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作的诗》叶爻

4、山风

　　“妈，我回来了——”在荒草萋萋的山道上，山风张开了手臂，声音在大山中回响，鼓动着耳膜，鸡鸣、狗叫，孩子的眼睛，让村子都仿佛沸腾了起来。

　　土黄色的山路尽头，是一排排灰扑扑的房子，偶尔有人家的屋顶铺了红瓦，便是鲜艳的亮色了。

　　山风推开自家已经斑驳的木门，一屋子的人都转过了脑袋好奇地看着他。堂屋里摆着圆桌，桌上瓜盘零落，已经嗑完的瓜子皮和坚果壳散了一地，厨房里传来丁零当啷的锅碗瓢盆声，少顷，面白微胖的妇人转了出来，看到山风大喜过望，扑上去抱住了他。

　　“我的儿，你回来了啊！”
　　“是啊，妈，我前两天不是打过电话了嘛，说我要回来。”
　　“对对对，妈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没有多话，母亲赶着他回自己的房间放行李，急匆匆地又回了厨房。
　　没多久，菜香渐渐传来，过年才有的大鱼大肉摆了满满一桌。
　　“山风，吃饭。”母亲在厨房里喊。

　　山风转到堂屋，却见满桌子的亲戚围坐在一起，根本没有自己的位子，也不在意，自己搬个小凳子坐在角落，像小时候一样从母亲的灶台上挑了一些菜，自己默默地吃起来。

　　长久未归，带着烟火气的菜塞到嘴里就挤出了眼泪。红烧肉糖放多了，有点甜；炒青菜盐放多了，有点咸；唯有这一碗排骨笋片汤，因为炖了近两个小时，鲜美得能让人吞下舌头。

　　山风唏里呼噜地吃完了饭，又去腻着母亲聊离家后的事情。东家的羊生了两只小羊，奇怪的是纯白的羊妈妈生出了斑点的羊宝宝；西家的老人生了病，家里大张旗鼓地做起了法事，祈祷平安。还有前几天突然有不明原因的巨响，闹得村子里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着听着，山风靠着母亲的肩头睡着了。
　　“归去吧，归去吧，我的孩子，归去吧……”

　　凄厉的哭声吵醒了他，村里的“神婆”抹着眼泪看向他：“可怜的孩子，从此以后，人生只有归途了”。

　　山风有点懵，又有点冷，举目四望，眼前黄泥混着枝桠，凌乱一片。
　　是了，他想起他为什么回来了。

　　七天前，暴雨笼罩了这里，引发山洪、泥石流。他心急如焚地打电话回家，母亲却笑着说不要紧，家里地势高，不会被影响，甚至还接待了其他在山谷里的亲戚前来避难，谁想到，这次泥石流异常凶猛，砖瓦堆砌的土房子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瞬间被吞没，全家遇难。而他也因为泥石流影响，被困在省道无法进山。连日来焦虑噬心，晕倒在进山的路上……

　　山风卷着远处的念经声隐隐掠过发梢，家乡、亲人、故土，梦里相聚，醒来，再也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