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德妃日常》张星玥

5、一杯六安瓜片

　　董玖闷闷的走到孙国安身后，就这么走了，留下的德兰若有所思，响铃懵懵懂懂。尽管都还在乾清宫当值，可分处不同的地方，意味着交集会越来越少。

　　孙国安带着乌雅九儿往御书房走去，路上也随意交代了几句，让她继续在现在的房间住着，只是上值的地方从御茶房换到了御书房罢了。

　　“斟茶递水，伺候笔墨都是你以后的职责，到时候找个人带带你就能熟练起来了。到了御书房，唯一要记住的就是，闭紧嘴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而这礼，可就包含了皇上的所有事情。”孙国安低声说道，面上还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紧接着，还给她简单介绍了御书房的人员以及他们之间的人际关系，全部陈述句，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倾向。

　　倒不是他故意如此，而是习惯使然。

　　这样的嘱咐原本不用他来，可乌雅九儿算是他推到皇上身边为他分忧的，未来若真的有缘分，说不定能混个位分。若真是行差踏错，他脱不了干系，倒不如现在好好提点几句，叫她都记在心里。

　　他是人老成精，多多少少能看出来眼前小姑娘挺聪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这深宫之中，能做到无过，已经是非常难得。

　　前几日皇上震怒后将所有人都罚了个遍，因着前朝国事不顺，他们这些日子可都是俯小卖乖，不敢出格，要不然真成了出头鸟，恐怕得丢了命。

　　深宫之中，奴才们的命不值钱，死了怕是连埋骨的地方都没有，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的不在少数。

　　跟守门的太监许肖打了声招呼，“没事儿，来，站到这边来。”孙国安将九儿拉到边上的廊下，不让她杵在门边碍眼。

　　她思索着接下来自己的路该怎么走，目前发生的桩桩件件都不在她的预测范围里，乌雅九儿忧心忡忡，生怕成了炮灰。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皇上已经见完人了，梁公公亲自将人送了出去，等人走过去了她才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是个年轻人，看着服饰就知道非富即贵。

　　而孙国安等梁公公送完人回来，才上前一步跟他打了声招呼。

　　“带着人进去吧，皇上正等着呢。”梁九宫态度不错，笑眯眯的样子让人觉得可亲，“以后跟咱家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不用这么客气。”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乌雅九儿，然后在前面带路。

　　皇上跟臣子们斡旋了一早上，这会儿没什么心情撩拨小宫女乌雅九儿，吩咐了几句就起身准备出去：“行了，找个人带带她，朕得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余光扫了她一眼，而这一眼，正好就落在了身后梁九宫眼中。他给自己的徒弟许肖使眼色，自己紧跟上皇上的步伐往外走。

　　皇上很孝顺，每日都要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慈宁宫也离得不算太远，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只是今日，显然不是特别顺利。

　　皇上绕了小路拐到了御花园的一角，早春的梅花已经谢了，杏花微开，香味倒是不浓。边上几个小主却似乎因为这美景起了争执，甚至都没顾得上留意周围的变化，也没察觉到皇上的到来。

　　可能是以为这儿偏僻的缘故吧，个个都放飞自我，哪有平日里在皇上面前小意温柔的模样。

　　梁九宫都忍不住心里暗暗替她们捏了一把汗，就这三言两语就要上手开打的模样，别说是皇上了，就他看了都有阴影。而且，在这儿站了一会儿，也把她们的争执内容听了个遍，无非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值当？！

　　让梁九宫惊讶的是，皇上居然没有发难，而是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你说这女人是不是都这样，人前一副模样，人后又是另一幅模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是让人无所适从。”他遥遥看向慈宁宫里，依稀能看到太皇太后端坐在上首的姿态，宫里的女人太多太多了，从他的额娘到皇玛嬷她们，自己的嫔妃，甚至皇后……

　　到现在，连他身边的宫女们都让他迷茫，女人到底有多少个面孔。

　　等皇上进了慈宁宫，到了太皇太后跟前，才知道原来皇太后也在呢，笑着给两人请安，得了太皇太后的吩咐才在她身边坐下来，跟皇太后说道：“给您带了些新进的六安瓜片来，要早知道皇额娘也在，朕就到慈宁宫陪两位用膳了。”

　　虽则不是自己的生母，却待自己十分不错，皇上愿意给皇太后一些面子。当然，最亲近的还是养大他的太皇太后，在她面前，皇上似乎放下了一国之主的威严自持，像个孩子似的撒娇道：“好些日子没有吃到皇玛嬷这儿的饭菜，还真的有些想念呢，尤其是苏麻喇姑做的老鸭汤，这时候喝最合适了。”

　　他有日子没来慈宁宫用膳了，前段时间皇后心情不好，他忙完朝务后就会到坤宁宫，陪着皇后。每次来慈宁宫时都是匆匆请安，陪着聊会儿天就走了，皇上心有些虚，垂下眼眸避开太皇太后的视线。

　　皇太后在边上听到了倒是有些意动，跟她姑姑说道：“那今儿就在姑姑这儿用晚膳得了，也好陪陪您。等会儿让小厨房的人再做些皇上爱吃的小菜，皇上看着都瘦了，定是朝事繁忙，累坏了吧？！”

　　她虽不是亲生母亲，可母后皇太后已逝多年，这是她姑姑的孙子，算起来也就是自己的儿子，太后跟皇上之间年龄差距在，也不会太过避嫌。

　　“行啊，苏麻喇姑你去准备吧，顺便把人都带下去，这儿不用那么多人杵着，看得本宫头疼。”说着，给她使了个眼色，转头的瞬间，脸上的笑意也敛了敛。

　　等人都走完了，也不忌讳皇太后还在，直接问道：“玄烨你说实话，皇后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不了？”

　　这段时间都是太皇太后管着后宫，她的确是还能管得动，可皇后的状态不对，她不能不管。要知道她赫舍里氏可不仅仅是玄烨的妻子 ，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一国之母，要是德不配位，趁早让位置。

　　好不容易孙儿把控了朝局，不能让她拖了后腿。虽说赫舍里氏是大族，但如果妨碍到孙儿的大业，太皇太后不介意将人拉下去，换个更有权势人上位。如今皇上膝下还未有皇子长成，皇嗣可是关皇权稳固的大事，她赫舍里氏身为皇后，若是不能尽早诞下皇儿，别说太皇太后，前朝的文武百官都容不下她。

　　作为一个历经三朝的老人，太皇太后可太明白这些权力斗争下有多残酷，皇后最好是振作起来，不然蠢蠢欲动的那些人可不是她这把老骨头能压制得住的。

　　显然，这样的话玄烨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看了看太皇太后以及身边的皇太后，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朕想再等等她，左右孙儿还能再拖两年，等一等她，若是不行，孙儿一定做出决断！”

　　太皇太后知道他跟皇后少年夫妻，情分不是其他人能比，也不好步步紧逼，“本宫只是提醒你而已，皇上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决断。皇玛嬷和你皇额娘只能看着你，很多事情给些只会提醒，已经不会再替你做决定了。”

　　说着，有些伤感地摸了摸身边的枕头，看着自己自小手把手教导的孙儿，心情十分复杂。她眼光深沉，似是望着皇上，又似乎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边上的皇太后就没有这么多的感触了，见两人已经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便扬声吩咐下去让人准备晚膳。除了苏麻喇姑之外，还有她身边的一个老嬷嬷也跟着去了小厨房。

　　梁九宫低垂着脑袋恭敬地站在边上，一声都不敢吭。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就最近的一些事儿跟玄烨聊一聊，彼此关注一些对方的情况，时间过得是飞快。

　　用完晚膳回到乾清宫后，散了会儿步的皇上自然而然地抬脚往御书房走去。他打算去处理今日拉下的朝务，最近因为撤藩的事儿闹得是乱糟糟，想起那些扯皮的破事儿就一个头两个大，脚步稍显迟疑。

　　梁九宫跟着他往前走，见皇上没有往后宫去得意思，便只能十分尴尬地提醒道：“皇上，今儿您翻了牌子……”

　　他的话音刚落，皇上随意地挥挥手，“让人去通知一声，说朕今日朝务繁忙，就不去后宫了，你到库房去看看，带点东西去，替朕安抚一番。”他反正是没心情去，也不等梁九宫就直接进了御书房。

　　天色昏暗，宫里各处早早点了灯，尤其是御书房里的琉璃灯，亮如白昼，别说是字，就是人的毫发也能看清楚。

　　“你们都下去吧，九儿，你来磨墨。”皇上在书案前坐下后开口道，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宫女跟自己单独相处时，会不会还是上次的状态。

　　往外走时，许肖几个视线稍稍交会，各有揣测，意味深长的模样幸好是没叫乌雅九儿看得到，否则她得吓死。

　　被点名的乌雅九儿微微颤了颤，依着刚刚学的方式拿起墨条，循着一个方向开始匀速运动。她垂着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垂下的眼眸扫过摊开的奏章，连蒙带猜算是看明白了，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视线。

　　她以为自己的行为隐秘，殊不知早就被盯着她看的玄烨看在眼里，对她的小心思是了然于心，悄悄勾起的嘴角抿平，拿起笔开始批阅。

　　“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昨儿你可不是这个锯嘴葫芦的模样。”他笑着打趣道：“不是挺多话，挺能说的，今儿怎么跟鹌鹑一样。”他回头看了看一直垂着头跟着他的人，将笔放下，啪嗒一声，吓得乌雅九儿差点跳了起来。

　　“奴婢不敢，皇上，时辰不早了，您明儿还得早朝，赶紧批阅完了早些歇息吧。”她偷偷瞥了一眼玄烨，对上他眼神的瞬间，又赶忙移开，“奴婢就在御书房伺候，皇上想听什么，奴婢就说什么。”

　　说着，讨好地对他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是她地建议打动了皇上，还是她的笑叫人没有说话的欲望，皇上嗤笑了一声后，拿起笔继续，屋里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