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井汐

2、零壹

　　零壹暗影悲歌

　　行き來する鳥の影を見つけた氣がした/我想象自己看见飞鸟之影

　　a.

　　米兰·昆德拉曾说过：“到了二十一世纪，人人都可以是文学家。”

　　他还说过：“我已无暇顾忌过去，我要向前看。”

　　我觉得，他老人家这些话一定是针对我这样的人说的。

　　是的，我应该向前看才对。

　　向前看，向前走，走到二十一世纪。

　　那便是我的出头之日。

　　b.

　　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大小姐变成鬼》这本书看完。
　　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学。

　　其实“熊猫眼”根本是夸张的说法，因为我的眼圈已经因为长期熬夜看小说而变得百毒不侵了。

　　那团灰青色附着在上面，仿佛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哪天它不见了，我倒还会觉得奇怪。

　　“早安。”

　　“早安。”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早安，也不清楚那人是不是就在对我说早安。

　　管它的，这种约定俗成的东西，想太多头会痛。

　　于是我提着书包继续踏步在上学路上。
　　路很潮风很大天空很灰暗，遍布的乌云预示着它随时会流泪。

　　只是这天气似乎和人有一样的毛病，爱玩欲言又止，欲哭不哭。
　　你只有眼巴巴的望着它嘴唇越抿越紧，却不知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张嘴吐一口唾沫把你淹了。

　　事实上这样的天气对于营造某种气氛具有绝对的优势。
　　没错这种气氛就是所谓的鬼怪故事。

　　谁说这样的故事不能发生在白天？一定要随大流你也半夜三点我也半夜三点？

　　好比路旁的那棵树也许曾在早上7点半左右的时候吊死了一个人，当然那个人应该是自杀。
　　好比这条路上曾在这个时间有一辆刹车失控的卡车开过，一路过关斩将碾了十来个风华正茂的学生外加两三个散步的老人附带一条狗一只猫。
　　好比大家都说大部分的学校在很久很久以前都是坟场，虽然这个所谓的“很久”你不能确定到底是多久，但既然学校是坟场了那么运送尸体的队伍势必（有可能）曾在早上经过这条路，一个不小心有几具就如同被命运牵引似的遗落在了路边，在很久很久以后的现在长成两旁瘦骨伶仃的樱花树。

　　唔……是谁说过樱花树下埋着死人来着？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我灵感来了突然想到的句子。

　　是么。是这样的么。

　　于是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二十一世纪就在我眼前。

　　c.

　　“听说这段时间……学校附近有怪人出没诶。”

　　“唔……我也听四班的荻原说了，她说她亲眼看到啊，一个穿着黑风衣的奇怪男子，举着一块大石头对着她哦。”

　　“诶？举着大石头，然后呢？”

　　“荻原当时跑的快，否则被砸都有可能……”

　　“好可怕哦……”

　　“是啊，放学回家要小心一点。”

　　“恩恩，尤其是社团练习比较晚的。”

　　d.

　　所谓小说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就是这个道理了。

　　这个道听途说的故事，兴许在我这个即将于二十一世纪出头的未来文学家笔下，变成一个“其实我砸你是因为你长的可爱”或者是“其实我砸你是因为你长的比我可爱”诸如此类的中心思想再加一点“我不是人，我是灵魂”作为调剂的凄美恐怖故事。

　　说凄美是因为它能够揭示人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说恐怖是因为主角A是人而主角B是人变的鬼。

　　其实我觉得我这个人并不缺乏对故事的构思，我缺的只是组织语句的能力。

　　我想，我可以找人组一个写作组合，我提供创意然后由他/她来执笔，再取一个拉风的合作笔名，兴许能够……一定能够……

　　在二十一世纪以前就……

　　e.

　　“天野，今天是你和堀田一起打扫卫生。”

　　“哦，我知道了。”

　　“但是堀田因为生病回家了。”

　　“哦，我知道了。”

　　“所以就拜托你一个人了。”

　　“哦，我知道了。”

　　f.

　　其实在那一刻我很想大吼：“凭什么拜托我一个人啊你干嘛你代替堀田的职位来和我一起打扫啊！”

　　但转念又想，我这么一说对方有可能会以为我暗恋他，所以就作罢了。

　　没办法因为那个梦的原因，在这方面我变得有些过于敏感。
　　因此我从始至终都维持着一副“没关系交给我吧我绝对会把教室打扫的焕然一新”的表情。

　　于是对方——也就是班长上原大雄君，点着头很是满意的提着书包离开了。

　　我知道，他是要参加社团的。而那个社团就是传说中的拳击社。虽然比起篮球队这种年年县第一的明星社团要稍逊一筹，但人家好歹也是亚军季军的常客。

　　所以……得罪不得。

　　“呼……”

　　终于将教室打扫完毕以后我深吸了口气。
　　仿佛毫无纤尘的空气钻进鼻腔，那是一股绝对的舒爽。

　　对于自己的劳动成果，不满足是不正常的。

　　然后我把扫帚拖把摆放好。
　　然后我关好窗户关掉日光灯。
　　然后我提起书包锁上门。
　　然后我转身踏步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

　　然后我走出学校踏上了回家的路。
　　时至晚上七点空气寂静冷冽渐浮的月光如水。
　　这条路太熟悉了熟悉到我闭上眼睛也能走完。

　　于是我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持续了约莫五秒钟的时间，眼眶突然变得异常的痛楚。
　　再次睁开时眼前还是那条路那些建筑那几根电线杆。

　　但是，却多出来一个人。

　　穿着黑色的风衣，带着黑色的墨镜，手里举着一块大石头。

　　他就这么看着我，站在距离我大约五米的正前方。

　　“唔……”

　　我愣了愣。

　　“呃……不是吧……”

　　在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台词。

　　这是被如水的月光孕育着的夜晚。
　　这是空中的乌云依然漂浮着却没有流泪的夜晚。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

　　所谓的恐怖故事，只要自己亲身的体会过一次。

　　……就一辈子，都不会遗憾了。

　　g.

　　我还记得头顶的痛楚，它迅速蔓延到脖颈蔓延至全身各处泛起刺骨的疼痛。
　　我还记得我是怎么倒下的，那时的意识尽管混沌一片但当那个声音响起时我便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的顿醒了片刻。

　　我还记得，在我顿然清醒的片刻之中，看到的那个人——

　　他的身影，他的模样，他惊慌的表情，他眼睛睁的大大的导致眼角的那颗泪痣异常显眼，他的嘴也张得很大令我注意到原来他的唇并没有紧抿着时看起来那么厚：

　　“喂，你没事吧！”

　　二年十班，牧绅一。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又想起了那个梦。

　　“天野，我喜欢你喜欢的我快崩溃了。”

　　这是一个诅咒吧。

　　是吧。因为……

　　……真正崩溃的人，是我才对。

　　h.

　　因为我还记得，所以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觉得非常正常。
　　因为我还记得，所以我想自己应该是在医院了，而且并没有死。

　　因为我还记得，所以我很奇怪：

　　为什么头上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呢？

　　于是我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

　　延伸到后颈，发现：竟完全没有受伤。

　　哦，我是在做梦吗？

　　……这样的台词太过恶俗。

　　可是所谓的恶俗，也是来源于生活的。

　　所以当我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医院，而更像是……某人的卧室的时候……

　　“啪、”

　　还没来得及观察一点这个房间的陈设，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视线移向那里，一眼看到的是……

　　一个上身赤裸，下身只围了一条浴巾的男子。
　　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

　　“呃……”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我倒下前看到的……

　　“牧……牧绅一！？”

　　他的目光就这么和我交汇。

　　“……”

　　但似乎，他比我更惊讶的样子。

　　那份惊讶，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而是，无限接近于恐惧的……

　　……仿佛活见鬼一般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