟有什么理由，使得作为银河联邦上将的他会亲自到这里，而且是以这种相当微妙的方式。

　　让自己的“斥风号”回到空中，保持在让后面那台老式机能跟得上的速度，蒋悍森随即给卢卡奥发去通讯，问他：“C283是什么情况？”

　　“一年前，西斯莱姆剿灭了宇宙海盗棕熊，这件事您记得？”

　　蒋悍森：“嗯。”

　　卢卡奥：“当时他们给了这颗星球三炮，理由是C283的位置影响了他们作战计划。噢对了，报的是无人行星。”

　　蒋悍森目光暗沉：“五万人，无人行星。”

　　“那年他还得了个银河联邦和/平奖。”
　　卢卡奥的声音带着讽刺的笑意，“膨胀了，才会明知道你人在第四星系，还敢让那帮孙子扣着我们的人吧。”

　　蒋悍森语带讥讽：“还是你当年膨胀一点。”

　　卢卡奥赔笑：“我这不是已经被你揍老实了嘛。”

　　“还是那句话，第四星系可以先乱着，但不可以有地下统治者。”

　　这么说着，蒋悍森通过操纵屏看了看后方那台侦察舰的位置，又看了眼自己右手背上那道崭新的暗红色伤疤。

　　他想起一双记忆尤深的眼眸，跟刚才那人的锐利眼神无端地重合上。

　　他说：“你觉不觉得那个赏金猎人有点眼熟。”

　　卢卡奥突然就没了声，就在蒋悍森以为通讯系统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那边传来了句：“所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联邦双璧之一的蒋悍森，25岁的时候就站到了联邦上将的位置上，至今五年。他拥有装备暗物质涡轮引擎的高速战机斥风号，以及全宇宙仅四艘的神级宇宙战舰阿尔弥斯号，是银河联邦的重要作战力量。

　　银河联邦政府一共九大行星，众所周知从第一星系到第四星系均属于谁拳头硬谁说话的无法地带，而从第五星系开始才是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中心星系。

　　链接第四行星与第五星系之间有两条宇宙航道，分别是德弗拉斯航道与诺亚航道。

　　两座至关重要的军事要塞就坐落这两条宇宙航道之中，由蒋悍森与凯文·伦纳德两位一级上将分别镇守，如守护中心星系的两道铜墙铁壁，因此世人称他们为“联邦双璧”。

　　27年前，联邦军投入了8个舰队32000艘战舰以及2艘神级宇宙战舰，与当时规模最大的宇宙海盗联盟AUG的7个舰队35000艘战舰，在第五星系爆发了近百年来最残忍的一场战役。

　　战争的结果是AUG超八成战力被歼灭，被赶出了他们雄踞近五十年的第五星系。尽管联邦军方面大获全胜，却无法为胜利欢庆，因为此役作为联邦军总司令官的蒋墨，被称为“不败天才”的年轻上将不幸战死沙场。

　　那年蒋悍森年仅三岁，他的母亲则是在丈夫逝世的三天之后，被人发现在书房中饮弹自尽。

　　自那天起，三岁的蒋悍森的监护权就落在了祖父蒋烈头上。不知是不是由于儿子战死所留下的阴影，起初蒋烈并没有让蒋悍森成年后参军的打算，而是希望他成为一个科学家，加上他事务繁忙没有时间照看这么小的孩子，所以他把小小的蒋悍森扔在第七星系的发明家老相识那里，一年半载才会抽空去看他一次。

　　直到有一次远程通话，六岁的蒋悍森告诉他自己长大以后要成为大元帅。

　　闻言蒋烈斜叼在嘴里的烟差点掉地上，忙问他为什么。
　　他的回答是——查出父亲的死因。
　　这哪里能忍？两天后，蒋烈杀到发明家的书房里揪着他领子把他拎起来，质问他给自己孙子洗了什么脑。

　　发明家没说话，只是默默打开他近期研发的战术演习系统，给蒋烈看了一个演习录像回放。
　　录像中，演习者采用了典型的围点打援战术，以辅助战力围住了一个舰队，再以主要战力埋伏在对方援兵主力的必经之路，将其一网打尽。

　　蒋烈看完之后仍然一头雾水：“那又怎么样？？跟我炫耀你的新发明企图转移话题？？”

　　发明家：“你能相信这场战是一个6岁小孩打的吗？”

　　瞬间搞明白了情况，蒋烈眼睛瞪得老大，本来就白了的胡子气得更白了：“那你干嘛跟他说什么死因不死因？？”

　　“你不想他走蒋墨的老路，偏偏他有这样的天赋，你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发明家关掉了录像回放，掏了掏被他震得生疼的耳朵，“你老了，终有一天是保护不了他的，不如让他有能力保护自己。”

　　蒋烈：“……”

　　“说不定，他以后能改变这个你们两父子都改变不了的世界呢？”

　　那天之后，蒋悍森被拎回第八星系，开始正式以考入士官学院为目标进行学习。

　　-

　　这是一个曾经因巨大实验事故的爆炸被摧毁殆尽，如今被重新建造的建筑，地上一层，延伸至地下不知有多少层。
　　露在地面这层为半椭圆形结构，像半个倒扣在餐桌上的咸蛋壳，现代已经没有丑得如此离奇的设计了。

　　而更离奇的是他们直接把战机停在建筑前方，然后光明正大从大门口走进去，即使是这样，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这大约是全宇宙最没有排面的不速之客了。

　　沙暴虽然只是中小型海盗组织，成员不过数百人，即便不可能把全部人员聚集在这里，也不至于连几个守卫都没有。

　　这是唱的哪门子空城计？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蒋悍森的背影，目光幽深。

　　也许是察觉到背后的目光，蒋悍森也没回头，问了句：“得到赏金后你想做什么？”

　　自然问的是孟允，但孟允并不入套，保持着表面上的从善如流，张嘴就来：“换台高速战机，现在这台太旧了。”

　　蒋悍森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闭了嘴。

　　一层内部并没有任何人，面积不大，中间位置就一台延伸至地下的全透明升降梯，卢卡奥开了电梯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一层一层参观下去？”

　　众人往里走，升降梯门随即自动关闭，下一刻，这玩意儿在没有任何人选择楼层的情况下突然迅速下降，除了升降梯内部以外，周围变得漆黑一片，能知道的仅仅是这玩意儿正把他们往地下带。

　　由于现代升降梯速度惊人，在莱可一句“怎么回事”还没说完整的时候，他们已在数十米深的地底停了下来。

　　全透明的自动门外，看起来恭候多时的无数个枪口，正怼着他们。

　　电梯门向两边打开，只见为首的那人咧嘴笑着，说了句：
　　“上将阁下，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