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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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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见过很多次死亡,见过很多流血的场面,他也听说过这个世界上很多残忍到极致的事情。
中世纪的欧洲教会热衷于烧死异端,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日本阴阳师们都流行使用活人来祭祀。
那些在书中看过的文字在纲吉的脑海中来回打转,无论纲吉愿不愿意想起,它们都缠绕在纲吉的思绪之中。
透过这一段短暂的灵魂共鸣,沢田纲吉终于看透了隐藏在六道骸记忆深处的……最黑暗的过去。
“六道骸--”随着这声近乎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昏睡三天的沢田纲吉猛然睁开了眼睛。
“喊着敌人的名字清醒过来”reborn跳到他的枕边,奚落道,“你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纲吉愣愣地看着reborn,粗喘出声,过了很久,他才像是突然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样,轻声说,“reborn……”
纲吉在万年竹的搀扶下从床上坐起,又接过萤草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薄汗,表情蔫蔫地倚在床头上发呆。
reborn看着纲吉这精神不振的模样,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我刚刚做了一场……”纲吉的声音猛地一顿,他一边灌了一口犬神递过来的温水,一边仔细地挑选着措辞,犹犹豫豫地说,“梦?”
“和六道骸有关的一场‘梦’。”
reborn冷眼旁观着纲吉的式神们忙前忙后地的场景,低声问:“六道骸?”--有时候reborn真的感觉,如果沢田纲吉生活在平安时代,那么他一定会被神社中的这些式神娇惯成不分五谷、‘何不食肉糜’的小少爷或是金丝雀。
“嗯,”纲吉点点头,“也许是梦,不过我本人更倾向于那是六道骸的记忆。因为你知道的,我所用的阴阳术和他的幻术频率非常相似,所以很有可能,我和他……”
纲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吵闹声打断了。
“阿纲--”蓝波还没有进来,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门外一路传到了纲吉耳中。
因为沢田纲吉的深夜苏醒,整个神社的式神都随之忙碌了起来,而蓝波一平乃至碧洋琪和风太,也都跟着惊醒了。
已经很久没被纲吉抱在怀里的小奶牛蓝波一下子跳进纲吉的怀中,理直气壮地对自己的保父发脾气,“笨蛋阿纲!你怎么睡了这么久!蓝波大人都从来没有这么赖床过!”
“蓝波!”小姑娘一板一眼地指责蓝波,“不可以这么失礼!”
听到一平这么说,蓝波回过头对她做了个鬼脸,气呼呼地在纲吉怀中缩得更深了一些。
纲吉努力撑起一个苍白的笑容,拍了拍蓝波的后背,轻声安慰着这几天因为自己昏睡而格外不安的两个孩子。
“看样子精神不错,”碧洋琪动作粗暴地硬生生将蓝波从纲吉怀中薅出,“都有精神照顾别人了。”
纲吉又仰起头对碧洋琪笑了笑,“谢谢。”--当然不是在感谢碧洋琪的这句‘夸奖’,而是在感谢碧洋琪的体贴。现在的纲吉可没有精力去照顾一个爱闹的蓝波。
“阿纲哥……”缩在角落的风太总算鼓足勇气站出来,他紧张地攥着自己怀中的厚重书本,指尖泛出过度用力而造成的苍白,小声说,“对不起,我之前曾经为六道骸排过排名,如果不是我的话,阿纲哥也不会……”
“没有关系。”纲吉伸手揉了揉风太的头发,“不必在意,那不是你的本意。”而且那张排名上,压根就没有沢田纲吉的名字,对他也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危害。
“你这几天一直住在神社吗?”
风太紧张地点点头,“嗯。”与六道骸一战之后,纲吉就干脆利落地晕倒了。晕倒之前也没有安排好风太的去处。最终还是姑获鸟自己做主,先将风太接进了神社。
纲吉又对风太笑了笑,安慰道:“你不需要这么紧张,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留下来。”
“真、真的吗?”风太惊喜地睁大眼睛,“谢谢阿纲哥!”小男孩喜悦地抱紧自己怀中的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当然是真的。”--反正沢田纲吉已经习惯神社时不时就多出几个新同伴的神奇操作了。比起某人和某某人来说,乖巧的风太简直是这些人里的小天使了。
在安抚完几个孩子,让姑获鸟带着他们回去继续睡觉之后,纲吉筋疲力尽地倚在床头。
蓝波在被碧洋琪拎走之前,向纲吉手里塞了一块葡萄味的软糖。纲吉表情柔和地将软糖塞进嘴里之后,又问reborn,“隼人和阿武呢?已经回家了吗?”
reborn 嗤笑一声,在沢田纲吉的身上用力地踩来踩去,“当然回去了。你知道你自己睡了多久吗?”
“三天。”
reborn声音里的不满浓得像是能滴出来,“你迟迟醒不过来,狱寺隼人愧疚到差点在你床前切腹自尽。”
“三天?”纲吉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这么久?”
因为深知自己好友的性格,所以纲吉不安地继续追问,“那隼人和阿武……”
“放心,没死。我把他们赶回去上课了。兰恰也已经回了意大利,你送去医院的笹川了平和三浦春也都已经苏醒出院。”reborn抬了抬帽檐,看向纲吉。——他没有告诉纲吉的是,从黑曜出来之后,身上带伤的云雀恭弥一言不发地一路尾随着纲吉一行人到了神社,并且脸上的表情……十分有意思。
听到reborn这么详细的说,纲吉立刻放心了许多,他难得收敛起了平时与reborn相处时的针锋相对,异常真诚地说:“谢谢你,reborn。”
reborn大概是整个神社里看起来最不关心沢田纲吉的那个人,但他同时也是最了解沢田纲吉的那个人。
纲吉的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房间内原本轻松的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古怪。
房间内的犬神和万年竹等式神都用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reborn。
“怎么了?”向来敏锐的纲吉皱起眉头,在两群人之间打转了一圈,轻声问,“怎么回事?”
“……”reborn拉低自己的帽檐,掩盖住自己的表情,“没什么。”
沢田纲吉可不相信老师的这句话,他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伸了个懒腰,又踉跄地站起身,小声嘀咕:“我要去洗个澡……”
“可是您才刚刚醒过来,”犬神不赞同地反对,“身体还太虚弱,不适合……”
纲吉动作熟练地将reborn 从床上捞到自己怀里,随口安慰犬神几人,“没事,我去温泉里泡一会儿。不然三天没洗澡实在太难受了……”
沢田纲吉执意如此,式神们只好匆匆将东西准备好,送去温泉池。
纲吉将reborn放在一旁之后,一边脱衣服一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在房间,你们几个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没什么。”reborn仍然用刚才的回答敷衍纲吉。
--只不过纲吉的式神们对reborn都升起了不满和敌意而已。
沢田纲吉是整个神社所有式神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从小到大都舍不得让他吃一点苦头,就算遇见再大的危险,再厉害的敌人,也都是式神们挡在前头,宁死不肯让外人碰纲吉一下。
结果沢田纲吉才跟着reborn出去了一次,就这么一次。
纲吉便昏迷着回来,而且睡了整整三天。
从理智上,姑获鸟他们非常清楚这件事情并不是reborn的错;但从情感上……他们没办法接受。
神社里所有式神都知道 reborn待在纲吉身边的目的是想要让纲吉成为黑手党的继承人。其实他们无所谓纲吉会成为黑手党还是白手党,——反正他们这些人无论在生前还是死后,都见过太多阴暗的东西了,无论沢田纲吉以后做什么,他们都能够适应良好。——但这件事情的前提是,这应当是沢田纲吉自己的选择,并且,没、有、危、险。
他们才不管什么人类和妖怪之分呢,他们只知道,‘无论沢田纲吉想要什么,无论沢田纲吉想做什么,谁都不能阻拦,谁也不能伤害他’。
坦白来说,纲吉昏睡的这些日子,他们这群人和reborn没有打起来,将神社直接拆成废墟,已经是沢田纲吉这些年驯兽有术的结果了。
在纲吉再次追问之前,reborn跳到他的头顶上,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会昏过去这么久?你的那些式神都要急疯了。”
式神和自己的矛盾没有必要让沢田纲吉知道。reborn近乎冷漠地想。反正对于自己来说,这本来就不算什么大事。里世界的第一杀手,从生到死,每一天都生活在别人的敌意和仇恨之中。
多这一份,无关紧要。
“用老师您刚才的话来说,‘没什么事儿。’”纲吉懒懒地将reborn方才的回答重新还给了他。
“蠢纲。”reborn在纲吉的头顶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但语气却并不是真的生气。
纲吉努力伸出手臂想将reborn从自己头顶上接下来,问:“你不下来一起泡温泉吗?”
“……你为什么能够这么自然地邀请别人一起洗澡?”reborn的声音猛地变得有些微妙。
“有什么关系?”纲吉满不在乎地回答。“难道你身上其实还有我不知道的人设吗?比如遇到热水就会改变性别之类的……呜,好痛。”
被狠狠地踢了一脚的纲吉沮丧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