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地带[星际]》瑶仔兽

10、秒怂

　　自由行星欧兹卡尼，位于第四星系边叶，一个接近第三星系的地方。不像偏远星系的普遍脏乱差，这里繁华、发达、富裕，是一颗汇集了旅游业、酒店业、博//彩业的娱乐行星，明明面积只有首都行星力哲的百之一不到，却是宇宙中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

　　从太空中眺望这颗星球，可以清晰看到它遍布表面昼夜不灭的霓虹灯光，十数个入港口长期保持高度繁忙的状态，从未停歇过。

　　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每天有无数快餐爱情在这里发生，这里也是全宇宙情报汇聚的地方，每天有数不清的地下交易在这里进行。

　　无论是游客还是赌徒，无论是hei帮还是星际海盗，在这里拥有某种意义上的平等——只因欧兹卡尼充满了无数可能性，有分分钟一夕暴富，也有顷刻之间倾家荡产。

　　如此具有吸引力的地方，哪怕位于遥远的第四星系，也不妨碍中心星系的人们对它的奔赴与向往。
　　这个星球每年有很多活动，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是一年一度聚集了各种大佬的欧兹卡尼地下拍卖会。

　　这是一个门槛极高的拍卖会，光是入场券可能就要花掉普通人半辈子的收入。每年的3月6日，来自全宇宙的奇珍异宝将会出现在这里，等待被尊贵的客人们花天价举牌竞标。

　　宇宙历347年3月5日，15点25分

　　欧兹卡尼第八宇宙港如往日般繁忙，某条小型战机通道中，驶入了一台深灰色的X翼轻量级战机，那是孟允的爱机——黑羚。

　　它的机身线条纤细，四片狭长的机翼均装载了反动力驱动引擎。虽不能算是高端的机型，但胜在机身重量比传统X翼战机轻了一半，长度也短了四分之一。如果不算上诸如“斥风”的那些顶尖战机，这台黑羚加上孟允本身的技术，足以让其他同级别战机望尘莫及。

　　孟允从驾驶舱轻盈地一跃而下，黑羚随即自动上锁，他则踏上了通往城市的自动人行通道。

　　离开停机区，通过验证身份的闸机，穿过一条显示着不同语言欢迎语的五彩斑斓隧道之后，才算是真正进入了欧兹卡尼。

　　城市中欢愉的背景音乐调动着人们的情绪，这个把享乐主义具像化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是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广告牌，上下左右遍布着无数自动人行通道，任由你想去哪里。

　　这个行星对作为赏金猎人的孟允来说非常熟悉，他此行目的本是明日的地下拍卖会，但在那之前，他要去另外一个地方碰碰运气。想着走运的话，说不定可以先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外观波浪形、整体呈椭圆形的大型建筑，在这个以赌著称的星球上，大大小小的竞技场遍布了有数十个，而这里就是欧兹卡尼行星上最大的竞技场——克洛西姆竞技场。

　　早前的违禁药Blood Island，第一次出现就是在这里，这是宇宙中为数不多的一个地方——允许售票举办让参赛者以命相博的角斗赛。

　　如今这个世界贫富差距已是无望跨越的鸿沟，如果有谁不相信“人类的本质就是互相残害”这句话，可以让他来这里看看。每天在起哄声欢呼声中被从这里拖出去的尸体数不胜数，普通的消遣娱乐已经满足不了大众，人们信奉死亡娱乐。

　　当所有人都说某件事情是正解并且习以为常的时候，有多少人能对这个世界保持警惕？
　　这个竞技场一共8层，每层设有一个角斗场，每天有不同主题的赛事在这里进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暴力血腥。

　　尽管越高层的票价越昂贵，最顶层VIP层的赛事却依旧是一票难求，场场爆满，每年来自各个星系的观众多达数十亿。

　　位于第8层的回廊，孟允被一名漂亮的双丸子头女服务生引着往前走。

　　最顶层观赏台统一为VIP包厢，独立空间，精致的餐点酒水无限供应，不会被任何人遮挡视线，观赏效果一流，同时有美貌服务生协助投注——是富豪的首选。

　　当然，孟允不是富豪。

　　“我没有查到那个人的预订信息。”
　　女服务生走在前面，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这么说道，“要么是用了别人的名字，要么他今天不会来。”

　　孟允说：“没关系，继续帮我留意，我有时间。”

　　像做孟允这一行的，总是需要不同的情报来源，有需求自然有市场，像这个女服务生，就属于情报网络的从业者。

　　今天的比赛还没开始，宽阔的走廊两侧展示着对战双方的虚拟海报以及以往赛事录像，同时可以清楚看到双方身体数据、过往战绩、本场赔率等资料。
　　这一层的人虽不多，偶尔也能迎面走来几个身后跟着跟班的VIP观众，一路上孟允就认出至少两三个报章新闻中出现过的面孔。

　　“这个包厢只能保留到今晚8点。”
　　女服务生想了想，把声线压得更低，“你别在这杀人就好，我不想为了这点钱丢了工作。”

　　听到这话，孟允语气诚恳地说：“放心，你看我像会欺骗女孩子的人吗？”

　　女服务生显然并不相信：“我只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孟允在后面不说话了，并且停下了脚步。

　　女服务生奇怪地回过头，只见孟允站在原地，用略显不自然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前方。

　　当她察觉到不对劲重新回头的时候，就被一个不知何时走近的高大身影吓得退了半步。

　　训练有素的女服务生迅速往旁边让了开去，同时低头赔礼道歉：“客人对不起，挡到您的路了。”

　　这位高大的客人并没有理会她，就这么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在仿佛石化了般的孟允面前停住脚步，开口说了句：“这么有缘。”

　　如果她没听错，这人声音虽低沉，语气中带出了些许愉快的味道。

　　“……”
　　此时孟允的内心世界是崩塌的。

　　——怎么……哪都有他？！

　　只见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个男人，此时正戴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漆黑墨镜，满脸络腮胡子地站在孟允面前。
　　这形象跟两个月前完全不一样，要说他是个说唱歌手或者狂野派艺术家，别人是完全会相信的。以至于孟允后来再想起这件事，也还是为自己能瞬间将他认出而感到难以置信。

　　这位似乎认真乔装打扮了一番，却被一眼认出的蒋上将又问了：“来看比赛？”

　　“……”
　　孟允不想回答，只想消失。

　　面对对方此刻略带复杂且极度警惕的眼神，蒋悍森展现出相当的耐心：“那不如我们一起吧。”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孟允斩钉截铁说完，抬脚就要走。

　　可惜蒋悍森并没打算放他走。

　　只见上将阁下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无耻地利用自己身高力量的优势，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搂着他就往回走。顺便朝旁边那位目瞪口呆的女服务员摆了摆手，意思让她自动消失。
　　面对这堂而皇之的挟持绑架，孟允感到阵阵头晕，不得不认怂：“……阁下，其实我有急事要办。”

　　“噢，认得我了？”
　　蒋悍森低头看他那副困扰的模样，心里默默对比着初次见面时他狠戾的眼神，眼中的笑意不自觉更深了，“什么急事？我有时间，跟你一起办。”

　　直到被带进包厢的那一刻，孟允依然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我还是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您在这里的事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的嘴很牢靠的！”

　　挣扎无果，蒋悍森对他的求饶根本是充耳不闻，那道无情的自动门还是关了。

　　包厢中没有其他人，孟允首先看到了一张平整的大床，再往里只见沙发茶几吧台一应俱全，一边是一个放满名酒的大酒柜，一边是摆满各色美食的长台。
　　最深处的看台位置有半人高的玻璃隔挡，望出去，就是被数十个包厢看台围在其中的下陷式角斗场。

　　将毫无反抗能力的孟允摁坐在沙发上后，蒋悍森便摘了自己的墨镜，随手扔到吧台上，兀自朝酒柜走去。

　　见他从酒柜中取出一支白兰地，孟允默默吸了一口气，先开口了：“长官，对不起。”

　　蒋悍森：“？”

　　“上次让您受伤是我的错，您原谅我吧。”
　　孟允的态度看起来是那么温顺，搭配上他那张俊美面孔，可谓非常具有迷惑性，跟上一次问出“手上的伤好了吗”时的嚣张态度相较，完全就不像一个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脸皮可以说是相当厚了。

　　蒋悍森却没有立即给出回应。

　　只见他取了一个空酒杯，在杯中投入两块冰块，然后慢慢地倒入了半杯酒。这个男人的眼神晦暗不明，他轻晃手中的酒杯，包厢中响起了冰块撞击杯壁的两声轻响。

　　片刻后蒋悍森突然抬头，非常爽快地说：“我原谅你。”

　　如蒙大赦似的，孟允露出来感激的笑容：“非常感谢，那小的先走了。”

　　蒋悍森也朝他笑，说了两个字：“不行。”

　　孟允：“……”
　　——王八蛋！

　　“FAC在这边有行动？”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蒋悍森将酒杯递到孟允面前。

　　把目光从眼前这杯褐色的液体中往上移，再望入蒋悍森的眼睛，孟允正要开口说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钟声。

　　同一时间，看台外也跟着熄灭了灯光，整个角斗场暗了下来。紧接着有击鼓声一阵接阵响起，震耳欲聋，越来越急。

　　——比赛即将开始了。

　　知道今天是没那么容易走得成的，孟允干脆就放弃挣扎了，他接过酒杯，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理会蒋悍森，他直接走向吧台放下那只剩冰块的酒杯，拿起边上的双筒望远镜就站到了看台前。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一道聚光灯照下，角斗场中央多了一个身穿金色连体衣的男人，这人戴着配套的金色眼罩，高高举起了右掌，“有请今天车轮战第一场的对战双方出场！！让我们倒数五个数！！”

　　话音刚落，出现了剧烈摇晃的灯光，包厢中的VIP们陆续都来到了各自的看台前，被带动着情绪，跟着重重的鼓点欢呼倒数了起来。

　　“五！四……”
　　所有观众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只有孟允，正透过望远镜，搜寻着他所能看到的每一张脸，急切地想找到那个名为盖尔·劳伦的人。

　　“三！二！一！！”
　　随着倒数声结束，全场灯光瞬间亮起，只见角斗场一左一右各自站着两个男人。

　　“首先！欢迎我们的擂主！来自第二星系八十场无败绩的德普勒·肯尼！！”
　　主持人几近声嘶力竭地大声介绍，“然后！！是这次的挑战者！来自第三星系的阿尔加索！！”

　　从没试过被人这么晾在一边的上将阁下，没有生气，反倒还觉得相当新鲜，于是他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酒，走到孟允身边。

　　角斗场中，两名大汉拿着最原始的战斧已经开始了搏杀，无论是体型或是力量，攻擂的那位显然不如那位擂主。没一会儿，他就在擂主挥舞的巨斧下节节败退了。
　　那擂主游刃有余，随着对手每一次吃力的格挡，他故意一次次加重挥斧的力度，直到把对手手中的战斧砍落在地。

　　几分钟后，当那位擂主高高举起对手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时，从观众席中爆发出巨大的叫好声，气氛仿佛燃到了最高点。

　　蒋悍森注视着这一切，目光深沉。

　　“德普勒·肯尼是个连环杀人犯，在第八星系被判了900年，没想到在这里成了个明星，听说现在已经是个亿万富翁。”
　　孟允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望远镜，他看向蒋悍森，语气平淡地说，“也不知道当初那些受害者家属知道了会作何感想。您说呢？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