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关宁的识海 ...


  •   乐淘示意黑猫静待,自己通过魅查看了关宁的情形。
      她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神情很安逸,要不是鼻子上插着呼吸机,几乎让人忘了她是个重症病人,而只是睡着了。
      魅在关宁的病房中,化作一股青烟钻进关宁的身体。不过一会儿,就进入了关宁的识海。

      魅说十年、八年对凡尘俗世里的人而言,似乎是很漫长的日子,但于它,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只要灵力足够,它可以窥见任何生灵的识海。

      关宁从七八层的高楼跳下,神魂受到严重的撞击,飘散零落。虽然经由灵猫的法力的加持,勉强保持神魂不散,但难免有遗漏,不完整、且动荡。魅飘荡在关宁的识海中,断断续续的查看了关宁记忆力片段。

      各种声像通过魅冲撞着乐淘的感官。

      因为你是我生的,所以你当然欠我的,我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当然应该努力回报我,不然你怎么对的起我。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多成器,哪像你。你个死相,连别人的屁股都比不上。别人家的多有用,能给他们家多大的回报,再瞧瞧你,我真是后悔的要死。你要什么呢?要金子,要银子,要缎子,读书的要那么多干什么,你跟别人比,你去找你爸要,不要找我,我没钱。老师要缴学费,你让她等等不行呀。非要在学校吃呀,不能回自己家吃,你们学校就是变着法子的要钱。
      关宁妈妈叉着腰,指着她骂道。

      关宁低着头,两手握成拳头,指甲紧紧掐着手心,低垂的眼眸里压抑着怒火。
      乐淘听着她的心声:
      我好痛,我好恨,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你们对我真的有爱吗?这不是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交易吗,可有人问过我,我愿意吗?我好恨,他们都那么虚伪,自己做不到,却把压力都转嫁到我身上,我搬不动,真的搬不动,这个桌子比乌龟壳都还要重。我努力了,我很累,为什么你不问我过得好不好,我没有那个成绩重要,我成了你得到面子的工具吗你们那么急功近利。为什么不让我喘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比她大,可我究竟比她大多少,难道你不知道我也是个孩子吗?

      乐淘第一次看到的关平的影像,她还只是一个连话也不会说的小孩子。她被放到木唧筒里,大夏天的中午,被放在日头地下。显见的,是被晒到,热狠了。不会说话的她,只会哭,也只能哭。她的奶奶当时就在院子里靠房檐的地方摘菜,离他不到五尺,对她的嚎啕大哭的置若罔闻。

      再一次看见关宁时候 ,她长大了些,约莫两三岁。一个人在床上玩。用手紧紧握着床头的木墩子,为了去够床边五屉柜上面的绿孔雀差点从床上一头栽下。他这副样子看着颇滑稽,小头、小胳膊小腿的 ,看着和倒立有七八份的相似。
      她一个人在家,家里只有奶奶,但她身边还是没有什么人。她的妈妈去了布厂上工了,爸爸去找爷爷去了。爷爷因为打牌和奶奶起了争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再看到她时,她又长大了些,那是一个晚上,大约是过年的时候,因为我听到一团漆黑的屋外还偶尔不时传来清脆的鞭炮声。大概是夜已深了,零零星星的爆竹声并不热切,相反在黑冷的夜里,让人感觉分外的凄清。她一个人坐在堂屋里,外面很静,地上很冷。她一个人,小小的身影。里屋里睡着三个人,是她的爸妈和妹妹,她应该很困了,双眼皮合在一起,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不断的翕动,头也不时的点一下。她用衣服包着自己蜷缩在木椅上。她不愿意和奶奶睡,她知道他们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她们。她想起了那个晚上,她妹妹出生的那个晚上,她就一直在哭,因为她没有看见爸爸妈妈了,早晨的时候,她见到了她刚刚出生的妹妹,用一块红色的棉服包着。那时她还是很喜欢她的。不像现在这样的厌恶。用她的话说,宁可跟狗睡着一起,也不和她们睡。所以她现在一个人在寒冷的黑夜里坐着,坐了一整晚上。

      ……

      过了一会儿,乐淘入耳都是争吵声。
      关宁的神识急剧的波动,乐淘似乎被一股大力甩开,眼前所见的情形又变了,
      也不知那边关宁如何了。

      他重新沉浸在关宁的识海中,静静的看着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静静的感受着她的喜怒哀乐。

      这时候的关平是一个人住。一间屋子是搭在水上阳台上的,上面盖着玻璃瓦。
      屋子很小,约莫只有四五个平方,光裸的石灰墙面。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一床、一桌、一椅而已。
      床是棕绷床,时值冬季,床上还挂着蚊帐,蚊帐顶上蒙着一层塑料纸,上面附着可疑的黑色污垢,正被风吹得噗噗的响。
      桌是一个破旧的实木书桌,桌面用白纸仔仔细细的贴了一遍,但透过单薄的纸张还是可以看见桌面上被小刀刻下的各种坑洼不平的图案,四条腿,有一条还明显短些,用一块砖头垫着,也不知道这个悲催书桌的前主人是谁。
      我正看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长的跟豆芽菜似的关宁走了进来,她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书包,书包里伸出一个小猫黑色的脑袋,左手拎着一个不知从那里捡来的破音箱,长长的电线拖在地上。她把音箱丢到床边,把小猫从帆布书包里放出来。转身又去拎了一桶水回来。那湿毛巾把音箱,抹得干干净净。原木色的木塑板朝上,黑色的幕布朝两边,放在床头当成一个小几。
      小茶几放着几本书,和一个水杯,再没有别的了。至于别的小孩喜欢的毛绒玩具,布娃娃那是绝对没有的。自从关平捡回了黑咖啡,黑咖啡就和她在一起。黑咖啡多半睡在她的头边,蚊帐外面,冬天冷的时候,它会自己钻进来。关平坐在桌前做作业的时候,黑咖啡有时会跳到桌上,踩上几个梅花小脚印。有时会赖到她的腿上睡,还有时睡在她的鞋子上,黑咖啡一睡就会睡很久,还会打呼噜。但一到这时,关平再有什么事,也会一动不动,一直等到它睡醒。
      关平从很小就一个人住了,开始的时候她很害怕,也很希望母亲能像带着妹妹那样带着她谁,抱着她谁。可是日子一久,她似乎也就麻木了。以至于发展到后来,渴望变成了排斥和不习惯。有亲戚来家里,她不得不和母亲、妹妹睡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很难受、很不舒服,躺在床上,连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关平的爸爸不常回家,回家的时候也会带些东西回家,有时候是几个有毛病的水果,因为便宜。有时候带回一两个便宜的小玩具。比如玻璃弹球。要是只有一个,关平是不玩的。因为她妹妹会说是买给她的,关平要是凑过去,说不定又要落下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是买了一模一样的,也不见有什么好。
      如果妹妹把自己的玩坏了,就会让她拿新的换。又一次,她爸爸买回两个玻璃弹球,妹妹玩坏了自己的,就要跟他换,他不肯。妹妹一撞告到他妈那里,她妈妈一把夺过来,拿到砧板上,一刀切成两半。
      也不管是什么事,无论对错,她妈妈总是跟她说“谁个叫你大些,你比她大些,就该让着她。”这是关平让最无语,也最憎恨、厌恶的说辞。
      无论是什么事,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对错,只要她妹妹告状了,那么她就要挨打。她痛恨自己,憎恨母亲,也厌恶一切。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没有错也要挨打,如果是她错了,就算被打死了,她也认了,也无话可说了。可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原因不过是她是她母亲生的,所以她就欠她的,从生下来的时候就欠她的,除非她死,死了就能解脱,死了才能解脱。
      所以每每挨打的时候,她都不躲,就像不是打在她身上的一样。她有时就想,能重些就好,再重些就好,最好能把她打死,这样她就不欠她的,这样她就解脱了。
      她为什么不讲理,为什么不讲理。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讲理的。
      乐淘在关宁识海里看到的东西,从前或多或少的也听关宁说过,只不过,零零星星的听说的东西,却无论如何的没有亲身的体验来的更真切,毕竟现在的乐淘对于关宁的所思所想都是切身的感受。此刻心中,对于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心里还是起了特别的怜惜。一直都认为这丫头是个很倔强的主儿,没想到她心里还藏着这样的恐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