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狂潮》小小花同学

20、第十五章 再见 上

　　“真惨啊。”

　　“是啊。”

　　“还好屋子里没有什么人。”

　　远远的看见一群人围站在自己家楼下，交头接耳。

　　特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他立刻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不停地告诉自己——别瞎想，没事的，没事的。

　　特诺一面推开人群，一面像渐渐没有了呼吸一样，所有的血色从特诺的脸上一点点被抽走。

　　此时，整个世界里，特诺的眼里只有自己那间被烧得漆黑一片的房间。

　　这时，两个机械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抬着担架，上面隐约躺着一个人形摸样的东西。
　　特诺像中了定身术，动也不动，只是紧紧的盯着那个白色的担架，像是企图把它看出一个窟窿。

　　此时，没有一丝风经过，白布依然平稳的遮盖着担架上的东西。

　　突然，特诺冲了上去，旁边维持秩序的机械人直觉的挡开了特诺。

　　而遇到了阻拦的特诺，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的嘶喊着：“妈妈，妈妈……那是我妈妈，放开我。”

　　“对不起，前方正在清理危险因素，请您耐心等待。”没有温度的，冷冰冰的机械男生从抓住特诺手臂的机械人的头部传了出来。

　　“不，那里没有危险，没有……放开我，放开我！！！”特诺拼命的挣扎着。

　　“警告，警告。”机械人面对特诺的奋力反抗，发出了红色警告提示。

　　“啪”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特诺已经挨了狠狠的一巴掌，接着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冷静点！”

　　“好了，没事了。”对机械人笑笑，柳睢炎拉住特诺的一只手，走出了人群。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已经逐渐恢复理智的特诺狠狠的甩开了柳睢炎的手，吼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有事会有人伤心的。”柳睢炎依然保持着平和的微笑，望着特诺说道。

　　“哈哈哈哈哈。伤心？还有人会我伤心么？”特诺像是听见了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一样，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会！”柳睢炎看着特诺，一脸严肃的说，“花焰龙，他会。”

　　特诺听见花焰龙的名字的刹那，停住了大笑，却随后又凄然一笑：“可是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不能用眼睛去判断的。”柳睢炎一边说，一边丢给特诺一个蓝色的手镯，“换上这个，锁就不会泄露你的行动了。”

　　“真的是锁？哈哈哈哈哈哈。”接过蓝色的手镯，特诺抬起左手再次大笑起来，“看来他这次真的赚了不少，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太傻太傻了…值得么？妈妈”

　　“想知道真相，就快点去吧。”柳睢炎跳过特诺的话，指着背后的传送带说，“里面到达的地点，我已经帮你设定好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没有为什么的。”

　　“谢谢你。”看着柳睢炎目光里隐约透露出的坚定，特诺也没有再问下去，道谢后，就打开蓝色手镯里东西，等它们自动换上后，便一头钻进了传送带的荧光中。

　　“为什么要那么做？”

　　熟悉的嘶哑声音从身后的玫瑰厅断断续续的传来，特诺下意识的没有出声，只是慢慢向声源靠近。

　　“因为我爱他。”

　　背对着特诺坐着的是一个瘦弱的背影，几乎是一眼，特诺就认出了这个人。瞬间，有种冰冷的感觉从脚底爬了上来，为什么妈妈会在这里？特诺被眼前的事实惊呆在原地。

　　“爱？请恕晚辈愚昧。”笑意没有达到眼里，花焰龙望着眼前的妇人，问道。

　　“你知道么？最近，我总是会梦到他小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小小的软软的，非常非常的可爱。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深深的爱上他了。”女人没有回答花焰龙的问题，只是把视线越过花焰龙，迷茫的望着前方，微笑的说着，“当时，我就对自己说，白雪啊，你可要好好珍惜着上天的恩赐啊。所以，我对他很好很好。”

　　随着女人的回忆，特诺也陷入了以前的回忆里。印象里温柔可亲的妈妈似乎又回来了，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了眼前——那个念着童话书哄着自己睡觉的妈妈，那个无奈摇着头看自己偷吃点心的妈妈，那个永远自己回头就会看着自己微笑的妈妈。

　　“可是，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女人声音突然变了一个调，继续说道，“是他！！！都是他！！！让我失去双腿，让我变得如此残破不堪！！！让我失去一个做母亲的资格，也让我因此失去了丈夫。”

　　像被打破的镜子，回忆一下子成了碎片扎入了黑暗之中。是的，从那天开始，他和她的世界都变了。

　　“记得那天是个特别晴朗的日子，屋子里还飘荡着我做的甜汤的香味。他总是很调皮，爱跑来跳去，所以，我总是和他说，不要乱跑，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不过，他一向不怎么爱听我的话。”

　　那是自己十三岁那年，特诺永远都忘不了那天。
　　当他不小心打开了废弃机械人的开关引擎时，当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发生时……

　　“那个时候，我脑袋里唯一想得就是，保护他。后来，我保护了他……”

　　却也失去了自己。特诺把女人的话在心里默默接了下去。无法抹去那天看见血肉模糊的母亲，倒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那滚热的血，溅满了他的全身，还有他的灵魂。从那天开始，特诺知道自己犯了罪，是谁也宽恕不了的罪。

　　“那一夜，我几乎失去了所有。作为一个舞者，失去了双脚，作为一个妻子，我失去了丈夫，作为一个母亲，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虽然我保护了他的身体，可是却让他永远无法面对自己，面对我。他总是觉得自己对我有很多亏欠，很多愧疚，总是拼命的想尽方法去补偿。”

　　从父亲甩门出去的那天开始，特诺就接管了家里所有的事情，多亏从小有和母亲一起练习舞蹈的基础，加上后来没日没夜的练习，才能让自己在花月楼一鸣惊人。

　　“对于我的要求，不论多么无理取闹，他都会无条件的接受。他以为他这样做，我就会开心，可是，你知道么？我看到他那个样子，却一点也不开心！”说到这里女人的情绪有开始激动起来，“我不要他的小心翼翼，我不要他的委曲求全，我不要那样的他。我的孩子，应该像只鹰，翱翔在天际。所以，我刁难他，我冷落他，我任凭那个贱人对他百般要求而不理不问，我以为他会反抗，会愤怒。”

　　“可是，他没有。”

　　可是，我没有。

　　“因为他放不开我的这些伤痕。”白雪摸着那些丑陋的伤痕，笑着流泪说，“其实真的已经不会疼了！可是，你知道么？那个孩子看见这些旧伤，还是会整晚整晚的做噩梦。”

　　是的，我放不开，我怎么能放得开？还记得那满眼的红，还记得那凄惨的叫声，还记得看着红舞鞋发呆的脸，还记得望着那抹绝情远去的身影通红的眼……

　　“其实他错了，我最宝贝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他啊！所以，我要给他自由！给他真正的自由！”白雪望着花焰龙，说，“让他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自由？也许你觉得你是给了他自由，可是他自己只会觉得那是一种折磨。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真的葬身在那场火里，那之后的生活会是如何？”

　　“我……”哑然失声，女人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来告诉你吧，他首先会陷入自我厌恶里不可自拔，然后，他会从此开始自暴自弃、自甘堕落，最后他会生不如死，苟且于世。”花焰龙的声音依然轻柔，只是语气里的气势不容忽视，“也许，对于他来说，死了更幸福些！”

　　“他不会！”女人摇了头否定着花焰龙的逼问，只是语气已经不再如先前那么肯定，“他不会的，不会的。”

　　“会，我会。如果您就这样抛弃我走了。”特诺从花丛后面缓缓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