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井汐

7、零陆

　　零陆时间利刃

　　思ってたより道は遠くて 震える胸に勇気が欲しい/在这超出预想的漫漫长路喘息的胸膛需要勇气

　　a.

　　有一部小说的开头是：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在静默的时光中幻想一个清淡的女声。

　　有一部动画的开头是：昭和X年的X月X日，我死了。
　　——我觉得那应该是个清淡的女声……但事实上……

　　有一部电影的开头是：如果那天，我没有遇见你。

　　——是一个，清淡的女声吧。

　　b.

　　等等，真的有那部电影吗？
　　叫什么名字？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我臆想出来的。

　　原来。

　　……除了爱看恐怖小说以外，我还有文艺的潜质。

　　c.

　　于是她存在于我的幻想中。
　　于是她存在于我的听觉中。
　　于是她存在于我的视界中。

　　……定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以平静的表情面对的样子。

　　一开口，清清淡淡的声音流泄而出。
　　那是我希冀的一种处事状态。

　　似乎，现在。

　　……我真的，就是这样了。

　　d.

　　哈。

　　为什么以前都没有发现过。
　　以前都没有……如此觉得。

　　牧绅一很帅！

　　真的很帅……

　　那个省略号代表着：我为自己的心理活动感到羞怯。

　　那股羞怯如同拖长的音调，它仍是带着清淡的质感：

　　“恩，的确是……非常不错呐。”

　　跟在神宗一郎的后面，我走上前去，说道。

　　也只是在心里羞怯着。
　　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然后我看到牧绅一迅速转过头来。
　　然后他睁大眼睛看着已站在神宗一郎身旁的我。
　　然后他皱起眉头，视线移向神君。
　　然后，他和我的目光再次交汇。

　　有那么多的“然后”，都在预料之中。

　　……只是，我没有预料到，“最后”。

　　e.

　　最后。

　　他恢复了一贯的严肃表情。若无其事的。

　　若无其事的，从柜子里拿出运动裤和T恤，罩在身上。

　　那过程像是慢放的镜头。

　　像是……将原本一帧就可以播完的画面拉成了十帧。

　　在我的视界中变得无比无比清晰。

　　那样的……仿佛听见了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

　　砰嗵、砰嗵、砰嗵、

　　……加速的心跳。

　　f.

　　是没有发现神宗一郎也可以看得见我么？
　　所以在他的面前，装作看不见我么？

　　你总是这样么？

　　……即使被我看见，也无所谓么？

　　又想到了那些小说动画电影的开头。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如果那天，我没有遇见你……”

　　……我想我就，不会相信。

　　但是那天，我遇见了你。
　　以X年X月X日，几近死亡的状态。

　　……所以，现在。

　　我开始相信了。

　　g.

　　我说，牧绅一你也装的太像了吧！

　　喂喂……何必呢……

　　“牧学长，其实我也可以看见天野学姐哟～”

　　神宗一郎大概是瞄到了我轻轻抽搐的嘴角。
　　就这么一边朝牧绅一说着，一边……自己也开始脱衣服。

　　喂喂……不是吧！

　　我惊讶的张大嘴巴。
　　当然，在此之前……牧绅一的嘴已经张大了：

　　“……阿神……你，也看得见？”

　　“是呀。”

　　神宗一郎笑着回答道。
　　然后继续脱衣服。

　　喂喂喂喂！

　　我的内心仿佛在翻腾，但表面上却……

　　“神君果然很瘦。”

　　脱口而出的话。
　　随即迎来无与伦比的后悔。

　　但那后悔仍没显示在脸上。

　　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大概，人格在分裂。

　　虽然目前的状态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人”。

　　……我果然是，坏掉了吧。

　　h.

　　神宗一郎还没有“抽风”到在我面前脱下裤子的地步。

　　只是转过头来，朝我微笑：

　　“恩，麻烦天野学姐背过身去一下。”

　　“哦。”

　　我点点头。
　　转身的时候，瞄到已经换好衣服的牧绅一，……似乎正看着我。

　　于是我偏了偏头，和他的目光交汇。

　　“……”

　　他却立马移开了视线。

　　那一声不吭的样子。
　　那眼神复杂的样子。
　　那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先走了，再见。”

　　……令我不自觉的朝他摆了摆手。

　　然后，迅速的拉开更衣室的门。

　　“诶？”

　　和我同年级的，隔壁班的，同是篮球队正选的……

　　武藤正君正站在门口。

　　“呃……”

　　比我高那么多的他。
　　视线直接穿过我的头顶……大概是直抵身后的牧绅一和神宗一郎。

　　表情里透着茫然与惊讶：

　　“……门怎么……自动打开了。”

　　i.

　　直到走出了篮球馆。
　　我才顿时想起，来这里的目的。

　　“恩，所以说我们现在就去找牧学长，跟他说明我也能看到天野学姐这件事。”

　　“恩，牧学长绝对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哟。”

　　——对，就是这个。

　　仿若情窦初开的少女神宗一郎君在之前说过的话。

　　呃，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他了。他也看见我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

　　我站在教学楼下。
　　雨依旧哗啦哗啦的坠落地面。
　　视野中蔓延着一片氤氲的水气，是由浅至深的灰色。

　　对我来说，它们没有任何的触感。

　　陆陆续续的，有学生经过我的身旁。
　　脚下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脚步声，和雨声含混在一起，朦朦胧胧的奏响耳畔。

　　“朦胧”……应该是形容视觉的吧。

　　那……听觉呢？

　　果然，在组织语句方面我完全不在行。
　　还想着写什么小说呐。

　　……只要看就好了。只要听就好了。

　　就像现在的我。

　　只能看。只能听。

　　j.

　　不知道站了多久。

　　当我以为自己快要实实在在的印证某部肥皂剧里的“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变成一棵树”之“我现在比真的树还像树”的状态的时候。

　　“喂，天野。”

　　……我终于，在某个熟悉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连头都不用转了。
　　因为他就站在我的视野前方。

　　不，应该是“他们”。

　　正在装模作样打手机的牧绅一，以及一旁微笑着的神宗一郎。

　　他们站在教学楼的台阶那里。
　　上方的遮雨棚为他们的脸打上了一层阴影。

　　但即使是阴影……也掩盖不了的。

　　掩盖不了……牧绅一那副帅气的、拉风的模样。

　　至于嘛……

　　至于动不动就拿出手机显摆嘛……

　　“神有话要对你说。”

　　他仍是一脸严肃，将手里的电话交给了神宗一郎。

　　“呵……”

　　阿神一接到电话，嘴角的笑容就更加明显了。

　　至于嘛……

　　至于拿着手机就那么高兴嘛……

　　“切。”

　　我轻轻的撇了撇嘴。

　　真的是轻轻的，然后我听到……

　　“中午的时候，我和牧学长会去图书馆。”

　　清清淡淡的声音。

　　“一起去查，让你恢复原样的办法。”

　　表情亦变得严肃起来。

　　“绝对，绝对会帮忙的。”

　　k.

　　那时我想。

　　要是那句话由牧绅一说出口的话。

　　我一定，一定会。

　　……控制不住的，立刻哭出来的。

　　l.

　　“哦，谢谢。”

　　我朝他们点点头。
　　奋力扯出一个笑容：

　　“呵，那么在此之前，我先回教室看看吧。”

　　m.

　　我不在的二年二班。

　　除了我的座位空着以外，和平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班主任吉野老师在讲台上念着课文。
　　下面的同学们大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到最后我觉得自己也快睡着了。
　　便起身离开了教室。

　　出门右转，沿着走廊一直走。
　　经过楼梯，第四间教室。

　　……二年十班。

　　我发誓我真的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的。
　　并不是因为牧绅一在这个班才走过来的。

　　硬是要我解释为什么偏偏会走到这里的话。

　　我就只能用“心灵的指引”“命运的羁绊”“人生的方向”……诸如此类比较有型的台词来敷衍一下了。

　　“那么，现在请大家把书收起来。”

　　十班的语文老师，大原老头正站在讲台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收好以后呢，我们就开始默写宫泽贤治先生的《雨にも负けず》。”

　　n.

　　因为前门关着。我便从后门走进去了。

　　牧绅一坐在靠窗户的倒数第二排。
　　而最后一排的座位则是空着的。

　　大概是中了慢镜头的毒，我一边思索着“这样算不算人工的慢镜头呢？”之类的，一边极其缓慢的靠近他。

　　他的注意力是那么的集中。
　　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

　　发色偏褐，皮肤偏黑，鼻梁高挺。
　　……牧绅一的侧脸看起来很有立体感。

　　于是我就这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然后站到了他的斜后方。

　　“不惧迅雨，
　　不畏疾风。
　　不避严冬酷暑，
　　日日身强气盛。
　　不思贪恋，不动火性，
　　时时乐天闲情。”

　　这首诗我们二班上周就默写过了。
　　你们十班慢了啊……慢了。

　　“习餐粗米，日食半升，
　　佐以豆酱，少许菜梗。
　　面对世事，直抒人生；
　　置已度外，其乐融融。
　　细心观察，
　　铭记心中。
　　栖身松林旷野，
　　隐居茅舍屋中。”

　　闭着眼睛都能够背出来。

　　咳……这不是废话么。

　　背诵又不需要眼睛。

　　如果闭上眼睛都能写出来的话……那才叫厉害吧。

　　“东边孩童疾苦，
　　即往送药治病；
　　西边大妈受累，
　　便去帮忙助耕；
　　南边有人将逝，
　　慰其安神养性；
　　北边打架斗殴，
　　息事宁人调停。”

　　牧绅一的钢笔是PARKER的，果然是有钱仔。
　　牧绅一的字很漂亮，刚劲工整，不愧是优等生。

　　牧绅一，正一字不落的默写着。

　　一字不落，节奏稳定。

　　“沙沙、沙沙、”

　　直到……

　　“逢旱灾伤心落泪，
　　遇冻害忧心忡忡。
　　不受褒誉，
　　不受苦痛。”

　　这句写完以后，他停下了笔。
　　停下笔，似乎是……

　　忘了么？最后两句？

　　察觉到他握着钢笔的右手，轻轻的颤了颤。

　　……呃，似乎是，忘了吧。

　　“人人称我偶人，
　　愿做凡夫俗子。”

　　于是我……

　　“但是我竭尽，
　　平凡之人生。”

　　……我便不自觉的，念了出来。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