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井汐

12、拾壹

　　拾壹遥望刹那

　　目覚ましが鸣る 前に起きて时を止める/在闹钟响起前起来把时间停止

　　a.

　　她总是一个人。

　　b.

　　结束晨练以后，会特意走教学楼西侧的楼梯上楼。
　　为的就是，经过二班的教室。

　　这段时间，几乎每个班都特别的热闹。
　　大家一早来到学校便开始讨论昨晚的肥皂剧啊电视节目啊新闻啊之类的。
　　在上学路上没讲不够的，三五成群的聚在课桌前讲。
　　总有那么几个特别闹腾的女生男生作为聊天的发起者，然后其他人跟着起哄。

　　……实在有够无聊。

　　所以，每当我看到，坐在从窗户数过来的第二行倒数第三排的位子上的她。
　　一直都是头埋在桌子下面，无视周围的所有喧嚣安安静静的看书的时候。

　　……会觉得非常的微妙。

　　我想，她看的一定是小说吧。

　　c.

　　第二节课下课以后会有课间操。
　　那时，楼梯里总是堆满了人。大家你推我我推你的往楼下涌。

　　因为我个子高的缘故，因为她的个子也比较高的缘故。

　　……我总能够迅速的发现她的身影。

　　从西边的走廊那里涌过来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有一个被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瘦瘦高高的，默不作声的独自朝前走的女生。

　　朝前走……

　　……如果运气比较好的话，我会和她在楼梯口相遇。

　　尽管中间会夹着很多人。

　　但，凭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她瘦削的肩膀。

　　……真是一件蛮有趣的事情。

　　d.

　　中午吃饭时也经常遇见。

　　有时是刚进门便看到正排在咖喱饭窗口前的长长队伍的前列的她。
　　有时是自己正在排队的时候看到她已经端着买好的咖喱饭走过来，和我擦肩而过。
　　有时是端着餐盘寻觅座位的时候看到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右手拿着勺子不停的往嘴里送饭，左手……则按住一本书。

　　吃饭吃得津津有味，看书亦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想，那一定是小说吧。

　　e.

　　从每次在学生餐厅遇见她的情景可以看出。

　　她是那种一下课就飞奔出教室飞奔向餐厅的人。

　　呃……飞奔么？

　　真是很难以想象。

　　话说回来，她真的很爱吃咖喱饭。

　　f.

　　老实说，我不太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大概是我的生活充实过头了吧。

　　因为太充实，所以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开始对那种……与周围有违和感的存在产生兴趣。

　　当然，我也不是说她与其他人之间有多大的违和什么的。

　　只是……她的确不太像一般的女高中生。

　　说文静吧。
　　——文静的女生不可能在面对老师的责骂时如此的……难以形容。

　　说活泼吧。
　　——这个词语似乎与她八杆子都打不着关系。

　　说孤僻吧。
　　——第一次遇见她时，她语速极快的对学校的守卫讲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所以说，我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描述她。

　　废话，到目前为止，我和她之间还只算是陌生人吧。

　　连她的全名都还不知道。

　　……也没有必要，去刻意的问。

　　g.

　　我是一个很讨厌“刻意”去做什么的人。

　　h.

　　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升上二年级。

　　无论是学习还是篮球，我的成绩都优异的足以令无数人眼红。

　　我热爱胜利带来的快感。
　　享受着击败对手的兴奋。

　　对于赢的渴望与坚持。

　　……应该是遗传自我的祖父吧。

　　i.

　　“我是神宗一郎，担任的位置是中锋，请多多指教。”

　　他很瘦弱。
　　跑步速度、跳跃能力、运动耐力一般。
　　训练的时候，完全无法抵挡住我和高砂的进攻。

　　对他来说，做中锋实在是很勉强。

　　……但这样一个人，却总会在每天训练完毕以后呆在体育馆里默默的练习投篮。

　　每次洗完澡，都能听到馆内持续传来的练球的声音。

　　最晚离开的人……变成了他。

　　神宗一郎。
　　这个每天坚持做五百个射篮练习的小子。
　　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内心却充满斗志的小子。

　　在某一天中午，我正端着餐盘驻足停留看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边吃着咖喱饭一边看书的天野的时候。

　　……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轻笑一声说道：

　　“呵，是二年二班的天野空学姐呢。”

　　j.

　　过了半年多的时间，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全名。

　　天野空。

　　怎么说呢，是一个写起来和念起来都很简单，却别有一番风味的名字。

　　不过……为什么是从阿神那里听来的。

　　为什么……他会知道呢。

　　k.

　　我装出一副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表情：
　　“诶？你说谁？”

　　“唔……没什么呢。”
　　他竟然也是一副刚才的话纯属我幻听的表情。

　　“……”

　　于是我无语了。

　　随即又听到他继续说道：

　　“一起吃饭吧，牧学长～”

　　l.

　　在我还是一年级的时候，学校里曾流传过这样的说法：

　　“牧绅一是海南篮球队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帅的人。”

　　以及

　　“牧绅一是海南篮球队看起来最帅的人。”

　　我比较喜欢第二种。

　　那个“最”字，令我再次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但自从升上二年级以后，那种说法就变了。

　　变成了“神宗一郎是海南篮球队最帅的人。”

　　以及

　　“这么多年了啊，海南篮球队终于有一个帅哥了。”

　　第二种说法里的“帅哥”，当然是指阿神了。

　　所以说，阿神自此变成了所谓的“空前”。

　　我的帅……则被彻底遗忘在了“过去”里。

　　m.

　　我从来没有怪过阿神。

　　因为我知道，他那种类型在高中生群体中的确是比较流行的。

　　至于我……

　　高头教练曾对我这么说道：

　　“阿牧啊，你是队里最有男人味的家伙啊。”

　　……我想，这就是我和阿神的差别。

　　n.

　　我一直没有搞清楚阿神到底是怎么认识天野空的。

　　就像我一直没搞清楚天野空看的到底是什么小说一样。

　　直到有一天——

　　o.

　　学校餐厅的面包店推出了限量的炒面面包。
　　大家都跟风似的争相购买。
　　连高砂和武腾都人手一个限量面包满脸幸福的走到我面前说什么“阿牧啊你也该去尝尝啊真的是人间美味啊”。

　　……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面包而已……何必呢。

　　不过，这就是所谓的青春吧。

　　于是，当这样的青春……与在我心里一直不怎么青春的天野空交汇的时候……

　　……那天风和日丽，蔚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

　　我正踱步走进学生餐厅，一边在心里想着今天还是吃海鲜拉面好了，一边看到不远处的面包窗口挤满了人。

　　“炒面面包～！死也要抢到～！”

　　“吃不到我就无法安心上课啊～！”

　　“我和XX的交往就靠这个啦～！”

　　……之类的呼喊，不绝于耳。

　　那阵仗比起参加全国大赛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样的状态之下，有人突然撞了一下我的胳膊。

　　只听见“啪”的一声，我立刻发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身为运动员的能力就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了。

　　我反应无比快速的俯身将那东西从地上捡起来。

　　原来是一本书。

　　“《我们全家都是鬼》 田中?唐纳德著”——这样的字眼顿时映入我的眼中。

　　然后。

　　“啊，不好意思。”

　　一只白皙细瘦的手随着一个熟悉女声的响起伸到我的手上。
　　哗啦一下抢过我手里的书，随即啪嗒啪嗒的跑开了。

　　撤离之迅速令身为运动员的我都惊叹不已。

　　我回过神来。
　　目光追随着那挤进“炒面面包”人群中的……熟悉的身影。

　　瘦瘦高高的个子，看不见眼睛的淡定表情。
　　挥舞着的手臂……

　　……原来，，天野空真的有这样的一面啊。

　　看来，之前说过的“『活泼』与她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话……应该收回了。

　　p.

　　吃完午饭，我借着散步的名义散步到了图书馆。

　　二话不说的便走到查询的电脑面前，搜索那本书的名字。

　　显示的结果是……

　　《我们全家都是鬼》已被借走。

　　看来是很冷门的书，否则学校不可能只进一本。

　　然后我又搜索“田中?唐纳德”的名字，出现了诸如《鬼来鬼去》、《你是鬼我就是鬼》、《来吧大家一起变鬼》……诸如此类的诡异书名。

　　我想，我还是亲自去里面看看再说吧……

　　q.

　　在图书馆南区最隐蔽的位置。

　　……“灵异神怪”书籍的专柜。

　　连灯光都要比其他地方暗一些，果然很灵异！

　　我嘴角抽了抽，沿着书架往里走。

　　在遍布着“鬼”“灵”“怪”“尸”……等字眼的一排排书籍中，我终于看到了那个叫“田中?唐纳德”的作者的书。

　　完全没有听过的作者！为什么会出版这么多小说！

　　……是我寡闻了吧，回家上网查查吧。

　　这么想着，我随手抽出几本带“鬼”字的小说。
　　几乎都是很旧的，看泛黄的封皮就知道年代很久远。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我有些下意识的……翻到书的最后一页看借还记录。

　　“1992年X月X日二年二班天野空借
　　1992年X月X日二年二班天野空还”

　　……竟然，几乎每本后面，都有她的名字。

　　而且，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是“田中?唐纳德”的忠实书迷么……

　　……就这样，我向着了魔似的，把“田中?唐纳德”的所有书最后一页都翻了个遍。

　　终于找到一本……没有她的名字的。

　　《当大小姐变成鬼》。

　　……原来，是这位作者的新作。

　　嘛，就借这本了吧。

　　r.

　　我那时的心态。

　　大概是……想看到天野空在发现那些书的借阅卡上不再只有她的名字时的表情吧。

　　s.

　　在网上查到的资料。

　　“田中?唐纳德”的身份是个谜，只知道他是男性，中美混血。

　　其余就……

　　老实说，他的这本新作……写的真的，很无聊。

　　为什么天野会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呢。

　　我想不通。

　　t.

　　断断续续的看了一个星期才强行看完。

　　感觉作者是一个思维很跳跃的人，写的东西……很难捉摸。

　　算了，对于不适合的东西，我懒得去深究。

　　u.

　　我想，我一定是被那本书搅糊涂了的缘故。

　　那天晚上……才会做那个梦。

　　梦里。
　　我的表情是如同不小心喝了劣质杀虫剂一般扭曲的笑容：“呵呵呵呵。”

　　至少我觉得，那样的表情应该搭配“海南竟然没进全国大赛”“高头教练被选为海南篮球队的最帅”诸如此类的诡异台词才对。

　　——但我说的却是：“天野，我喜欢你喜欢的我快崩溃了。”

　　恩，的确蛮像快崩溃的样子，我是指我自己。

　　所以说，我完全是被吓醒的。
　　而且醒来以后发现时间刚好是凌晨三点钟。
　　这根本就是书里的鬼故事发生的高峰时段。

　　于是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被那本小说诅咒了。

　　不……

　　……诅咒什么的，我怎么会相信那些呢？

　　我牧绅一，是那种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能够冷静面对的人。

　　没错，我是那样的人。

　　……绝对。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