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者》揍企鹅

2、下

　　这样的幸福持续了一个学期。

　　席嘉的父亲升职，被调到总公司工作，那是最繁华的城市，和这里隔着大半国土。父亲早在几个月前就准备搬家，席嘉，也要转学。

　　“我可以留在这里……”席嘉弱弱地对严肃的父亲道，“新的学习环境我不适应怎么办呢。在这里、我、我可以住校……”

　　“胡闹。”

　　“可是，爸爸……”

　　妈妈一把搂过她：“嘉嘉，好了，听爸爸的话，你一个人在这里要我们怎么安心呢？”

　　席嘉垂下了头。

　　这几天，席嘉一直在想要如何和陈霁道别，有时她也会清醒一点，明白自己和陈霁没有任何关系，用不着道别。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揪一揪地难受，他和她，只是陌生人啊。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日子依旧，席嘉依旧假装偶遇陈霁，他们依旧一前一后地回家。他们，沉默，依旧。

　　有很多次席嘉真的很想打破沉默，告诉他。

　　陈霁同学，我要走了。

　　陈霁同学，我喜欢你。

　　可一张开嘴，这些话都噤了声。

　　她不敢。况且，也没有意义，只不过是给自己，给陈霁徒添烦恼。

　　她，怕。

　　怕他想，关我什么事。

　　即使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又是一个雨天，席嘉撑着伞在保安亭前。

　　要是陈霁没带伞，他们能一起走，她、她就和他说声再见。

　　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他也根本不会懂其中含义，对她，却算一个句号。

　　人算不如天算，父亲开车来了。

　　“嘉嘉，上车，我们直接回市区。”

　　“可是……好的。”席嘉看了一眼校园，最终沉默，打开车门。

　　车上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靠在窗边，看着小水珠滑下来，融入另一颗，最后越来越大。

　　她用袖子不着痕迹地点了点眼眶。

　　陈霁，再见。

　　她在心里说。

　　少年下了课，听着窗外的雨声，看了一眼抽屉里黑伞，自己背着包下了楼。

　　他走到顶着书包跑进保安亭，却发现这里没了以往那个沉默的身影。

　　拖课了？

　　陈霁拿纸巾擦了擦微湿的头发。

　　有路过的同伴男同学喊道：“陈霁！没带伞吗？我送你回去！”

　　陈霁摇头：“我等人。”

　　男同学没有多想就走了，陈霁是最认真正经的人，那些绯闻和暧昧和陈霁向来沾不上边，他认为陈霁在等他妈妈。

　　陈霁看着窗外，三班的方向。

　　那里的灯早就熄灭了。

　　雨打在玻璃窗上，世界一片斑驳，模糊了陈霁的视线。

　　陈霁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双眼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夜幕渐渐降临，那个总是低着头、红着脸、一言不发的少女都没有出现。

　　他一直等着。

　　直到三班的班主任撑着伞走出来，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儿子湿淋淋地站在保安亭里发呆。

　　她吓了一跳：“陈霁！”

　　陈霁惊醒，恢复了正常模样，温和地对母亲说道：“对不起，妈妈。我忘记带伞了。”

　　时隔半个月，席嘉再次走进五中。

　　一切都熟悉又陌生。

　　现在是午休时段，校园空荡荡的。

　　她拎着一袋材料，走向班主任的办公室。

　　转学的手续很麻烦，很多材料都需要她本人和学校的再次确认。

　　走到门口，她就听到了班主任中气十足的责骂声。

　　“你说你，天天在保安亭那里站到那么晚干什么，早点回家写作业不好吗！浪费时间！”

　　“陈霁，你别以为我有这么多学生要管就管不了你！”

　　席嘉愣了一下，可去敲门的手已经收不回来了。

　　听到敲门声，班主任把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道：“进来。”

　　席嘉的心砰砰直跳，发汗的手捏紧了衣角。

　　她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陈霁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

　　陈霁看过来之前，她就转移了目光。

　　“陈老师，教务处的章我盖好了。”

　　“嗯，”班主任确认了一下，“好了，就是这样，手续完整了。”

　　“那、那我先走了。陈老师再见。”席嘉低着头。

　　“好，席嘉，以后再见。在新学校不要害怕，要去努力适应，一切都会很好的。”

　　“谢谢老师。”她鞠了一躬，走出了办公室。

　　她靠着墙喘了一口气。

　　虽然也会幻想遇到陈霁，但她真的没想到会真正遇上。

　　怎么刚刚好遇上他被骂的时候，他一定觉得很丢脸，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吧。

　　席嘉有点伤心。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她一慌，顿时就要尖叫，那人的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她能够闻到那只手上有很淡很淡的书墨味，很像五中图书馆的气味。

　　眨眼间，她被人靠墙顶住。

　　发不出声音，她慌忙抬眼看向对方，霎时呆住了。

　　陈、陈、陈、陈霁！

　　陈霁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额角的汗和渐红的耳朵给他带来了几分少年的生气。

　　“别说话。”陈霁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

　　他的气息太太太太太近了，几乎包围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席嘉的心跳如鼓，撞的胸都痛了。

　　她的眼中不禁带了点朦胧的水雾，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像是遗落在人间的天国遗光。

　　陈霁抿住了嘴，一双眼带着深深的情绪，注视席嘉的眼。

　　最终，他低下头。

　　他的吻落在他的手背上，那只捂住她的嘴的手背上。

　　这、这不就算是……

　　席嘉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你介意吗？”陈霁这样问道。

　　……什么？席嘉抬起头看他，懵懂而清澈。

　　“异地恋。”

　　“我……”席嘉完全呆住了。

　　“再加一个前提，和我，陈霁。”

　　席嘉张了张嘴，想要答应，却发不出声音。

　　她、是在做梦吧……

　　“抱歉，让你困扰了。”看她久久没有点头，陈霁松开手。

　　席嘉没有力气，只能蹲在楼梯上，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大口大口地呼吸。

　　“请忘了这件事吧，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她听见陈霁这样说。

　　“等、等等！”她扯了扯陈霁的裤脚，抬头，面上绯红地望着陈霁。

　　“我不介意。我……我很乐意，和你，陈霁同学……”席嘉艰难地说着。

　　随后，她听见了陈霁清浅的笑声，像是冰块落入盛着柠檬水的玻璃杯，又像是竹林里的泉水，好听地让人心折。

　　“来吧，我送你出去。”陈霁向她伸出手，席嘉再次看见了陈霁的笑容。

　　她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灿烂得像是元宵节时燃放的烟火，让人神迷目眩。

　　席嘉一点一点，试探一般地把手放上去。

　　陈霁把席嘉拉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梯，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像是他们一起走在那条回家小路上的一百多个日夜。

　　沉默仍旧是主旋律。

　　不同的是，这次，换陈霁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