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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送衣香 ...

  •   姜信屏出得毓宁宫,往集芸阁去。御池中菡萏成花,碧水间簇簇千叶莲已开到最浓烈时,艳压群葩。他途经此处,不由驻足赏看。忽见桥上款款行来一队女眷,想是宫人嫔御,便避至一旁见礼。
      人群中最为耀目的两抹身影一朱一茜,正随意说笑。朱红袄裙的自是钱皇后,微微含笑道:“听闻婉仪妹妹新近得赐御笔画障一幅,陛下真真上心。”姜信屏遥遥听得这句,心下洞彻,她口中的“婉仪”即是入宫未久的徐丞相家庶女,现为徐婉仪,据闻颇受恩宠。他隐约看去,确乎容色殊丽。
      “娘娘折煞妾了,若论起陛下心尖上人,除却毓宁宫那位,旁人谁敢称是?听闻陛下御笔倒有小半给淑妃做了床头屏,不输灵犀阁呢。”徐婉仪不慌不忙地笑应,将酸意与机锋暗敛,“陛下丹青乃承于姜太傅,前朝便常在姜府习作,想来那时便与这位表妹情意甚笃。”
      钱皇后颔首,仍是端庄一笑:“论起来,本宫亦是陛下表妹呢。只是母亲被武皇帝嫁至钱塘,再未归乡。”
      姜信屏终于待得她们走远,才得以至集芸阁凉殿。杨谌决想是等得无趣,背对殿门,手握一柄玉石匕首,向锦障投剑顽。乌亮如镜的地面却铺着一丈余长、布满褶皱的洁白细纸,一旁搁着笔墨砚台诸物,纸上墨迹犹新,是绘了一半的梅枝。
      他笑道:“陛下好逸致。”杨谌决回眸见他,遥遥抛过匕首:“正巧,来,同我比试一番。”
      他们各投三回,杨谌决已失手一次,眼看着姜信屏要胜,断不肯令他再投最后一回,便将匕首抢来耍赖。姜信屏劈手去夺,二人一时在当堂绕着纸卷缠斗起来,过了数十招。终是杨谌决更胜一筹,剑光如雪翻飞,只手制住姜信屏,就势推他仰在素纸上,欺身压上,剑刃堪堪逼在他颈间。
      姜信屏几乎动弹不得,侧首看向身下铺展的画卷,明知故问道:“这又是为哪位娘娘绘床头屏?”
      “梅花纸帐,这不是你教的法子么?”杨谌决笑道,“专为你制的。”他们贴得极近,杨谌决只觉一阵冷香幽然盈了满袖,心荡神驰起来,不肯再给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转而将匕首衔在口中,含混道:“想要么?自己来接。”
      姜信屏微微一哂,却不动作。
      杨谌决见他不为所动,又精准摸索到他腰间散发暗香的小犀角盒,揣到自己身上,狡黠一笑:“老规矩,夺得这个也算你赢。”
      姜信屏这回倒不嘲他无赖、没正经了,径自与他行“老规矩”,一手灵巧地探入他衣内,几番堪堪摸到角盒,却又徘徊游离开来,状似漫不经心而又分明存心地在他周身肌肤游走了个遍。
      杨谌决浑身骨头都醉软了,匕首掉落到身侧都浑然不觉。
      直至姜信屏迅速捡起匕首,剑尖指向他喉间,朗声大笑,才蓦然惊醒。
      分明是自己先撩拨他,如何却反被调戏了?他直叹姜信屏这正人君子下流起来比他更甚,简直甘拜下风。
      “想要我的命?”杨谌决挑起一边眉毛,低声笑道,“你舍得杀我么?嗯?”他轻弹剑尖,复又将匕首夺回,以剑脊抬起姜信屏的下颏,佯怒道:“放肆,敢忤逆犯上,该当何罪?”
      姜信屏不徐不疾地一笑:“左不过还给你,赔罪便是了。”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
      杨谌决笑道:“好,轮摸你了。”
      这一摸便摸得他衣衫半褪。杨谌决一手仍持剑相挟,另一手以食指在他唇间来回摩挲。姜信屏就势张口,编贝似的皓齿不轻不重地啮着他的指尖,挑衅般道:“你要杀我么?”
      杨谌决忍无可忍,低哑着嗓子道:“我要你哭。”俯首狠狠堵上他的唇。
      柔若丝纨的细纸雪絮般洁白,将二人送上云端,原是一片苍茫,姜信屏垂于身侧的双手攥紧了鱼鳞皱纹,起伏的躯体便在杨谌决双目中化作妩媚玉山、泠泠春泉,绘成一卷万重河山的舆图,异常壮美多娇,于迷乱中激荡起攻城略池、指点江山的澎湃快意。
      情热正浓,姜信屏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双手攀着他的背脊,一寸寸下移至后腰,按上深陷的腰窝。杨谌决被冰凉的指尖骤然触上,敏感的肌肤便是一个激灵,捉住那放肆作乱的双手扣在头顶,难以自持地急喘片晌,总算自晕眩中稳住心神,声色喑哑地低吼道:“再不老实,仔细我捆了你。”
      姜信屏抽出一手,自抛落在旁的衣衫中拾出一物,缠绕在自己臂上,抿唇一笑:“悉听尊便。”却是那根从不离身的宫绦。杨谌决眸色一暗,将他双手交叠地锢住,利落地用绦子在腕骨处松松缚住,修长双的臂与脖颈便被牵引出秀逸的线条,杨谌决猛地咬上颈间咽喉,再度将他投入沸热如火的情潮。
      激烈纠缠中,砚池中的浓墨沾上二人衣衫,坠入身下素纸,便开出点点落梅。犀角香盒打翻,香粉纷纷扬扬洒落,洇透了纸张纹理,春风般绮丽的词笔催得梅枝发花,暗香浮动,在一双交缠身躯下投下疏密欹影,深浅花阴,好似置身雪中梅林。
      日光西沉了几分,云收雨歇。二人鬓发衣衫皆为汗水淋透,困乏得懒待起身,即以画卷为绣褥,交颈而卧,喁喁说些闲话。
      杨谌决瞥着纸帐的一片狼藉,笑道:“我的画儿都教你弄花了,如何赔我?”
      姜信屏慵慵道:“自个儿推我上来的,倒又怨我。”他只披着件素缎中单蔽体,白练丝光润滑如水,流泻在玉瓷样的肌肤上,裹着窄窄腰肢。杨谌决突发奇想,饶有兴味地重研新墨,挥毫自卷首起泼洒墨汁,酣畅淋漓,一气呵成,便就洋洋洒洒的一幅墨梅图。姜信屏莞尔回首,脊背正盛一株斜枝梅,玉山般倾侧的躯体似融入画中仙境,浑然一体。
      他换了细毫,分开姜信屏的衣襟,在他裸裎的侧腰写下一行小字作款识:杨九郎御用。半真半假地叮嘱道:“这是我最得意之作,不准洗去。”
      姜信屏一笑置之,杨谌决拥住他低声笑道:“合该给你黥上,想除也白饶。”
      日影西斜之时,二人终于沐浴栉梳毕。杨谌决着人将墨梅画纸收起,待制纸帷。室中已空,余香犹绕梁柱不休。侍婢一入内,都觉冷香沁骨,如误入了琼林梅苑,便讶然私语道:“今日司香熏的甚么奇巧香?”
      杨谌决听了去,扬声笑道:“姜郎乃朕之荀令,十里留衣香。”(1)
      姜信屏此时已步下集芸阁殿阶,殿值侍卫见了他皆微微致礼,他亦颔首为礼。他已走远,一名侍卫仍遥望那身影,满面秘辛,窃语笑道:“姜护军真是生得好姿颜,绝顶标致。怪道迷得陛下连六宫皆抛掷。”
      另一人惊异道:“你怎可如此揣测姜护军,护军乃当世少有之文武全才,一勋一禄皆是沙场拼杀挣来的,岂是惑主媚上之佞幸!”
      那侍卫嘘声道:“我岂是道姜护军是佞幸?我亦敬重护军,可你未见陛下每回单独召对姜护军,总将左右侍奉皆摒退。还常允准他探视淑妃,偶尔借由留宿宫中呐!这岂只是清白的君臣、郎舅之谊?――我不这么揣测,还能如何揣测?”
      那人听得瞠目结舌,默默无言了。他见其为说服,得意调谑道:“这岂不是一南复一北,双飞入紫宫?我等可要留心巴结姜氏了,中宫不济,毓宁宫若诞下皇子,还不是‘南北双双姜皇后’?”
      毓宁宫位于宫禁之南,而这“北”所指自然是姜信屏所供职的北衙军,他这话虽俚俗不堪,倒也有几分道理。
      那侍卫正待出言,忽听一声怒斥:“噤声,想掉脑袋了不成!”二人齐齐看去,竟是中尉章安,悚然大惊,连连告罪。
      章安日常与他们相交亦算不差,自不愿宣扬闹大,只是恨铁不成钢地训/诫敲打了一番,“中冓之言,不可道也!再教宫中传出半句污蔑陛下与朝臣之清名的丑话,莫怪咱家不留情面!”
      于是姜信屏自是听闻不到这些风言风语,但他一向谨言慎行、见微知著,何况淑妃身子一日比一日更沉了,遂屡屡借由推辞杨谌决邀他留宿之意。
      杨谌决食髓知味,正是情好正密时,岂能忍受相思而不得的煎熬。偏偏他又是愈挫愈勇的性子,好意被拂,频频遭拒,对着冷遇非但并未不快,反而动辄便寻隙欲偷欢一番,为了一亲芳泽可谓费尽心机。
      姜信屏知道他一向精力充沛,繁重国是之余来索求自己也乐在其中。自己却要一边应对军中诸务,一边提防他的纠缠,辗转北衙与宫禁之间,实在苦不堪言。
      因而至仲秋之季、北境遭晋军骚扰时,姜信屏奉命率黑云都赴边相抗,竟由衷觉得舒了一口气,颇为轻松自在。

  • 作者有话要说:  (1)桥南荀令过,十里送衣香。想想令君和曹总的结局,就觉得九郎这个作比真是……一言难尽。
    顺便,捆绑play可还满意?本章纯属虚构,调情需要,切勿模仿。如要模仿,玩刀危险,调情须谨慎。
    鸾奴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吃醋之下各种魅惑,勾得九郎神魂颠倒,想日日纵欲时,又各种拒绝,索性跑了。求九郎心理阴影面积啊。
    上一段欲求不满·杨九郎与正人君子·姜鸾奴之日常小剧场。
    小剧场:
    鸾:九郎,我画了梅花纸帐,你瞧瞧可好?
    九:唔,画技甚妙。(可爱,想日。)
    鸾:九郎,我度了新曲奏与你,你听听可好?
    九:唔,绕梁三日。(可爱,想变成箫。)
    鸾:陛下,臣将四境敌寇皆驱逐,幸不辱命。
    九:真乃国之股肱,朕之将才!(可爱,想想晚上用什么姿势。)
    九(执手拖入):将军快与朕入内叙话,奏对军机。
    鸾:……
    九(深情):鸾奴,我吟诗一首与你,可好?
    鸾(勉强):好吧。
    九: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但使广陵姜郎在,从此君王不早朝。
    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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