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月变天灾》一个平凡的人

4、赵煜2

　　薛善简一直注意着男人，大概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五年前留流言满天飞的时候，恐慌的家长们开始禁止孩子外出，要时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学校在一两个月几乎为空，尤其是中小学生，直到上面决定让军队直接驻扎进学校，几番安抚才有所缓减。
　　不管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孩子永远都是希望。
　　女孩听了男人的问话，先是一愣，然后说：“我进校的时候，他们已经撤出学校了，新的驻扎地离学校不远，具体多少人我也不清楚，不让普通人过去的。”
　　那人心里像是有了数，就问：“离这远吗？”
　　女孩摇头：“我也是第一次经过这里，不太清楚，对不起，方向感不太好。”
　　那人听了话就皱了眉。
　　女孩神色不安，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旁边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时刻注意着这边，凑过来小声说：“我知道，那里是学区，临时基地有一个连，离这里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如今车怕是开不了了，我们走过去的话得四五个小时。”
　　现在的情况，别说走了，他们短时间连这个超市都出不去。
　　男人没有理会插话的人，又问女孩：“只有你们俩个人？”
　　他们这群人都是从车上下来的，这附近大概也没什么活人了。薛善简也挺奇怪这两个女孩子，明显还都未成年，身边却没有一个会开车的大人，也不像刚刚失去亲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是的，”那女孩说着，转头愤怒的指着那个被一脚踢向货架，此时还在痛苦呻吟的男人：“那个人半路救了我们，说要送我们回学校的，谁知道竟然那么坏，差点害死小莫。”
　　“是啊是啊，”大学生此时又插话进来，“太可恶了，拉人小姑娘挡丧尸，真不是东西，辛亏大哥出手相救，踢一脚简直便宜他了，就不该让他进来。”
　　男生被无视也丝毫不气馁，语气里满满的崇拜，眼睛里的星星都快飞出来了。
　　薛善简这下彻底明白了，早知道刚拉了一把的人是这么个东西，他一定不会多余伸这个手，以后还指不定害多少人呢。
　　男人对小迷弟仍然不屑一顾，不耐道，“你怎么话那么多？”
　　男生一噎，满脸委屈的闭了嘴。
　　男人再没问什么，转回去又和那个中年男人嘀嘀咕咕着什么。
　　话多的男生闭紧嘴目送人远去，干脆坐下来，和两个小姑娘聊天。
　　“我叫关南，南大的学生，今年大三，看校服，你们是市一中的学生吧？”他长得清秀，笑起来左边一个梨涡很是醒目，是张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脸。
　　女孩犹豫了一下说：“是，今年高二，我叫郑苒，她叫莫圆。”
　　“你们是出来玩吗？你们学校怎么会让你们这时候出来？”关南问。
　　华夏这两年不管私立还是公立学校，都强制改成了封闭式，除了礼拜天，平常是出不来的。尤其近一个月，小病小灾的根本不让请假。
　　“我们妈妈去世了。”郑苒眼中带了伤感，“学校只给了半天假，但是怕是永远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这话说的有点奇怪，但关南没有察觉。觉得自己提到了人的伤心处，连连说着对不起。
　　郑苒摇了摇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十几岁的女孩，意外的成熟，以保护者的姿态，紧紧抱着怀中和她同龄的女孩。
　　薛善简不由就好感倍增。
　　关南有点尴尬了，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我们学校也不让出来的，有同学过生日，知道肯定得记一大过，还是翻墙跑了出来，没想到……”
　　他想是转移话题，没想到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眼睛瞬间就红了，谈话的热情也就淡了。
　　薛善简不再去关注，头枕在了许书杰肩膀上，听着外面丧尸不阶段嘶吼声，茫然的问，“哥，我们还能回的去吗？”
　　许书杰没回答，转头看着贴满墙纸的窗玻璃，被听到里面动静的丧尸撞出一声声闷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外面丧尸的威胁，超市里的哭泣声自发小了不少，铺了满地的零食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大概一天没顾上吃饭，短暂的安全后才发觉下午饭点都快过了，撕包装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的甚至拿了个食品袋开始往自己自己身边揽。幸好超市东西还挺多，几乎没被糟蹋过，也就没有引发争执。
　　许书杰也过去拿了四个面包，递给薛善简两个，吃完后，一人两瓶牛奶，就差不多饱了。
　　这些东西薛善简以前山里采风的时候一去就是好几天，变着花样吃了不少，回家碰都不碰的。也只有曾言偶尔闲下来，会带着炊具跟他一起，才能吃上几天好饭。
　　那时候就当约会了，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吃着热乎乎的饭菜，晚上还能搂着心爱的人睡觉，幸福的神仙似的。
　　但曾言总有忙不完的事，几年下来一起出去的次数寥寥无几。
　　想着想着鼻子就开始泛酸，他抱着头抵着膝盖，悔恨如汹涌的海水，他昨晚为什么要跟曾言吵架啊，那么好的人，明明那么爱他，明明他们那么相爱。
　　他开始怀念那件外套上的味道，想对方被扔在车上的那个钱包，里面还有他们的相片，曾言一直放在钱包里的，他们最喜欢的一张。
　　“你会武吗？”一个有些浑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头顶，打断了他汹涌而出的思念，是先前听过的那个疑似当过兵的男人。
　　薛善简让自己平静下来，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看向男人，“从小练跆拳道，只能自保而已，怎么了？”
　　来人挑了挑眉依旧居高临下的说：“力气很大嘛。”
　　薛善简一脚踢飞的那个丧尸他遇到过，身体硬的像铁板一样，一脚踢过去像长在那里一样纹丝不动。他在超市里看的很清楚，薛善简那一脚绝对不同凡响。
　　但不平凡的何止是那一脚，一路下来，他也杀过不少，这只连他都奈何不了的丧尸是不一样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薛善简却没想那么多，被突然打断思绪让他没来由的烦躁，出口就不太客气：“小爷从小力气就大，怎么，要练练？”
　　中年男人就跟在他身后，此时赶紧把人推一边，笑呵呵的打圆场道:“小兄弟别见怪，我这兄弟就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我叫杨顾，他叫赵煜，认识的人都叫声小赵哥，至于我，不嫌弃的话，叫声杨叔。不知，你们二位怎么称呼？”
　　“我叫许书杰，”许书杰一看这人就不普通，忙站了起来，病急乱投医的问：“两位找我们是不是有办法了？”
　　他们两个人讨论了这么半天，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眼中的焦虑没有了。
　　杨顾却辜负了他的希望，摇头道，“没有，除非有人把外面几百个丧尸都引走。”
　　关南这时又凑了上来，“可外面堵了那么多车，就算没有丧尸，也不会有车过来了吧。”
　　杨顾点头，“说的就是。”
　　赵煜并没有理他们的谈话，一直盯着薛善简看，“你哭了？”
　　薛善简本来对人挺有好感的，突然就被这三个字败光了，“谁哭了，我好好的哭什么！”
　　赵煜挑眉，突然半蹲下来，猝不及防之下凑近了薛善简，猩红的舌头在他脸上一掠而过。
　　“咸的哦~”
　　薛善简简直不敢置信，他竟然舔了了舔了舔了！！！
　　脸上一小块滑腻腻的触感让他恶心，仿佛在怎么用力擦都去不掉，气的全身发抖，“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赵煜被一股大力推得直接坐在了地上，迎面就是一拳，他可不敢接这人的拳头，轻巧的躲过了。
　　许书杰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俩人已经打作了一团，忙要去拦，但薛善简岂是他能拉的住的，福至心灵般的抱住人腰就往回拖，“别打别打，又话好好说……”
　　“你别管，他妈的就是一垃圾，我弄死他。”薛善简气的火冒三丈，许书杰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被挣开，两人火速打了起来。
　　焦躁，彷徨，恐惧，外面丧尸的威胁让这个超市里所有人时时刻刻都提着心。
　　比起死亡，打架算是小儿科了，十几个人纷纷起来给他们让位，靠墙坐着，一双双红肿的眼里又多了点神采。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小小超市乒里乓啷响成一片，外面怪物的嘶吼声像是在给他们助威，争先恐后的传进来。
　　许书杰急的直跳脚，找杨顾让他出面阻止一下，没想到人笑呵呵的看戏，说：“没事没事，小赵有分寸的，就当解压了。”
　　许书杰气的倒仰，见薛善简真的没吃多少亏，也渐渐放下了心。
　　另一边薛善简越打越憋屈，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武力在这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对方像是知道他力气大，根本不杠正面，半天连个衣角都没蹭到，反而自己全身上下都快被摸遍了。
　　权衡利弊之下，发现自己亏大了，干脆的停手了，恨恨的瞪了人一眼，坐在吧台下面直喘气。
　　“呦，不打了？”
　　“滚！”
　　赵煜很是惋惜，干脆盘腿坐他对面手托腮，遗憾的说：“我还等着你弄死我呢，要不，我教你另一个方法，我绝对心甘情愿躺平了让你弄。”
　　卧槽他妈的大流氓！！！
　　赵煜大概看出来薛善简铁了心不理他了，就转头问许书杰。
　　“你表弟？”
　　“……嗯。”
　　赵煜施舍般的看了他一眼，“他叫什么？”
　　许书杰看了薛善简一眼，见对方没阻止，好脾气的说：“薛善简。”
　　“倒是有个大方的名字。”赵煜貌似自言自语道。
　　薛善简气结，这意思是他这人小气了？
　　那边杨顾见他们不打了，和一群挤在角落里的人继续聊天“……为今之计，着急也没用，我们在这等吧，上面现在应该也快缓过来了，再等等就有救援了。”
　　关南忙问:“那要等多久？”
　　杨顾笑着说:“今天不来就明天，明天不来，再等等也无妨，反正这小超市都是吃的喝，也饿不死。”
　　“您好像一点都不害怕？”郑苒抱着莫圆早在战火挑起的第一时间就挪到了这个角落里，她很好奇，觉得这个大叔也太镇定了。
　　杨顾笑了笑说:“害怕？人最害怕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了，我一人孑然一身，不怕死，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关南好奇道:“您也一把年纪了，怎么也没个妻儿子女的啊。”
　　这话就有点逾矩了，但杨顾依然笑呵呵的丝毫不恼，大方的说：“本来有，在我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卷着我所有的资产跑了，后来也就看的淡了。”
　　关南咋舌:“这么可怜啊，其实世上好女人还是很多的，您不能因为一个坏女人，否定了所有真心喜欢您的人，这样对他们多不公平啊。”
　　杨顾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话题，突然问：“昨天晚上，有谁仔细看过月亮？”
　　“月亮？”
　　一张张疑惑的脸满是问号。
　　杨顾皱眉，觉得大概是自己看错了，或者临昏迷前出现了幻觉，就止住了话题。
　　所有人的手机都是黑屏，不知道是被什么干扰了，小超市也停电了，现在天亮还好，晚上一片漆黑面对外面的丧尸，才要把人逼疯了。
　　此时的世界不管是北半球还是南半球，到处都充斥着人吃人的画面，人类一下子从和谐的社会进入到了自相残杀。一个个死去的人重新站起来，重复着撕咬与杀戮。
　　这个世界变了，但小超市里担惊受怕却还有吃有喝的人们，怕是还不知道，救得了他们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