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的接班人》清醒一点

28、第 28 章

　　凌时抵达试镜会现场的时候刚过晌午，绵软无力的阳光落在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四周甚是萧条。

　　起初，他以为试镜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穿着戏服在镜头面前胡乱比划一圈，跟导演和制片闲话家常，正经也好，扯淡也好，能不能看对眼全靠玄学。

　　当凌时抱着这样轻松的念头走出电梯时，眼前的一切让他禁不住想扭头就走。

　　走廊里只有细碎的谈话声，却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圈里所有的适龄演员，凡是有档期的，几乎都来齐了，甭管这人名气如何、资历如何，都搁在走廊上跟罚站似的，全场一锅乱炖。

　　想来想去，也就佩服《光年II》剧组有这种“英雄不问出处”的气场。

　　凌时刚往后退了半步，苏西立马从电梯里跟了出来，兴高采烈地推着他往前走去，脸上的笑容已经提前入春，前所未有的灿烂。

　　凌时察觉到走廊里一双双炽热的目光将他360°无死角地包裹起来。

　　“我去，这不是凌时吗？就前段时间拿了金杯新人奖那个！”
　　“肖安来了就算了，他怎么也来凑热闹了，我们是彻底没戏了！”
　　“我就说吧，凌时一来，这次的男主角肯定早就内定了，之前，路深的《扶苏》刚播那会儿，老是跟他在微博上互动！两人关系好着呢！”
　　......

　　凌时不太适应这样的游行示众，公然受各种言语掰扯，于是赶紧将招摇的苏西劝走了，自己默默地排到队伍的末尾，没打算从一开始就锋芒毕露。

　　崔大智在队伍中间冒出个头来，趁着大家交头接耳，自己像英雄一样逆流而上，热情地呼喊道：“时哥！时哥！我在这儿呢！你过来！”

　　凌时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自己上下铺的兄弟，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向了崔大智。

　　“你不是回老家了吗？广州挺远的啊，还专程飞到帝都来试镜？”凌时忘记自己在公众场合，胳膊肘顺其自然地搭上了崔大智的肩膀。

　　众人还在指指点点，没想到一个从神坛走下来的人竟然这么烟火气。

　　崔大智将自己五颜六色的简历亮了出来：“这不是来沾沾神气嘛！你也知道，上一部《光年》可是火得一塌糊涂，里面所有的主角和重要配角现在都是圈里的一线大腕，无一例外！”

　　凌时念及路深，涌上一股夸他就是夸自己的没头没脑的幸福感。

　　“谁还没个一夜爆红的梦想啊？不过兄弟你已经红了，大概体会不了咯！”崔大智眉飞色舞地撞了凌时满怀。

　　凌时嬉皮笑脸地推搡他一把，忽然觉得有一股寒气从某个方向集中袭来，抬眼一瞧，队伍最前端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敌意。

　　凌时认得他，以前只闻其名，后来终于在金杯颁奖晚会上见到了真人。

　　肖安，近年来被媒体评价最高的新人演员，说他天生有一股狼性，属于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的那种，当然，凌时绝不承认这句话。

　　凌时此人没别的毛病，就是自谦的品质总会在别人上门挑衅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顺手还能扯出脑子里的一根筋，执着地要去战个高下。

　　于是，他礼尚往来地对肖安报以一个“你好，未来的手下败将”的微笑。

　　崔大智就是个百晓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门儿清，看见肖安这么焦灼，笑眯眯说：“嘿，兄弟你一来就有好戏看了，本来以为林想能压一压肖安的气焰，结果人家小林子档期满了，来不了这个剧，肖安就自以为艳压群场了，没想到半路又杀出来你这么个程咬金！”

　　凌时：“......”

　　艳压群场不是这么用的吧......

　　凌时回想起林想那个二愣子，完全跟肖安的气场不在同一挂，能不能压住气焰还真不好说，崔大智又压低了嗓子道：“不过听说肖安背后有金主，不然他一个没签经纪公司的人是不可能混到这份儿上的，所以你千万要小心。”

　　凌时从来只在寝室的夜谈会里听崔大智崔老先生说书，没想到今天还能捞着这个福分，于是许下了试镜成功就回学校请他喝奶茶的豪言壮语。

　　齐铭刚出席了一个商业代言会，悠哉地回到化装间喝了口水，还没咽下去，他的经纪人就闷闷不乐地抱怨道：“这些狗仔越来越不像样了！跟了路深这么久！什么也没拍到！”

　　齐铭白了她一眼：“你以为路深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他连刘寻的事都能瞒这么久，想要抓他的小辫子，哪儿这么容易！没拍到就算了！反正他这次也没拿到视帝，正合我意！”

　　经纪人吃力不讨好，乖乖地闭上了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鬼鬼祟祟地凑上前来：“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收获，上次去金杯颁奖晚会，狗仔拍到了这个......”

　　齐铭瞅了一眼手机里的视频，当即呛了几口水，禁不住拍案叫绝：“卧槽！够猛！白茵茵果然是圈里的灭绝师太！我看这个肖安是要彻底完蛋了！”

　　“听说肖安去《光年II》面试男主角了，你知道同期竞争的还有谁吗？就上次在《红VS蓝》里面被你揍了一顿的那小子，今年的金杯新人，凌时！”

　　齐铭的眸子立刻刷上了好几层亮色：“哟呵！那小子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跟路深有关的事啊！好！很好！我就不信了，搞不死路深，难道还搞不死路深的一条狗吗？你过来......”

　　齐铭搂着经纪人的脖子，冲她耳语一阵，经纪人的表情犹如坐上了云霄飞车，一连串的惊险刺激飞驰而过，结尾还意味深长地挑了个眉头。

　　《光年II》的试镜很快进入尾声。

　　众望所归，男主角最终要在凌时和肖安里面敲定一个。

　　刚才几段即兴表演中，凌时一如既往地展现了他超凡的悟性，各种神态动作拿捏自然，恍惚间，制片方真在他身上看见了路深当年的影子。

　　肖安也不甘示弱，总能急中生智，以不走寻常路的方式完成表演，构思灵巧，同样让制片方割舍不下。

　　媒体们眼巴巴地守在试镜场外，等着选角结果一出，立刻公之于众。

　　凌时有些忐忑，不敢低估自己这非同一般的倒霉运气，一旁的肖安仍旧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好似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凌时生吞活剥了，凌时觉得莫名其妙。

　　导演伸了个懒腰，对两边道：“咱们挨个投票吧，我选凌时，这孩子有灵气！”

　　若干人点头应和。

　　“从演技上来看，凌时是金杯认证的，绝对没问题，而且他和路深关系好，到时候宣发那边也好处理。”

　　“对，我觉得肖安可以试试男二，反正这个剧本是一荣俱荣的，不存在让谁吃亏。”

　　制片人有些为难：“可是刚刚李总给我来电话了，说无论如何也要卖万世一个面子，这肖安是万世准备发展成签约艺人的，怕是不太好得罪。”

　　“万世？李总不是跟华派最熟吗？什么时候跟万世这么熟了？”

　　“还用说吗？当然是万世的女魔头杨新鲜啊！李总可是杨新鲜的大学同学！”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剧组终于在黄昏时刻给出了最终选择。

　　男主角定为肖安。

　　制片方本来还想留住凌时，可苏西听闻男一号位置被别人抢了，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家艺人受委屈，拒绝了一切邀约，忿忿不平地拖走了凌时。

　　入夜，有关《光年II》的消息迅速登上各大娱乐类新闻的头条，类似于“《光年II》能够延续《光年》辉煌？”、“肖安能否成为下一个路深？”的标题随处可见。

　　凌时陷入极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他真的已经尽力了，为什么结果还是不如人意……

　　就在此时，路深打来了视频电话，凌时极度抗拒，不知道要以怎样的面目去应对，踌躇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挤出一个笑来：“还没休息呢？”

　　路深心急如焚，见不得他在屏幕里强颜欢笑：“怎么脸色不太好？”

　　凌时将屏幕拿远了些，不想让路深看清他脸上的惨淡：“没、没什么，就是忙了一天，有点犯困。”

　　路深伸手摸着屏幕里的人像，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一个普通的续集而已，国内的续集大部分质量都不如以前，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好机会多得是，何必让自己这么垂头丧气？”

　　凌时没想到路深完全不看好自己成名作的续集制作，说话还是那个熟悉的刻薄的调子，一时间心里舒坦了许多，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说得那么轻巧，你不也这么火起来的嘛……”

　　路深在镜头前换了个坐姿，假装失忆道：“是吗？对不起，火了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凌时不争气地被他逗乐了，在屏幕前捂着脸抱怨道：“路深你……你烦死了！”

　　路深扬起嘴角，忽然对着屏幕凑近了些，稍稍有些底气不足：“我这部剧拍完了会休息一段时间，你……要不要考虑学点新菜？”

　　凌时微怔，转眼间心河荡漾，连连点头——他终于可以再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