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给我一个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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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洛雾本以为解决完这件事之后洛烟就会带着他离开天界，却没成想洛烟并没有想走的意思，相反在轻烟殿呆了已有半年的光景。
这半年的日子里，洛雾深刻的体会到了洛烟身为上神在天界的地位，日日都有前来拜访的仙君，平日里送到轻烟殿的名帖更是在书桌上堆成小山，洛烟自是不会理会这些事的，轻烟殿的各种事情都丢给了洛雾一人，其中还包括做饭这件事，好在当初在蓬莱时，他跟着沐灯也学了一些，虽谈不上珍馐的水平，但洛烟也不挑，每次吃饭也能吃个五六分。
洛雾除了替洛烟回复那些帖子，剩下的就是做饭，其他的时间都在墨书阁待着。
洛烟带着洛雾到墨书阁时只说了一句“先在书房看书，有不懂的就多看两遍。”，就再不管他了，日日躺在轻烟殿的后花园里晒太阳睡觉。至于为什么洛雾能知道洛烟日日是在晒太阳睡觉，那是因为从墨书阁的三楼望出去，恰好能看见后花园的全貌。
洛雾搁下笔，从窗沿看向后花园里那棵茂盛的樟树，光影绰绰间，能看见洛烟白色的衣角，也不知看了多久，洛雾眨了眨眼，那片白色的衣角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
“看什么呢？那么好看，看了两个时辰。”洛烟坐在窗沿上，一双眉眼还带着些许倦意，打了个哈欠之后，眼角沁出一滴泪，一双眸子水光盈盈。
“师父，”洛雾被洛烟这突然地出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对书中内容理解不甚透彻，出神罢了。”洛雾看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不留痕迹地将身后那张桌子挡住。
洛烟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地靠在窗柩上，一头青丝垂下来，随着晚风飘动，“看不懂多看两遍就好了，看书也就是打发时间而已，不必那么较真。”
洛雾并不答话，只是看着洛烟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面前这人哪里像个神仙，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和他说话时永远都是“我”而不是“为师”或者“本上神”，也不辟谷，日子过得倒像是个闲散的凡人。他始终记得，那日在大殿上和妖族的人对峙时，洛烟不带感情冰冷的眼神，以及来自一个上神的威压，那样神情冷漠。
洛烟也并不计较他的默不作声，又问了一句：“那些帖子你都看了？”
“都看过了。”洛雾说这话时，耳朵有些发红，那些帖子都是四海八荒里各路真人仙君送到轻烟殿的，各种节日宴会的帖子，要引荐自家孩子拜师的帖子，生了孩子要办满月酒的帖子，甚至还有神仙搬了仙府的乔迁之喜的帖子，最重要的是这些帖子里，有一些是各路仙君写给洛烟的情书，第一次看到时洛雾又惊又窘，那些帖子开头无非都是“有美人兮，巧笑倩兮，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等等，看得多了，洛雾也免疫了，甚至还能评判一下各位仙君写情书的水准。
“可有重要的？”洛烟拢了拢袖子，眯着眼看远方的夕阳。
“并无。”洛雾的左手撑在书案上，指节有些泛白。
“师父似乎从来不绾发。”洛雾看着晚风缠着那青丝，鬼使神差地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嫌麻烦，”洛烟抬手把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发簪那东西，我用不来，不如发带顺手。”
“晚上多做一个菜，清昇要过来。”说着话，洛烟一跃身落在那樟树上，抬手接住了一只鸟，洛雾认得那鸟，是清昇的弟子，名唤千禾。
洛雾转身看着书案上的书卷，那空白的地方，寥寥几笔，勾画出来的是一个正在树下晒太阳的人的身形。
晚饭的时候清昇带着一壶酒早早地就到了，千禾看自己的师父来了，挣扎着从洛烟手中解救出自己的翅膀化成人形。
“弟子见过师尊。”化成人形的千禾看着比洛雾要小不少，一张娃娃脸显得有些稚气未脱，说着话默默地就走到了清昇旁边，只敢露出半个身子。
清昇一见千禾那委屈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放过我徒弟，本来就没多少毛，再被你扯几下，都要变成秃毛鸡了。”
“扯成秃毛鸡了就让云止给烤了，云止做得烤鸡越来越好吃了。”洛烟扯了扯袖子，手上拿着一根从千禾翅膀上扯下来的羽毛，啧，凤凰的羽毛还是有些硬的，不及大胖的毛耳朵。
洛雾端着菜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洛烟把玩着千禾的那片羽毛。
“大，”清昇对上洛雾那双眼睛，自觉地换了个称呼，“洛雾一晃都这么大了，当年你那么一点点的时候，还真没想到阿烟会收你当亲传弟子。”
洛雾放下饭菜，一双眼睛带着些许冷意，“洛雾见过清昇仙君。”
清昇摆了摆手，“不必这样客气，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洛烟扫了眼托盘里的碗筷，皱了皱眉，“怎么就三副碗筷？”
“再去拿副碗筷过来，私下里吃顿饭而已，没那么多讲究。”洛烟看着面前的洛雾，感觉到他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高兴，在她印象里，洛雾并不是那种会有太多情绪起伏的性子，大多数时候，他都表现得温和，非常符合她对于“亲传弟子”的定义，聪颖谦逊，温和有礼，性子沉静。
清昇看着洛雾走远的背影，悠悠说了一句：“你这弟子，心思倒是细腻敏感。”
“你要和他一样的身世背景，怕是也会心思重几分。”洛烟拿着木筷夹了自己喜欢的鸡肉，吃得慢条斯理。
清昇笑了笑，拿着酒壶倒了两杯酒，“我是怕这孩子心思太重了，以后招来什么麻烦事。”
洛烟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嗅了嗅，“什么时候你也开始酿这么烈的酒了？”
“很久之前，烈酒都要时间沉淀。”说着话，清昇一筷子敲在身旁徒弟千禾的手上，阻止了他偷拿酒壶的动作。
“就是他今后真的招来什么麻烦事，也还有我这个师父担着。”洛烟喝了一口酒，皱了皱眉，在蓬莱养伤时沐灯就不再许她碰酒，现在突然一口烈酒下去，倒有些不习惯。
千禾在一旁揉着自己的手腕，看着那些菜式，正悄悄咪咪伸出筷子要去夹糯香荷叶排骨时，一筷子就又横了过来，吓得他连忙缩回了手。
扁了扁嘴，千禾看向那双筷子的主人，“洛烟上神。”
洛烟无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说了一句，“我徒弟喜欢吃这个，你师父已经夹了三块了。”
千禾听了，转过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清昇。
“咳，”清昇假装没看见，在千禾委屈又期盼的目光中，把排骨塞进了自己嘴里，等咬了一口之后说了一句“哎呀，为师都咬了一口了，你还要吗？”
“要。”千禾含着眼泪说了这句。
清昇瞧着千禾那副“你要是再不给我我就扑上来咬你”的架势，犹豫了一会还是忍痛割爱把那块咬了一口的排骨放进了他碗里，不得不说，洛雾做的饭菜还真是挺好吃的，饶是他这个老饕，也很少吃到这么香糯的排骨。
洛烟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清昇和千禾的打闹，眯着眼想了想自己和洛雾平时的相处，那孩子对她完全做到了一个徒弟对于师尊的尊敬，总是谦逊有礼，并且心思缜密细腻，轻烟殿的大小事情也都处理得很好，这半年下来，与其他几位仙君的弟子也混得还算熟悉，想到一向古板严苛的季泽仙君在她面前夸赞洛雾的神情，洛烟不由得笑出声来，那神情用言语描述出来就是“能收到这样一个优秀的徒弟算是你祖坟上冒青烟”。
看了眼还在争夺最后一块红烧狮子头的清昇和千禾，洛烟撩了撩衣摆站起身踢了踢清昇，“你去看看我徒弟怎么还没回来。”
“拿副碗筷而已，不至于丢了，你放心吧，过会就回来了。”清昇企图拿出身为师尊的气势来逼迫千禾放下筷子，奈何这幅挽着袖子端着碗筷的模样实在严肃不起来，瞅准时机，正打算一筷子戳中那块狮子头时，洛烟不耐烦的第二脚就踢过来了，一个错手，那红烧狮子头就从盘子里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千禾眼疾手快一个碗盖过去，挽救了最后的狮子头，然而还等不及清昇反应过来，千禾抱着碗就往嘴里倒，迅速地把那最后一个红烧狮子头塞进了自己嘴里。
“好了好了，我去看看就是了。”清昇看着最后一个红烧狮子头被自家徒弟吃掉了，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洛雾这么大个人了，总不会拿个碗筷就丢了。”
洛烟听了他这话，拍了拍千禾的头，“一起去。”
三个人正往着偏殿过去的路上，忽然听得刀剑相碰的声音，洛烟霎时有些不安起来，立时移行换步，不过一息之间就赶到了前殿。清昇带着千禾紧随其后，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神情讶异凝重。
前殿里，洛雾倒在地上，平日里烟色的长衫已经染上了血色，那些血还在不断从他身下蔓延出来，看着分外渗人，而洛雾的身旁，站着帝君白灼，一袭银白色华服，手上拿着的是上古神剑灵虚。
洛烟一个闪身瞬移到洛雾身边，经过白灼身边时，带起的风里都漫着焦灼不安。
“帝君，这是？”清昇快步走到洛烟身旁，看了眼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洛雾，还没化出原形，应该还不算严重，只是这血流得有些吓人。
洛烟抬手将洛雾化出原形，一个半妖平日里要维持人形也是要耗费法力，此时化出原形怎样都要对身体负担小一些。
“去传仁心仙君过来。”白灼站在一旁，吩咐着清昇。
“请仁心仙君过来之后，去蓬莱岛让沐灯上来。”洛烟一边施法暂缓洛雾的伤势，补了一句。
清昇带着千禾急急忙忙离开之后，洛烟抱起洛雾的原形，转过身看着白灼，“今日之事，待云止醒来时，还望帝君给我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给我一个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