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非职业英雄生涯》灯太亮

12、守护者

　　相泽消太没见过也不认识这个人。

　　职业英雄里不是没有用匕首的，但是在他印象里从没见过一双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相似色彩的倒有不少，但都不是这种纯澈的蓝和纯净的冰冷。

　　何况也没哪个职业英雄会做出这种上来就剁掉villain手臂的事。

　　雪白的人影在人群中闪来闪去，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也没人能从那一击即没的刺客运行轨迹中读出规律，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狩猎者，在场中跳起血腥艳丽的杀戮舞蹈。

　　突然消失，骤然出现，神出鬼没，如影随形。

　　此刻维尔很冷静，极度的冷静。

　　一次又一次短暂的加速中世界在灰色和彩色之间不断交换，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掉帧一样一秒一秒定格又继续，像是不断卡顿延迟等待缓存的视频，只有他在这个世界中时间流速一切正常，能看清他们的每一个人释放个性的最细微举动和脸上的神色表情。

　　惊恐，茫然，不知所措，被杀戮的冲动覆盖了理智……因为缓慢而清晰的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1080p电影。

　　他能清楚地辨认出他们每一个人，谁在昨晚拍着他的肩膀为他竖起拇指夸他干得漂亮，谁凑不到他面前说话只能把平日舍不得抽的烟放到吧台桌上推过来，是谁带头“大人”、“大人”的喊着起哄，是谁说从今以后他就是他的目标。

　　他们看不清他，他却能看清他们，清楚地看清，清楚地回忆，清楚地用匕首切断砍伤他们的手臂或者腿脚。

　　清楚的感觉到手上的阻力，听见骨骼被折断的脆响。

　　这个彻底安静的世界只有维尔一人，他在这个世界独自一人狂奔，完成他该做的事，守护他心中要守护的东西。一刀一刀干脆果断的削去一个又villain的战斗力，他听见自己的意识在痛苦和不忍中疯狂嘶吼，理智又清楚操控着身躯将所谓心软完全禁锢在牢笼中任他自己冲撞到鲜血淋漓。

　　力竭瞬间，世界恢复彩色的那一刻，他听见回忆中那个稚嫩的长发孩子对青年说：这就是你的选择。

　　相泽消太猛地捉住一个刺向青年背后的villain手腕，狠狠一旋身将之摔在地上失去战斗能力。男人和青年背靠背站在一起，眼镜下的眼睛依旧盯着villain，微微侧头询问道“没事吧？”

　　维尔像一条离开水的鱼似的大口喘息，他的个性使用时一旦超越极限会随着时间和强度增加压迫内脏，造成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呼吸困难喉头干涩。

　　好在恢复的并不慢。

　　青年掀起口罩一角往嘴里扔了块薄荷含片，迅速将气息调匀，然后再次冲入人群之中。

　　“……黑雾，动手”眼看这两个人再打下去濑户次郎给自己的这些手下怕是会不够用了，死柄木弔眯起眼睛，盯着场内二人直接下了命令。

　　“收到”黑雾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将十三号在短时间内没有照顾到的学生和一些混混都利用雾气传送到了各个区域，又看向在场中奋战的两人，语气微有迟疑“欧尔麦特不在吗……只有两个职业英雄和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家伙啊。”

　　死柄木弔却毫不困扰的笑起来，低沉笑声扩散到维尔和相泽消太耳中。

　　青年语气相当的随意平淡，十分认真的提出自己的解决策略“课程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嘛，他暂时不在也没关系，杀掉这群人欧尔麦特自然就会出来了。”

　　维尔闻言心头一凛，握着匕首的手紧上三分，将神经的警戒度提到最高。

　　“那么，从谁开始呢——”死柄木弔声音散漫又纠结，仿若一个在挑选先吃哪颗糖果的顽童，在一阵犹豫不决后选择求助于身边人“喂黑雾，这两个哪个是职业英雄啊？”

　　“黑衣服的，是Eraser·Head，有橡皮头之称的职业英雄”黑雾温和驯良的回答了青年的问话“个性是‘消除’，在职业英雄中具有相当大的名气，但很少露面在媒体面前。”

　　“很少在媒体面前露面啊”死柄木弔烦躁的用力挠了挠脖子，似乎相当不满意于黑雾的回答，又将目光投向那边保护学生们的十三号“不过这家伙我倒是在电视上看到过……黑雾，他就交给你了。”

　　“是，我会尽快解决的”黑雾向死柄木弔欠了欠身，黑色雾气弥散，瞬间就将自己传送去了那边。

　　死柄木弔的目光又在维尔和相泽消太之间徘徊了好一会儿，然后看向身后鸟嘴人身，肌肉虬结大脑外露的怪物，嘟囔道“好吧，就按黑雾说的。去解决掉那个黑衣服，让他见识见识你的力量，脑无。”

　　刚刚使又一个villain失去战斗能力的维尔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鸟嘴怪物从他身边和他擦身而过，带着和他大小毫不匹配的速度在地面的震动中冲向相泽消太。

　　时间忽然静止了。

　　青年慢慢回过头，蓝色瞳孔破冰般去掉所有或温和或纯澈的色彩，在彻底停止掉一切时间的领域之中犹如神祗。银色刀光泛着血芒拖曳出瑰丽虚影，随着白色身影的隐现在怪物身上割开一个又一个狭长伤口。筋脉，肌肉线条，动脉，主要血管。当一切破碎，世界重归彩色的刹那，奔跑中的脑无身上忽然暴起成片血花。

　　仿佛跌进花丛，被猩红馥郁的玫瑰簇拥。就像在瞬间被肢解切碎一样，鲜血喷涌，血肉分离，狂奔中的怪物砰的栽倒。

　　白衣身影站在他身后，不住颤抖的右手握着匕首柄抵住胸口，抑制住冲到喉头的干呕和眼前眩晕。

　　极限了……解决了吗？他想。

　　“哇哦”死柄木弔真心实意的一声惊叹打破寂静，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极为开心的笑了起来，眉目间没有半点担忧或气急败坏，反而像能好好展示自己玩具功能的孩童一样，高声道“真漂亮啊。”

　　维尔心头骤然掠过一丝极强的危机感，本能的强行再次开启领域极速后退，在更加强烈的不适感反馈到神经刹那看清了面前情况。

　　他在复原。

　　地上的鲜血和肉块分明还在，但名为脑无的怪物身上已经长出了完全全新的血肉，明明半身浴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仿佛时间倒流，硬生生将对方的身体恢复到了没受伤之前。

　　“砰”怪物钢铁般的拳头砸到维尔身前地上，勉强躲开这一击的青年在下一刻感受到一股拉拽力。那个人的手很温暖，温度似乎要通过连帽衫的袖子传过来，维尔知道这是错觉，而这种温暖的感觉又确实存在于对方想要保护他的意图中。

　　青年抬起眼，和相泽消太对上视线。

　　“辛苦了”他听见他从前的老师这么说，语气是从前从未听过的柔和“休息一下吧。”

　　维尔不想退，身体却像是毫无办法抗拒这股温暖一样跟着那股力量被拉到了相泽消太身后，但这种想法刚一冒出就被青年立刻掐断，他硬生生止住自己继续追随温暖的行为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冷冷拒绝道“你打不过他。”

　　非要形容此时情况的话，就像玩游戏时要用一个刺客一个法师去对抗自带了恢复技能的坦克一样，相泽消太和维尔就是两个具有极高攻击力却只适用于在瞬间突袭的脆皮，这么正面打只会被对方彻底压制住。

　　“我会尽量拖住他”相泽消太不是不清楚这点，男人并没有反驳维尔的话，甚至极为冷静地颔首“欧尔麦特……会过来的。”

　　心知欧尔麦特此刻将活动时间用完只能老实休息情况的相泽消太其实也拿不准自己这话真假，但在学生们担忧不安的眼神下只能这么说。

　　他是老师，在场所有人都能退，唯独他不能，他要保护他的所有学生，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这是他……身为一个老师的责任。

　　维尔深深地看了相泽消太一眼，不再发一言的上前半步，走到男人身边。

　　相泽消太有些微的惊讶，望过去时只能看到青年被遮挡大半只露出眼睛的侧脸。青年的睫毛很长，此时盯视着脑无的蓝色眼眸透出股狼一样的狠劲，这种狠劲是相当少见的，曾经无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磨炼出的经验和镇定，即使在villain中也只有相当棘手者才有。

　　战斗在前，他却越来越想不出这青年是谁。熟悉感越来越深，他一定见过他，也一定认识他，可他丝毫记不起来自己见过的人中谁拥有这样一双眼睛，有如此干练凶狠的身手。

　　相泽消太不是没有眼力的人，这青年的战斗方式分明是以偷袭和杀戮为主，然而直到现在青年也只是砍断villain的手脚，有意识的不去将他们杀死。

　　他在顾虑不嗜杀的自己。

　　但他是谁？

　　“……来了”被相泽消太看的不自在，维尔稍微侧了侧头，压低声音道。

　　来的不是被称为脑无的肌肉怪物，而是那些零碎的混混们。

　　维尔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大概是为了躲避相泽消太那令他有点乱神的目光，青年率先又冲了出去。混混们已经见识过被维尔解决掉的同伴们的惨状，对视之间都有些犹豫，而经验老道的刺客并不会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倒不如说他们的犹豫是给维尔的最好破绽。

　　猩红的血花一朵又一朵的在人群里爆开，砧板上的混混和毫不迟疑挥刀的青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情况。

　　“一。”

　　死柄木弔盯着维尔，轻声数着。

　　“二。”

　　脑无于此时猛地发难，目标是同样转过身去解决混混们的相泽消太，战斗中的青年刀刃一停，瞬间折身又冲了回去。

　　“三。”

　　然而就在维尔冲回去的前一刻，在几名混混的共同拦截下，死柄木弔的手骤然握住了青年手腕。

　　“……！”感受到手腕的僵硬，维尔维持着打算向前冲的动作不可置信的停滞在原地。

　　“你的身影，有时候能看清，有时候模糊，有时候又一点都看不到啊”贴在青年耳边，死柄木弔轻柔的，缓慢的说道。脸上的手让维尔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的语气里分明藏着愉悦的笑“你的个性与其说速度不如称为时间吧，一共停了两次，我都有数，一共是，三秒。”

　　“我说，你身上的感觉，真是熟悉啊”看着青年睁大的眼眸，死柄木弔歪了歪头凑过去，在那只被他握住的手手腕皮肤开始崩坏的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去碰维尔的口罩“让我看看你究竟是……。”

　　“噗呲”回答他的是干脆利落刺进他肩膀的另一只匕首。

　　维尔抬腿踹向他肩头的那脚被躲开，死柄木弔被迫放开了握着青年手腕的手，捂着肩头闷哼出声，话语里终于带上了气急败坏的不耐“喂喂——很痛啊！”

　　扫了眼手腕说不上太严重的伤势，维尔不再管那个制住他一只手后不立刻让他另一只手也失去攻击能力，毫无战斗经验的家伙，转头去寻找脑无的踪迹。

　　然而场地一片空旷，只有满地哼哼唧唧的混混和刚解决完手头villain的相泽消太，男人看着这面开口似乎要说什么，令人寒毛直竖的阴寒感觉却在他还没开口之前蹿上维尔背脊。轰然剧痛在刹那席卷了青年神经，失重的感觉直到后背猛地撞到什么才停下来，浑身骨骼在这一刻同时将名为疼的感觉传达到青年大脑，让他眼前有片刻失明。

　　无法言说的，无法出口的，碾压过他所有意识的疼痛化为一口血从喉间吐出。头脑嗡鸣间光亮缓缓回归双眼，他努力的看清眼前场景，却和不远处捂着肩膀走过来的死柄木弔双目对视。

　　死柄木弔的眼神很奇怪，维尔又吐了口血，在低头的时候看见了自己在被脑无击飞之时，兜帽滑落，散出来的淡金色长发。

　　“是你啊……”指挥脑无将青年击飞的死柄木弔轻声说。他的声音和看过来的相泽消太的声音隐隐合了起来，维尔不敢看相泽消太，只是盯着死柄木弔，远处那声“御神”却清楚地传到他脑海里。

　　御神，御神维。

　　“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