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正传之天下》闲云无波

6、此恨不关风与月 上

　　叶二少这么多年，执掌叶家偌大家业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及至参加科考名中探花乃至做到刑部侍郎，还差一点就当上了驸马，可以说，此人天生就是一块商场奇才的好苗子。然则即使是商场奇才，也总有成长期，成长期里犯点决策上的小错误，也是必然的。
　　他这二十三年来唯一的一个决策上的小错误，就是和公孙公子做的一个小小交易。

　　彼时叶二少年方十八，已经开始盯着叶家大少的名义参加科考，公孙公子年方十五，正是开始他行走江湖的生涯。
　　两个人的交集，源自叶二少招蜂引蝶的美艳笑容。
　　当然不可否认，叶二少笑得美艳是天生如此，招蜂引蝶不是他的本意，然则这落在世人眼中，叶二少红唇轻启的笑容就是为了招蜂引蝶。
　　而很不幸的是，这次他招来了一只大黄蜂。

　　武林上有公孙家这样德高望重的名门正派，就势必要有为世人不齿的邪教组织加以反衬，就好像公孙少侠的人生路上一定要与几个少邪交手一样。
　　邪教组织，其实是很微妙的，若果有能在江湖上风生水起的艳名远播如某复姓东方的教主，大家记得的都是那一缕红衣最后凄美动人的背影；或者能把这为世人不容的组织漂白，好似后来出了一个开国之君江湖传说的某组织，也不失为一曲佳话。

　　然则这种机率之低，大抵不比公孙世子这种能拥有皇室与江湖两种血统人物诞生来的高，所以直到公孙公子行走江湖了，这江湖上的邪教还都是实实在在的缺心眼的人物。
　　比方说叶二少招来的这只黄蜂。
　　此人真名，还真的就叫黄蜂，人如其名，甚为好色，而且……男女均可。

　　所以笑得春花绽放的叶家二少在喝了一杯茶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客栈里，床前站着的是长相抱歉的黄蜂。
　　叶二少不是没有练过功夫，然而身中软筋散的时候，功夫是不顶用的。

　　最原始的方法就是：大声呼救。
　　黄蜂这边笑得一脸□□，说小美人小美人你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的，这里是我黄风大爷的地盘。
　　叶二少不屑的翻个白眼，接着高喊，谁来救我，我叶大必定有重谢。

　　江湖少邪有的时候，见闻着实差了点，比如说黄蜂少邪就不知道叶大这个称呼并非是姓叶名大，而是富甲天下的叶家大少，彼时他还感慨说：小美人，你爹妈取名字也太不长心眼了，好好一个佳人叫叶大，实在不妥。

　　然则势必就有识货的人，比如说，从小生在江湖世家的公孙公子。
　　于是乎偶尔经过此地的公孙公子一身白衣飘然入窗，上演了一出华丽丽的英雄救美，叶二少大抵觉得此少侠不但侠心义胆，且翩然若仙，又是英雄年少，一时豪兴大发，竟是许了个诺言，说只要这位少侠有要求，叶家必定实现。
　　等到这白衣少侠自报家门之后，叶二那个悔的肠子都青了，公孙家何许的名门正派，自己就算是不言回报，公孙公子也不得不救他于水火之中。
　　于是乎，欠了公孙公子一个承诺的叶二这么多年，都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曾经翻下的错误，并且立志在未来的生涯中，能占的便宜都要占，能不给的回报都不给。

　　这就是为何叶二少见到公孙公子之后连笑容都僵化的原因。
　　然则公孙公子是何许人也，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提过着救命之恩——虽然叶二公子从来不认为自己当时有性命之忧，只有贞超之危——可是叶二倒是隐隐觉得，这公孙公子说不定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着实是委屈了公孙公子的高洁形象，其实他见到叶二从来没有提过救命之恩情的原因很简单：他还没有什么非要得到不可的。

　　而今萧远这么一说，两个人都好似被踩了尾巴，尤其是叶家二少，僵硬在脸上的笑容直接变成狰狞面孔：王爷你不要瞎扯，本少爷虽然拒绝了你，你也不要乱传本少爷闲话。
　　就连公孙世子也变了变脸道：王爷玩笑了，小臣之心天地可表。

　　萧远看了看两人，奇道小王就一句玩笑话，你们二人这般紧张做什么。

　　公孙世子首先回复洛神气质，温润如玉的笑道，小臣失态了。
　　叶家二少狐疑的看了看公孙公子，又看了看萧远，突然又恢复了春花绽放的笑容。“难得世子大人也在，叶二就到杏花楼做东好了”。

　　当天的杏花楼，盛况空前。
　　从三人的马车停在杏花楼口，就引来了无数的围观，待到叶二拱手请北定王和平西王世子进去之后，半个时辰内，杏花楼座无虚席。
　　坐在雅座里的萧远都忍不住感慨，就说这叶二爱才如命哪里舍得请客，原来却是让公孙世子和小王做招牌来了。

　　然则杏花楼里众位等着看公孙公子的人还是失望了，因为直到杏花楼打烊众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也没有见到公孙公子的真容……
　　原因很简单，当晚萧王爷喝到大醉，只能被叶二和公孙世子从后门扶了回去。
　　两位笑颜如画的人一路上窃窃私语，已然达成某种协议。
　　然则，萧远此时已经梦会周公，错过了这个阴谋。

　　前文已经说过，身为世家公子，言行举止必定要受到众人监视的。
　　所以，北定王夜醉杏花楼，还顺带着新平西王世子，没过几天就被御史大人参了一本。
　　萧远低头站在朝堂上听人参奏自己，心想公孙这个家伙不用上朝倒是好，现在所有的罪责都要我一个人担起来了。
　　果然，皇上闷咳一声：萧远，你可知过？
　　知过，知过，萧远何许人物，马上痛心疾首的当堂忏悔，只能说自己和平西王世子一见如故又生怜才之心，带着世子游历京城，未想到酒后失仪，未能以身作则，恳请皇上责罚。
　　说道这里的时候萧远更加郁闷，心想我虽然是个王爷，可是公孙世子还比我大上半岁，这以身作则的也不该是自己吧。

　　皇上又咳了几声。说王爷这番话说得极佳，既然如此，朕就给北定王爷一个悔过之机吧。
　　萧远听得一阵狐疑：最近没有听说哪位大臣驾鹤西归也没有哪个公主郡主要大婚吧。
　　谁知道皇上让身旁的小太监送了本奏摺上来，说是定国候上书言海盗日近猖獗，王爷就趁此机会，带着世子好好了解一下东海防务吧。

　　这一下可把萧远惊在原地了，东海的海盗头子不是鬼魅么？要知道如果定国候那样铁血的将领都镇压不住海盗，这叶家岂不是已经……大不敬，大不敬。

　　下了朝萧远连随处都顾不上，快马加鞭的回了王府，见到的是收拾好的马车和一脸凝重的叶二。
　　还没有等萧远开口，叶二就已经开口：王爷，叶家在东海出了些小事故，小民出去处理一下。
　　萧远何许人也，开口就切中要点：莫非是海上的事？
　　叶二默默点头，悄言到：海盗前些日子内讧，鬼魅生死不明。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