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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审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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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审批的这天。
      这对于医大这批年轻的研究员之中的大多数是初次的体验。个个严阵以待。女士们的长发或扎或盘梳得一丝不苟,男士则用了少许定型水。所有人的白大褂里更是少见的换上了衬衣,硬挺的领子像是才熨烫过。
      此时他们正围做一团互相鼓励。被围在中央、身为主讲的莱纳反是最不紧张的一个。她最后一次巡视实验室,确认器械药剂准备周全。她的双手还插在衣袋里,站姿悠闲,克莱尔不知道第几次夸她见过大场面。不是见过场面,她只是在确认备用药剂的状态。她最终还是带了两剂激发素和两剂强效稳定剂。她的团队并不知道。
      审批前的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实验室和酒店。昨晚提着从洗衣店里领回的衬衫,还被尼尔、谢尔盖打趣好半晌。她说医大的团队一定会那么打扮。她没有猜错。这对于他们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尼尔问她,“你有把握么?”她一边封装试剂一边回答,“你觉得我有把握的话,还需要带这试剂么?”尼尔露出了然的沉默。他们对贝鲁西斯的设想并不乐观,而且莱纳似乎打定了主意。一旁的谢尔盖想说什么,被他阻拦。
      韦恩集团的一行提早五分钟抵达。布鲁斯·韦恩也在队伍里,尽管他不不必出席。他和福克斯的亲临可以说给足了面子。和前一次几乎一样的出场人员,不同的是两方面谁都没有前一次的玩笑心思。
      指针指过整点,负责审批的詹妮特博士示意开始。

      项目组预设的汇报分两部分:理论阐述和实验演示。
      由凯勒教授率领的导师组对研究方向目标做简单概括和对理论依据做精炼阐释后,与以莱纳为主讲的演示团队交换场地。贝鲁西斯已从监控病房转移至实验室外。转移之前以初步将其唤醒。不让他处于苏醒状态是处出于对刺激的应急反应而考虑。
      现在,特瑞特和莫里斯将移动病床推到实验室中央。萨拉和克莱尔则把装备好的仪器安上。围在病床前的短短一瞬,所有人用眼神为彼此鼓劲。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操作在真实展现的此刻还是叫他们倍感压力。
      那是对未知的担忧。莱纳默默对自己说。此前的操作局限于理论,他们未尝也不能将实验真正运用到贝鲁西斯身上。实验是不可逆的,让韦恩的负责人亲眼见证的唯一办法,只有放手一搏。
      目光自然而而集中到会场中央的莱纳。除了一个人。韦恩先生他似乎睡着了,还打着呼噜。詹妮特博士没有回头,可拧着的眉头足以出卖她。

      莱纳悄悄笑了笑,不受影响道:“正如诸位所知,这位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变种人贝鲁西斯身体欠佳。但这只是表象,或者说,一种假象。从我们团队所做的一系列测试来看,他没有任何问题。换句话说,这并不是“变种能力所导致生活能力废退”的又一个失败的变种案例。相反,我们认为这恰恰是证明他之潜能的表现。高级变种人对外部环境极其敏感,不当的外界刺激或激发身体的自我防御机制,从而致使能力的“自我封印”……”
      莱纳注意到詹妮特博士在自己的演讲过程中不停得翻阅手边一叠不厚的资料。奇怪的不是翻阅资料本身,而是她边记着笔记边在资料上圈画,就好像要把两者对应起来。莱纳眯了眯眼睛,有些狐疑,嘴上仍说得流利,叫人觉察不出异样。

      莱纳经历丰富,在她的指挥下解说和实验配合默契,既不会有光听解说的枯燥也不存在光看实验的迷茫。他们为贝鲁西斯注射了稳定剂,并打开了磁场模拟装置。仪器上的数字在一段等待时间之后开始了平缓的增值。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萨拉松了一小口气,凯勒教授用手绢抹了抹冷汗,还不忘给年轻人递上鼓舞的神色。哪怕他自己并没好多说。
      团队的主要成员,按计划好的轮番上传负责一段演说。其余人并肩立着,不时向仪器望上几眼。
      克莱尔的紧张在话说顺后自然而然消失。她越讲越自信也留意到审批者流露的赞赏,紧绷的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正是那时,仪器发出尖锐的蜂鸣。每一项数据都在以疯狂的速度飙升。
      克莱尔脸色惨白得转向团队,连徒劳的解释都忘记去尝试。她的团队也正面面相觑得看着彼此。凯勒等三位教授以同样的慌张和迷茫从实验室的后沿冲向前。这给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也许不是所有人。

      莱纳大步离开僵住的团队,严肃的面孔上到不见什么惊讶。她三两步赶到病床前,一手推开呆立正中的克莱尔,一手从衣袋里取出稳定剂,快准得给贝鲁西斯注射。那是一支足够强效的稳定剂。以肉眼不可数的速度上升的数据正以同样稍缓但同样不可数的速度在减退。事实上,稳定剂只是一个好听的虚名,在布莱恩里、在当年的课题组,他们私下都称之为抑制剂。
      公众不会喜欢这个名字,正如他们不会喜欢它强力的抑制效果。莱纳漠然得想。审批者也是。她不看任何人。不去看她的同僚,也不去看韦恩的审批者们。他们的表情,可以预见。
      莱纳牢牢盯着仪器,看数据降到均值稍下,又拿出激发素给他注射。教授们就在她的三步开外,团队则稍远些。没有人上前也没有人阻止,怕是也没人知道该怎么做。不远处的审批者里已有了窃窃私语。
      副作用?肯定是有的。她在心里回答。这样的强效药剂,没有倒怪了。只是副作用到底是什么,直到今天,当年的团队都没能交出答卷。课题已结束很久,但私下的进一步研究从没有真正间断过。而不管那些所谓的“可怕副作用”究竟是哪些,起码他们没有在菲尼克斯身上见到。曾经以为是药剂造成的结果种种,后来一一被内部调查证实非致病缘由。
      激发素的效果不是很好,数据又一次过了峰值。尽管也是意料之中。她垂了眼睫,双手仍是很稳又很快得给贝鲁西斯注射抑制剂,再后是激发素。
      议论的声音每多拿出一支针剂便多些,而医大的团队却对她说:“做你该做的。”也想要赞助,但比起赞助商于他们更重要的是实验者的安康。

      ***
      詹妮特博士忍无可忍要求莱纳解释为什么要反复混用两种药剂。她大概在担心莱纳还会注射更多。都是内行,纵然不知确切成分,混用的代表了抑制和刺激这一点,还是可以看出。
      不必多虑。我也只准备了两组。莱纳在心里说。超过两组连用,他的心脏会受不住。如果两组内不能使之稳定,那得要有大动作了。至于为什么混用,自然是为了防止矫枉过正。
      她自然不能直接这样和詹妮特说:“如我所说,贝鲁西斯有太多的潜能积蓄已久喷薄欲出,他又尚缺乏对自我能力的控制,不得已之下只能采用人工降控的方式帮助其提控输出值。而他又处于兴奋期,被稳定剂过分压制或导致不良影响,是以不得不人工助其回流。理想的控制范围是均值偏上,但一组注射很难达到此精度,所以反复混用。”
      她说得镇静,握着她手腕的克莱尔可充分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这些……都有依据么?”詹妮特博士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当然。”依据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她想的问的是哪一个。
      “我想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问的是:当年你在马瑞斯、亚伦等教授联合创办的课题组里残存的经验以外的证据。还是说,你当年那样胡来凭的也是和今天一样的、你所深信但事实上并不存在的证据?”
      真是咄咄逼人啊。
      莱纳的眼睛在詹妮特提到“马瑞斯”时迅速垂下。那三个字足以昭告后者所知颇多。她的睫毛很长,所以没人看到,睫毛遮盖下的眼里转瞬而逝的凌厉里不存在意料中该有的惊讶。她再抬头,只余下一脸的惨白和苦笑。
      不需要回答。神情说明了一切。
      克莱尔又是急又是怕得低低叫了她一声,“莱纳!”没有响应。

      詹妮特博士深深看了莱纳一眼。眼里的不屑再明显不过。然后她转向了已然炸开锅的同僚,“诸位可能不知道,在加入哥谭医大之前,莱纳·因斯塔尼亚是马瑞斯教授手下备受瞩目的一位博士在读生。教授的团队里她也算得上是有些资历的老人,五年前马瑞斯教授、亚伦教授等七名教授联办的‘X基因工程研究与未来开发’的课题中她也在组。这一课题前后延续了三年。三年间,进组的研究员发现不断,发表的论文也多次登上国际知名期刊杂志。我特意去查过,这些论文中没有一篇是她的署名。这是第一条。
      “课题组当时接手了一名极有潜能但状况极为不稳定的变种人。针对这位变种人的日常研究和治疗方案,正是由因斯塔尼亚所在的这一核心团队负责。马瑞斯等教授创办该课题组的初衷是培养年轻一代人才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是以课题组中主导实验的是年轻研究员们,而教授主要充当顾问的角色。而因斯塔尼亚作为当时的新星,颇有话语权。当年她所主张的方针和我们今日所见如出一辙:试图通过将抑制剂和激发素的不断混用,以达到在稳定的状态下开发实验体潜能的目的。巧的是,当年的实验也出了和今天几乎一样的事故——那是课题组里为数不多的事故,纵然线人没有明说,但我猜测很有可能是唯一次。她用了和今天类同的手法强压下实验体的异常状态,而这操作似乎和这位变种人此后不久能力的大幅衰退或多或少有着联系。这是第二桩。
      “由于副作用并非立竿见影,因斯塔尼亚的不审慎也便未被立刻问责。但是自此之后,教授所参与的日常实验明显变多变频繁。实验体的状况是在一年后才出现明显的恶化,但此前早有预兆。以她为首的负责团队在那时全体隐退。虽然对外称是调动工作,但看起来实际是引咎辞职。而有趣的是,虽然在组内没有明确的职务,因斯塔尼亚当时确实尚未脱离课题组。实验体的状况在这最后一年里起起伏伏,始终没有好转,课题组也在那年年关草草了事。
      “因斯塔尼亚之所以未在课题组解散时脱离马瑞斯教授,因为她走不了。由教授和高级研究员组成的内部调查委员会在之后的两年间持续调查。预定一年的调查因期间突然的变故而延长。至于变故的具体内容,我们的线人拒绝透露。我们也未能获悉那位实验体是否尚在人世。虽然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最终公布的内部调查结果称因斯塔尼亚和当初的团队,对实验体的状况恶化不负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责任,但包括她本人在内的几乎全部研究员都离开了之前供职的地方。我想,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意料之中。詹妮特博士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我想任何一个严谨的团队都不该收留这样一名冒进、自负、浮躁、追名逐利、不认真做学问的研究员。虽然不清楚教授是出于什么目的才选择维护她的名誉,但作为一名科学家,我无法容忍这样的情况。不得不承认,凯勒教授的团队拥有极好的点子,但是事实面前让我深感遗憾。除非……”她故意拖长来音。
      “除非什么?”莱纳直视着詹妮特,目光嘲讽,咬字清晰,“您既然这样容不得我,直接说要我走便是了。何必这样,故弄玄虚。”
      “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错了还不知悔改。你扪心自问,你配当研究员么?”
      “您花了那么许多周折调查我,人家告诉你,教授们认为我和我的团队没有问题,您不信,还反过来说我不知悔改,您要我悔改什么呢?我姑且不计较您这背地里雇人调查的手段合不合法、正不正经、称不称一个高尚的研究员的自尊,你既然不信道听途说来的只言片语,怎不自己找教授问问?”她定定看着詹妮特博士,嘴上那样说,心里却毫不怀疑那不是她自己得来的结果。她根本不可能认识自己,又谈何调查。
      詹妮特怒极反笑,“好好好!是我不好。是我小看了你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别的遑论,你对得起凯勒教授么?”
      “我的确对不起,所以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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