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四杯六安瓜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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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气哄哄地下朝回来了，他自己在后殿呆了一会儿，实在是耐不住心中的燥闷，着人将大臣们都叫到御书房去开会，为首的就是在这次撤藩事件后崭露头角的明珠。
他的命令虽然已经下去，吴三桂耿精忠等人回来的信件上是俯首称臣，一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实际上小动作频频。
刚刚才绊倒了压在身上的大山，皇上又哪里是喜欢被压制的人，既然这些人不识抬举，那他也就无需给这些人留面子了。公然出兵当然是不好，可如果是师出有名，那他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发动战争也是无妨。
至于这个借口该怎么找到，还真得集思广益才行。
乌雅九儿到的时候，梁九宫正守在门口呢，她很有眼色地跟着站在角落，也不打听，垂着脑袋不说话，一副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梁九宫对此是十分满意的，在他看来，九儿身上有许多闪光点，是他这个在宫里待了十几年的老人才明白的地方。
也正是因此，将新来的两个宫女交给她，梁九宫是非常放心的。
再一转头看到边上的许肖，嘴角马上耷拉下来，狠狠地拍了他一下。要不是顾及着还有别人在，他肯定不给这个不省心地东西留面子，安月和安心两个小宫女一直偷偷观察九儿的行为举止，跟着学。
一行十几个人守在廊下，竟然一点儿声都没有。
很快御茶房的喜子就带着人送了茶水来了，出来之后便拉着梁九宫打探消息。他刚刚听到了不小的争吵声，屋里头的人一时半会儿是散不了，看着皇上心情也很一般，这氛围着实是让人惶恐不安。
上回受牵连就是因为皇上心情不好，当时还有梁九宫顶着，可谁知道下一回会是个什么情况。喜子的师傅孙国安最近腰疼，甚少出来，没了人在头上顶着，感觉就是不一样。
但很显然，梁九宫没有要宣之于口的意思，“行了，时辰也不早了，许肖你去御膳房走一趟，说皇上今儿要晚些，好好准备。”他打发了许肖去御膳房传膳，转头继续跟喜子说道：“你别到处瞎晃悠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伺候你师傅。”
喜子无奈，却不得不走，可临走前还深深打量了九儿，差点儿把人都给看毛了。
木制的房子隔音效果很一般，乌雅九儿能从偶尔飘出来的一两个字以及如今的事艰推测出他们大概在说什么。
说起来这可能是康熙朝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了，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件发展会不会是如史书记载。无奈她对于清朝的历史并不是十分了解，大抵都来源于电视剧和一些小说，肯定都有改编的情况发生，对不上也是合理。
等人都走了的时候，也快到宫门下钥的时辰，见皇上是没心情往后宫去了，乌雅九儿索性就御书房的床榻收拾了一番，让许肖去找乾清宫的嬷嬷要换洗的东西。
偶尔皇上也会在这儿睡，倒不是很简陋。
“九儿，你说朕是不是看起来很蠢？！”玄烨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在自己的眉心掐了掐，他睁眼看着面前的奏折，越看越气，险些就要将东西都砸了，“一个个真当朕是三岁孩子一样哄着，一个个都是这样！”
越说越气，他将折子拿起来啪唧一声摔在桌上，今天耗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也没多少收获，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无力过。
玄烨抿着嘴看着桌上乱七八糟堆着的奏折，像是跟九儿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朕亲政以来，从未如此挫败过，即使是鳌拜还在的时候都没有如此！”
倒不是没有过更艰难的时候，只是那些都是可见可知的困难，而不是像撤藩这件事，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如今越发诡谲的朝务，还有就是远在千里外的，不可控的人心。他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做到如此无耻。
玄烨发誓，一定要以最短时间拿下吴三桂！
就这么恨恨地想着，想到头都开始疼了也没办法将自己抽身出来。玄烨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发呆。
乌雅九儿不太清楚自己该作何反应，顿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顺应自己的内心，走过去给他揉揉太阳穴。这手法还是跟梁九宫学的，不是很纯熟的技术，好在用心，皇上也颇为享用就是了。
屋里头并没有其他人，她不说话，但是手上轻柔的动作还是能够传达她的意思。这行为已经算得上逾矩，但两人都没有开口，似乎都不愿意打破这种氛围。
静谧的房间里，一丝丝迤逦在灯火下蔓延开来，玄烨的头疼似乎也在她的小手揉按下渐渐好了起来。就在玄烨伸手想要握住乌雅九儿的手时，她却快一步放下自己的手，蹲下来行礼，给他请罪：“奴婢一时情急，请皇上恕罪。”
玄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还未来得及成型的绮思被打断之后，冷冷地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九儿。他何时遇到过如此不解风情的人，他十分怀疑，九儿并不是不解风情，而是故意的。
宫里的女人都聪明得很，能在自己身边站稳脚跟，乌雅九儿也不会是心思纯洁的傻白甜。自己刚刚的意思很清楚，但是九儿若是顺势而为，他估计也不会高兴，被这么拒绝了，自然也是很不高兴的。
玄烨来不及思索为何会有这么矛盾的情绪，他为自己脑热上头的行为气恼，恼羞成怒的同时，也认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动之大。就在九儿觉得他会生气发火的时候，他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低声笑了笑。
九儿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眼，那眼底分明有怒，但是更多的是戏谑。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眼神就叫她原本还有些飘的心瞬间沉到了底，九儿端正了自己的态度，继续蹲着没有说话，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当初邓子泡在井里的样子。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认清现实，认清自己的身份。
“恕罪？你哪里来的罪？”他抓起放在桌上的手串，甩了甩，碧玺串子的流苏一下下打在椅子边上，叫人不自觉有些心慌。但玄烨还是很冷静的，他像是收拾好了心情一样说道：“行了，朕今日就在这儿歇着，下去吧。”
说完，眼不见心不烦似的往里屋走，留下稍微有些慌张和尴尬的九儿。
她刚刚打开御书房的门，那边梁九宫就带着人进来了，端着洗漱用的东西。他看着九儿稍微有些失神的模样，欲言又止，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行为举止一点儿都没有露出来，直接错身往里走。
乌雅九儿也收拾好心情，带着原本在门口站着的安月安心往后院的厢房走去。一路上沉默不语，两个小宫女跟乌雅九儿也不是很熟，见状根本不敢讲话。
好不容易等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乌雅九儿才刚刚坐下，甚至都来不及收拾自己的心，那边响铃就回来了。
“九儿！”她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一把将人抱住，跟她分享好消息：“今天德兰姑姑夸我了，说我泡茶的手法越发纯熟，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这就意味着她真正适应了御茶房的生活，甚至有希望在德兰退休之后接替她的位置。
虽然这个还很遥远，但不妨碍响铃做梦的时候畅想未来。
“姑姑也说了，若是我继续这样保持，接下来就让我主导御茶房的事儿，还给我安排两个小宫女呢！”本来御茶房的编制也还有空缺，要不是德兰怕麻烦，早该往内务府要人过来了呢。
乌雅九儿当然也很为她高兴，却又想到自己，曾经她以为自己会成为御茶房的一名姑姑，等年纪到了放出宫去……
现在她在御书房也还算不错，可今天这事儿已过去，她却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更多的怀疑。以目前的情况，她想要全身而退熬到出宫，只怕难度真的有点大。
稍稍带着忧愁的情绪响应着响铃的倾诉，听着她叽叽喳喳跟自己说着今日的趣事，时不时被她逗笑。
这种在玻璃渣里找糖，为苦闷的生活添一丝丝甜的感觉很奇妙，九儿十分珍惜，不愿意分神想其他然后错过。
“既然得了姑姑的夸奖，要好好庆祝一下才行，我去御膳房要几碟点心，你去拿热水泡茶，等我回来一起吃！”她收拾心情，拉着响铃说道，“皇上前儿赏了些好茶叶，正好拿来一起尝尝。”新到的六安瓜片瓜分完毕，她手上有那么一小匣子。
“行，左右我们都不是喝了茶就睡不着的人，正好茶叶解腻，你去要茶点的时候记得看看有没有核桃酥，我想明儿带给姑姑。”隔夜的点心是不大好，但是自己去可能要不到，还得九儿出面才行。
九儿从荷包里拿了钱出来，往御膳房走去的时候，忍不住想多了些。细算下来，她的日子其实过得比很多宫里头好些不受宠的嫔妃都要好呢，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跟在皇上身边，什么都不用干，每天就是端茶递水，磨墨洗笔……
乌雅九儿思考着明儿该怎么缓解自己与皇上的关系，如何才能回到原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四杯六安瓜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