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明时分》自食苦

11、初入小镇

　　商殷明跟着柳淇出了山。走了好些路程，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可能是两天，又或者只是一个晚上的事情，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镇上。
　　邺城县说是一个县城，也没有多么繁华。商殷明刚到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空城——大白天的，居然没什么人出门，连叫卖吆喝的人都寥寥无几。
　　柳淇不知道去哪里了，只叫他守着这些行李。
　　商殷明有心弄明白怎么回事，无奈走不开身。他拦住一个他身边走过的人，四五十左右年纪，问了一句：“大哥，还请问，这邺城怎么没几个人啊？”
　　“你是外乡人吧？”
　　商殷明作了个揖，“确实如此。”
　　那个男人左右看了看没其他人，用手挡着靠近商殷明，小声道：“这里来了仙人哩！”
　　商殷明刚想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谁知这个男人才说了一句就不耐烦地摆摆手，“哎呀快走吧！”
　　不等商殷明继续问，男人就走了，还伸手在身后摆了摆，催促商殷明快些离开。这个镇子真是古古怪怪，就像有什么东西笼罩在头上，压得人喘不过气。路上零星几人都是这般弯腰驼背，脚步虚浮，似乎下一刻就要扑倒在地一般。
　　那个男人已经走远，其他的人对这位停在路中间拎着大包小包的商殷明一点都不在乎，连眼神都没分出一丁点给他。
　　这般等了有一刻，就见柳淇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
　　“这位就是令公子？”刘尚堆着一脸笑，朝着商殷明行了个礼。
　　男人身材不高，带着酒肉浸润过的发福的身材，眼睛藏在面部发涨的横肉里，细缝儿似的，闪着精光，倒也不显得困倦。看着商殷明回了礼，刘尚脸上的横肉跟着笑意抖了几抖。
　　男人将柳、商二人带至一处别院。院子看起来挺大的，只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像是一团浓郁的墨，浸染着这个院子，又与四周泾渭分明，不越出分毫。
　　柳淇与刘尚好一番道谢，两人又是眉眼交流好一阵。刘尚才像突然想起什么，道了一句：“你们且歇着。我还有些要事处理。”柳淇遮着嘴笑，躬了躬身，权当送别。
　　刘尚走了，商殷明才好好看了一圈这个院子。宽敞，摆设也齐全，看上去也挺干净的——许是先前有安排人打扫过。会客大厅摆着一个玉如意，成色看上去有些灰暗，不显通透，看着不像是珍贵摆件。
　　柳淇素手轻点玉如意，一时没有讲话。
　　商殷明却好似眼花一般，看见那如意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他再定睛一看，又什么异样都看不到了。脑海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他一时也分辨不清。
　　“明儿，你且先去歇息，这一路你也辛苦了。”
　　商殷明看着柳淇握在如意上有些发抖的纤指，只当她是自己太累又不愿让自己看出来，也不好说什么，只先告退。
　　如此这般过了两天，刘尚也没有再来，柳淇也还是之前那般慈爱。
　　这天，听见外面不知谁喊了一句“死人了”。
　　商殷明悄悄开了一条门缝，眼神不断像外面探视。屋子外面还是只有零星几人。分明是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却好似掀不起半分波澜。
　　商殷明半开大门，走出去才知街上分明一个人影也没有。他疑惑地扫过一圈紧闭的大门，细看下却是被门缝间的眼睛冷不丁吓出一身汗。好家伙，整个街上只有他一人打开门走出来，不注意还好，一注意看才发现那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都齐刷刷看过来，直勾勾盯着他看。
　　先前在山里住，商殷明哪里见过这阵仗，佯装无事转身进门关上。到底是年轻没有经历过，走到会客厅了还有些同手同脚，倒是叫柳淇看出一点猫腻。
　　“明儿，你外面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商殷明一激灵，条件反射摇了摇头。
　　“那你怎的这么慌张？”柳淇笑着拉过他的手，轻拍两下以作安抚。
　　商殷明好歹没有同手同脚了，只是喘息还有些微不能平复，又让柳淇宽心：“我并未看见什么，只是刚刚看见许多眼睛一直盯着，一时有些发怵。并非什么大事。”
　　相安无事了几天，先前那句“死人了”好似一场无端的异梦，来无影去无踪的。
　　刘尚来了两次，坐在会客厅喝茶。再后面，只叫人抬了轿子来接柳淇。
　　柳淇也没对商殷明多说什么，只叫他三餐皆煮一人食。
　　柳淇回来的时候皆是隔日，随着一起回来的还有不少金银首饰。
　　这几天不知为何，隔三差五总有听到“杀人了”“死人了”，只是上次出去看的时候吓得够呛，商殷明倒也不敢那么好奇了。只是还是按耐不住猜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清早就有人看见几个衙役抬着东西去往衙门，担架上盖着白布，这几个衙役倒像没事人般一板一眼，丝毫不俱不祥。有几个好事的跟在衙役后面去瞧热闹，衙役也没有赶人。
　　那些躲在家里悄悄往外看的，这才大着胆子跟着衙役往衙门走。
　　那阵仗，好家伙，饶是商殷明这种关着门不打听的都能听到脚步声。商殷明再好奇也不好直接跟着去，去请示了柳淇，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跟在队伍后面同去。
　　前面黑压压的一片人，估摸着是整个镇的都出来了。只是上次来的时候大家都不怎么出门，怎么如今却是全部都出来了？
　　隔着这么大老远，最前头的衙役到底抬着什么，商殷明就是踮着脚也没有看清楚。他只得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轻声问：“兄台，你可看清那官爷抬的是啥。”见没有人回应，他手上动作不断，勾着头往前靠了靠又再重复问了几句。
　　“兄台，你可看清了吗？”
　　身边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回应。商殷明这才松开手转头去看身边这位兄台。
　　刚巧对上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这……”商殷明被这眼神威慑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他刚来的时候遇到的兄台嘛。
　　“兄台，又见面了。”商殷明笑着跟男人打招呼。
　　男人这才将盯着的视线移开，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轻哼。
　　商殷明又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开口，队伍已经停在衙门前面了。这时要再开口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好在商殷明也不是非说不可，也就断了话头。
　　衙内惊堂木一声沉闷的声响，彻彻底底将仍有些嗡鸣的人群震慑住。一时间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说

　　开启新地图。打怪副本上线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