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妖王的私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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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妖王的私生子
大胖每日里就看着沐灯端着药进出洛烟的卧房，有时候还会端出来一盆血水，看着十分揪心，他倒是想溜进去也看一眼，但是沐灯十分严肃地告诉他“她现在经不得一点吵闹，等她好些了你再去看她。”
大胖其实是个挺早慧的孩子，如果不比同龄人更早慧一些，要在蛇蝎窝一样的冷宫里活下来，几乎等同于零，他大多数时候不说话，是因为小心，但内心里还是会想很多，比如现在，他就在想，洛烟的伤到底是有多重，重到将近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不出房门。
“哎，大胖，”沐灯拿了只烤鸡在他眼前晃了晃，肉的香味勾得他口水都快掉出来了，“快吃，刚烤好的，阿烟说你正长身体，要多吃点。”
“上神她还有多久才能好？”大胖接过那烤鸡并没吃，只是看着沐灯问了这么一句。
“快了，只是伤容易好，要修养回去却很难。”沐灯看着已经及她腰高的大胖又说了一句，“你跟着阿烟，有想过要拜她为师吗？”
大胖愣了愣，其实他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洛烟一直都没提过关于他身份的问题，后面又是一直在疗伤，他也没机会说，现下沐灯提到这问题，“上神她有弟子吗？”
沐灯看着大胖头上的毛耳朵，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之前一直没收过弟子，她那个脾气，带不来徒弟。”
大胖的毛耳朵往后抿了抿，“可是我觉得上神脾气很好。”
沐灯听了这回答乐了，“她收弟子还不如找个老妈子，要伺候她吃饭穿衣，最好还能帮她打架，”看着大胖有些失落的样子，沐灯又补了一句，“其实也说不准，她这个脾气，说不定一个高兴就收你当弟子了，讲真啊，她能带着你，就很神奇了。”
“上神她以前都一个人吗？”大胖敏感地察觉到了沐灯话里的重点。
“也不是，她以前挺爱热闹的，后来出了点事，就经常一个人在路上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百年不见人影也是常事了。”沐灯说这句话时脸上一扫平时嬉皮笑脸的磨牙，显出几分沉重。
“小医仙在吗？”
大胖本来还想再问一句的，只是这时候却来了一个人，清昇。
“诶，清昇仙君怎么有时间到我这荒山野岭来了？”
大胖瞧着沐灯和清昇仙君很熟的样子，默默地站到了旁边，不想引起注意。
“我过来碰碰运气，看看洛烟在不在你这，看到大胖在这我就知道了。”清昇熟门熟路地自己倒了杯茶，“阿烟人呢，让她赶紧出来，要不是有急事我也不能过来找她。”
“还瘫在床上呢，半死不活的，有什么急事你先说吧，看急到什么程度能让她回光返照。”沐灯才不信天界有什么急事，之前帝君白灼为了见洛烟，强行扯了一件天界的急事，说是天界突发瘟疫，紧急得很，后来洛烟回去就看到太白星君因为炼丹炉炸了躺在床上。自此之后，洛烟直接把神谕牌丢给了清昇，真有急事也全看运气。
清昇听了这话有些惊讶，明明上次分别之前还好好的，“打架受的伤？”。
沐灯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我上哪知道去。”
“不是，”沐灯有些急了，“上次天界和妖林一战你们不是一起吗？怎么她受伤你都不知道？你瞎了吗？”
清昇瞧着沐灯要上来动手的架势往桌子后挪了挪，弱弱地答了一句，“打架的时候一片混乱，也顾不上啊。”
“出门右拐再直走有口井，你淹死自己算了吧。”沐灯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别呀，你说了半天也没说阿烟到底伤得怎么样，”清昇瞧着沐灯没有动手的意思了，抱起一旁的大胖又凑了过来，有大胖当挡箭牌应当安全一点，“你和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沐灯大概也是考虑到洛烟现在的伤势，也的确需要些珍贵的药材，开口说了两个字，“败红。”
清昇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败红？”而后又像是慢慢想起来什么，很惊讶地开口说道：“有人下毒？”
“这也不对啊，败红不是下在饭菜里的毒吗？”
沐灯大概是对他的反应已经无言以对了，倒是很耐心地解惑，“对啊，下在饭菜里会让人穿肠烂肚化成脓水，但是涂在箭矢上，会让伤口溃烂不止，经久难愈。”
清昇听了心下有些担忧，“她到你这多久了？”
“八个月零十三天，伤口好了一个五成左右，只是你知道她原本就有陈年旧疾，怕是要修养个三年五载的才能去处理你们天界的急事了。”
清昇这时候也理会不了沐灯这句话里的嘲讽了，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大胖，这么些日子不见，大胖倒是长得挺好的，“我恐怕得带大胖回一趟天界。”
沐灯听了顿时急了起来，连忙把大胖从他怀里抱了过来，“怎么你们天界的急事还能扯到大胖一个小孩子身上，边玩去，要是让洛烟知道你趁她病重就拐走她儿子非得把你切成片下酒。”
“不是，”清昇看了眼大胖急着解释了一句，“大胖他不是普通的半妖。”
“不是普通的半妖？”沐灯听了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眼大胖，“怎么，大胖身上难道还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或者能让六界覆灭的力量？”
清昇一边钦佩于沐灯的想象力，一边又无奈于沐灯的嘲讽，“大胖他可能是前任妖王的私生子。”
大胖听到这句话时，搭在沐灯手臂上的小手有些用力地攥紧了她的衣服，不是可能，而是“就是”，从他有意识开始，“妖王私生子”的这个词，他就听得很熟了，冷宫里的那些嫔妃欺辱他，却从来不下狠手弄死他，他模模糊糊地也觉得是因为“妖王私生子”的这个身份，他以为从洛烟带他离开，从那之后都不会再听到这个词，也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不那么光彩的身份，但此刻清昇的话让他再次回想起了冰冷黑暗的冷宫，那些嫔妃狰狞可怖的嘴脸和长长的指甲，以及那些吃着死人肉的老鼠。
沐灯楞了一下，才有些反应过来，“就算大胖是前任妖王的私生子，现在你要带大胖回天界是要做什么呢？把他交给妖林的人？让他继承妖王之位？”
沐灯看着清昇那张一言难尽地表情，像是被雷劈了，咽了咽口水说道：“还真是啊？”
清昇叹了口气，看着大胖发白的脸色缓缓说道：“妖林和天界一战之后关于妖林的接管问题，妖林那边和天界和谈，达成的一致是由妖王的私生子，继任妖王之位。”
沐灯听了，心下了然，妖林一战，前任妖王已死，妖王之位必然会引起纷争，但若是由妖族的亲王或者太子继位，天界的人必然不答应，好不容易死了个老的，怎么可能再让一个有权有势的妖族亲王或太子继位，但妖族也肯定不会答应由天界的人直接接管妖林，于是双方都需要找一个无权无势但又的确有着妖王血统的人继位，这个时候，妖族的人就想起了妖王的私生子，一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倘若大胖真的继位妖王，对于妖族的人来说就如同一个傀儡妖王，而对于天界的人来说，无权无势的新任妖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到这里，沐灯不禁冷笑一声，这些个争权夺势的人，连个孩子都不放过，还真是下得去手。
清昇听到那一声冷笑，也觉得有些尴尬，他知道沐灯会怎么想，但现在天界和妖林达成了这样的一致，他过来找洛烟也是希望能有个解决的办法。
“你走吧，大胖我是不会交给你的，这里没有什么妖王的私生子。”沐灯冷着脸，抱着大胖就要走。
“小医仙，你也别为难我，妖林那边一直都在催促天界的人归还，”清昇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眼大胖，像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人称，“若是因为这事再引起第二次大战，受苦的还有黎明百姓。”
沐灯冷眼看着他，“你们天界的人自诩为神，现在却要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去换取和平？这就是你们仙家修的道吗？”
就在沐灯和清昇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大胖看到洛烟从后院走了进来，还是一袭烟色的长衫，只是没有绾发，一头青丝从肩头倾泻下来，衬得那张脸愈发的白。
大胖下意识想挣开沐灯的怀抱去洛烟身边，沐姨说她得修养个三年五载才能好，怎么这个时候就出卧房了呢。
洛烟看了眼呆住的沐灯和清昇，径直走过去把大胖抱进了自己怀里，大胖能闻到她身上的药味，更浓了些。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洛烟抬手摸了摸大胖的毛耳朵，果然养好些毛耳朵的手感都更好了，“清昇，你回去和他们说，三日之后，我亲自带着大胖回天界。”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天界三日之后，洛烟那时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况且那时大胖也不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事情会好处理得多，沐灯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好受了许多。
“这，”沐灯能想到的，清昇自然也能想到，“只怕妖林那边的人不肯答应。”
洛烟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有什么不答应的，对于妖林的那些亲王太子来说，白白得了三年去重振旗鼓，安插眼线，并且这三年里，要是能刺杀妖王的私生子，那就更好了，对于那些人来说，不应该感谢我吗？”说到后面，洛烟笑了一声，“妖族的大太子肯定会答应的，放心吧。”
大胖现在已经不是小小地一团了，洛烟抱了会觉得有些费劲，就把他放到了地上，果真都齐她腰这么高了，养了这么些日子，倒也挺白净的，尤其是那毛耳朵，手感颇好。
“行吧，我回去再和他们说，”清昇看着洛烟低着头打量大胖，脸上像是有些笑意，“你那伤？”
“没事，死不了，你赶紧回去复命吧，省得一会他们打起来了还得叫我出去。”
送走了清昇，沐灯又开始了碎碎念，“你就作吧，就是真过了三年，你这伤也好不全，况且你到时候还真送大胖回妖林吗？”
“大胖，去搬个椅子到院子里去，”洛烟不理她，打算趁着阳光好的时候晒晒太阳，“就放在那树底下，还有些树荫。”
沐灯有些急了，扯住她袖子又说了句：“我可不许你把大胖送回去，我这都养出感情来了。”
洛烟看着大胖吃力地搬着那把躺椅走得摇摇晃晃，嘴边笑意更盛，明明可以搬个小椅子，偏偏搬了个躺椅，这孩子心思还是挺细腻的。
“大胖，我问你，”洛烟跟在他后头，等他放好了椅子自己躺上去，眯着眼看着一别多日未见的蓝天白云，“你想回妖林当妖王吗？”
大胖站在一旁，看着洛烟眯起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像是森林里的燕尾蝶的翅膀，他和沐灯出去采药时，见到那蝴蝶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洛烟的眼睛，总是掩在长长地眼睫毛下面，那眼睛很亮，有时候很静，像院子里那口井水，有时候又透出笑意，还有不耐烦，但大胖总觉得她的这些情绪都是很短暂的，只会在她的眼睛里停留一会就消失掉。
“我可以自己选择吗？”顿了半天，大胖说出这么一句话。
大胖的声音还是很嫩，带着小孩特有的奶萌，所以当大胖用软糯的声音说出这么一句挺有深度的话时，洛烟笑场了。
明明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却要处处装得冷静，要克制自己，她在妖林的死尸堆里捡起他时，他脸上没有因为同类死亡的害怕和恐惧，只有伪装的呆傻，修远过来时他察觉到了恶意而主动依附自己，被起了一个自己明明很不喜欢的名字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被她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后小心地适应的样子，还有刚才在沐灯和清昇讨论他的来去问题时，他克制的样子，这是一个早慧，甚至是有点早熟，又很不安的小半妖。
沐灯不知道洛烟是被大胖这句话戳中了哪个笑穴，只白了她一眼，又蹲下身子和大胖面对面对视，“我向你保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没有人能强迫你回去当什么妖王。”
那语气，洛烟听着感觉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母亲对自己孙子的慈爱，于是笑得越发不能自制。
大胖偏过头，看着洛烟正歪着脑袋注视着他。
他不要沐灯的保证，他要洛烟的保证。
洛烟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笑意一点点淡去，这样早慧的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带在身边是好是坏，如果早知道这小半妖是妖王的私生子，她还会带他出妖林吗？明明一早也知道他的呆和傻都是装的，为什么还愿意带着他？想到这里，洛烟轻轻叹了口气。
大胖看着洛烟转过头去，闭起了眼睛开始假寐，他虽然很不安，很想从洛烟口中得到一个保证，一个承诺，却还是忍了下来，要打动一个上神的心，是不容易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妖王的私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