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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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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结束后,众星抵达酒店已经将近子夜,附近都是建筑工地,一入夜就寻不见轮廓,根本没有什么可供消遣的地方,只能早早回房休息。
街边一辆电瓶车呼啸而来,利落地停在酒店门口,外卖员双手捧着礼盒,交到张直树手里:“您好,这是您在我们幸福蛋糕的网店里定制的生日蛋糕,祝您享用愉快,如果方便的话,请给我们一个五星好评,谢谢。”
张直树蜷缩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嫌弃地伸出两根指头拈住礼盒上的彩带,三言两语就将外卖员打发走了,自己小跑着回到温暖的酒店大厅去。
路深已经在里面等候良久,面对热情洋溢的张直树和新鲜出炉的蛋糕,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从张直树手里接过蛋糕就迈着轻快的步子上楼去了,竟然一句招呼也没打。
呵,路深这小子真当他张大经纪人是任劳任怨的苦役了,不仅要会收拾烂摊子,还得帮着跑腿拿外卖,张直树低低地啐了一句白眼狼,而且还是个最近智商急转直下的白眼狼。
路深专门避开了人多眼杂的电梯,去到楼梯间将蛋糕仔细检查一遍。
一切都完好无损,巧克力上用奶油涂鸦描出一个正儿八经的“TIME”,椰子片点缀在蛋糕外围,顶层镶嵌着五颜六色的水果,应该都是那孩子爱吃的东西。
大小应该足够了,反正只有两个人,多的人也不给吃。
路深屏息,小心翼翼地将盖子合上,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想着自己这一两年里,常常在凌时那儿蹭吃蹭喝,理由都极其蹩脚,不肯将脸皮耷拉下来,总是要等着那孩子主动邀请,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于公于私,似乎都应该有所回应了……
路深感到喉咙里一阵干涩,没想到自己这故作正经了二十多年的脑袋里,也会蹦出一些棉花似的废料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自己的行为举止。
他推开防火门进入楼层内部,偏偏撞上了一个碍眼的人。
火炬还是裹得一身黑,好像遇上了什么糟心事,正在心烦意乱地等电梯,恰好回头一瞥,瞥见了这位老熟人,虽然谈不上苦大仇深,但互不待见倒是真的。
火炬将怀里摔得破破烂烂的单反搂得更紧:“路大腕儿近日倒是快活哟,心机这么重,还没把你给压死吗?”
路深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没打算因为他而破坏今夜的心情。
“又装清高?”火炬出声叫住了他,“多亏您和您背后的团队,我已经差不多要从《星闻周刊》滚蛋了,喏,唯一的家底也被眼红的同行给砸了!”
火炬将单反举到路深眼前,路深能清晰看见镜头前碎裂的纹路。
路深有一丝讶异,似乎想起了什么:“听说你这几年一直在查刘寻的事?”
火炬嗤了一声:“不然呢?我是个记者,报道事情真相是个基本素质,没想到你路老师提前给自己留了一手,让我瞬间变成了一个哗众取宠的死狗仔!”
路深并不认为火炬此人在侵犯隐私和报道真相之间有什么清晰的划线,明明是自己一意孤行,却怪别人未雨绸缪,不给他机会,冷言道:“你自找的。”
火炬沉冷的心猛地烧起了一把大火,怒气冲冲地伸手揪住了路深的衣领:“我自找的?如果不是你们为了你们那点可怜的名和利,故意掩盖事实真相,我会去自己找罪受?”
路深毫无防备,手里的蛋糕“啪”地掉在地上,还被火炬急促迈上来的步子踢了几脚,路深望着地上扭曲变形的礼盒,眼睛里瞬间布满了几缕血丝。
“你敢说你写这些娱乐新闻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利心吗!”路深低吼了一声。
火炬有些怔神,路深从他的袭击中挣脱出来:“我知道,你跟刘寻也认识,所以你就觉得你自己正义了吗?如果不是你们一开始就用绯闻来要挟,事情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
“狡辩!”火炬将挎包甩到身后,扬起一个愤怒的拳头,朝着路深逼近。
路深在蛋糕毁去的一刻就不指望自己有什么好心情了,有气无力地往后退了几步,火炬最厌恶别人的不作为,出离愤怒的一刻,拳头重重地挥了过去。
只一瞬,火炬感到一个巨大的力量拦下了他所有的愤懑,他的胳膊被人狠狠地钳制在原地,一转头,凌时憎恶的目光如钢筋铁索般死死勒住了他的呼吸。
凌时掐住他的肩膀,将他从路深面前掀开几步,怒声道:“你想干什么!”
火炬重心不稳半跪在地上,觉得肩臂一阵火辣辣的疼:“怎么又是你!”
凌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那天在酒吧你不是很牛气吗?怎么?搞不出大新闻就要破罐子破摔地打人了?”
火炬被这话反向刺激,情绪忽然跌入谷底,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愚蠢的行为。
他搞不出大新闻了?他破罐子破摔了?
火炬保持自己正义凛然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别以为自己发了什么声明,做了什么牺牲就了不起了!如果不是我搅和了你们的形象,恐怕你的声明也不会这么早发出来吧!”
路深无法反驳,脸色越发掩上一层深重的阴影。
是啊,他明明掌握了完整的真相,却隐瞒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在酒吧被凌时的话刺激,他恐怕会让此事石沉大海,宁愿人们忘得一干二净,也不愿意冒着极大的风险去解释清楚。
他确实是张直树说的那种因噎废食的人,倒不是因为良心有多鲜活,而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做什么事都想得太多、考虑得太多,以至于亲手为自己戴上了铁枷锁,变得畏首畏尾。
包括……
路深稍显愧疚地望着身旁的凌时,眼底的情意含而不露。
凌时背对着路深,什么也不知情,只觉得火炬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咄咄逼人,至少没有继续动手了,于是好心替他将掉在地上的镜头盖捡了起来。
火炬没好气地接了过来:“反正现在刘寻的事也解决了,我的目的达到了,至于用了什么手段我不在乎,所以从今往后,我奉劝你们这些人最好规矩一点,别让我发现你们在搞鬼!”
火炬最后不甘地瞟了凌时一眼,敢怒不敢言,刚才这小子的手劲也忒大了些,差点将他就地折损了。
凌时对他这番誓死捍卫新闻理想的话不以为意,莫非身正还怕影子歪么?
火炬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哪天会再冒出来。
凌时将地上摔得不成样子的礼盒提了起来,瞥见了里面歪七扭八的蛋糕,那块写着“TIME”的巧克力牌还倒插在奶油里,凌时忽然意识到,原来路深找他来是要给他过生日。
凌时受宠若惊,脸上的笑意蔓延开来:“这是……”
“什么都不是!”路深抓起盒子往房间里去,想要塞进垃圾桶,不让人发现。
凌时追上前去制止了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路深不知道犯了什么别扭,不肯留它一命,凌时好说歹说才将蛋糕救了下来。
路深发觉时间所剩无几了,就怕错过了生日当天,只能勉为其难地用这个丑态毕露的蛋糕充数。
房间里极静,飘着淡淡的香气。
凌时虔诚地对着微弱的烛光许完了愿,一睁眼,身边是他挂在心尖上的人。
“我……我以前没怎么过生日,毕竟家里人都不在身边,每年就当着跨年一起跨了……”凌时被这温暖的火光衬得脸色一阵红润,路深微怔,没想到这孩子竟是这么过来的。
窗外传来了遥远的礼花声,房间的静谧被温柔地瓦解,两人四目相对。
“生日快乐。”路深轻轻道了一声。
就算语气如此的轻,凌时也觉得比以往听过的每一句话更为刻骨铭心。
想听一辈子。
路深将熄灭的蜡烛从蛋糕里拔了出来,闲聊了一句:“二十岁就拿到了金杯新人奖,今后有什么新的目标吗?金杯视帝?那还得先演个男主角再说。”
凌时凝望着他,良久没有回应,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路深察觉到他的神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尤其是那双愈渐火热的眸子,再也没有初见时候的谨小慎微。
更加张扬,更加放肆,更加……动情。
“小时?”
“是你。”
凌时脱口而出,路深有一丝错愕,凌时又一字一顿地解释了一遍:“我说,我的目标是你。”
路深知道凌时一直将自己这个半吊子的前辈视作偶像,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我是指……”
“你不知道。”
凌时飞快截下了他的话,眼神里多了几分晦暗难辨的情愫。
路深觉得自己大约是被什么窗外的礼花声影响了,心跳强有力地震颤起来,下一秒,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封住了他的唇,极为用力,极为深情。
像是怀疑了许久、克制了许久、踌躇了许久,终于在这一瞬全部释放出来。
凌时就这么将他按在墙上肆意地亲着,一个问题太难回答,以至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明确的答案的时候,就忍不住奋不顾身地去证明、去宣誓。
胸膛紧贴,两颗心的跳动也变得相似起来。
凌时终于不舍地松开了路深,像狂欢后的一阵落寞,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把路深从自己身边推开,他只知道一个覆水难收的道理。
“路深,我……”
“吻技太差。”
路深将惶恐不安的凌时拽回了眼前,双唇再度紧贴,比前一次更为浓烈,撬开齿间,鼻息交缠,耳畔再也听不见什么世外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