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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休顿 ...

  •   等走了过去,周卓言才见识到回应“欸”的人的庐山真面,他严肃道:“你们在干什么?”

      顾长予是云岫的,自然也是知道林安恒林长老之子的身份,他向周卓言解释
      “林安恒出来太久,有些想家了,最近在练习叫‘爹’的发音,希望回去的时候能给林长老一个惊喜。”

      “……”
      一瞬间,周卓言真想提着他的衣领问问他: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做惊喜?
      但无奈,顾长予眼神实在是太过真挚。

      “……”
      好吧。
      周卓言心想:有时候,你必须要承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于是他勉强认下了这个说辞,随后又接着问顾长予道:“那你呢,你在干什么?”

      顾长予:“我?我和他差不多吧……在练习‘欸’的发音。”
      “……”
      顾长予话毕,周卓言的神情又扭曲了一下,但他还是看向林安恒,向他证实说法,而林安恒细微地点了点头。

      如今两个当事人证词一致,周卓言只好再次勉强认下……不行认不下!他既不瞎又不傻,怎么可能会信这种话,但他想破脑袋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异常,便退了一步道:“那好吧……下次你们小声一点,不要喊得那么声情并茂,一惊一乍的。”

      顾长予眨了眨眼睛:“好的。”

      周卓言又问:“那鸾音又是怎么回事?”

      顾长予:“……”
      糟了,这个不好解释啊,一解释就得全部解释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林安恒反而非常上道,他依葫芦画瓢学着顾长予道:“可能它也在练习发音吧”
      周卓言:“……啧,那它老人家又在练习哪个发音?”

      林安恒闭了闭眼:“至于发的是哪个音……这你就得问它的,我又没学过鸟的语言,我怎么会知道。”

      周卓言还想再说点什么,此时陆均走了出来,把顾长予护在了身后。
      陆均道:“天色也晚了,明天的事就像刚才那样定了吧。明日你们去坤、坎、兑、巽这四个方向调查,顺便看看其它地方有没有类似的异样,我和秦余假装路过的商人去张府看看。”

      陆均来了,众人的话题终于回到了正轨上,算是给今天的商议划上了句号。
      周卓言也道:“行,没问题,那今天就这样我们先走了。”

      这里毕竟不是周卓言他们的房间,陆均都这样说了,周卓言也不好再继续呆下去,更何况他心里也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拆散这对卧龙凤雏,鬼知道再呆下去会发生什么。

      陆均:“不送。”
      于是周卓言点了点头,便急切地拉着林安恒离开了这里。

      但临走之前,只见周卓言挣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对陆均道:“你之前的雪芝银花能不能再借我一用,这次——”

      “无碍”,陆均直接把瓶子交给了周卓言,“阑月峰还有不少,这瓶本就是打算送给你们的,应该够用到林小公子痊愈了。”

      周卓言也没有推辞,抱拳道:“多谢。”

      *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等人走后,屋子里就又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顾长予和陆均两个人。

      陆均朝他交代了一些明天去张府的注意事项,顾长予一一应了下来。
      等事情交代完了,就有闲工夫考虑别的事了。
      于是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就又重新横刺在顾长予,今天的床怎么分配。

      昨日是昨日,顾长予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
      顾长予:“今晚床归你吧,我想打坐修炼一下,这几天奔波疲惫,你也好好睡上一觉。”

      其实按理来说修士筑基之后大都辟谷,不用睡觉和进食了,打坐也可以休息。
      但是凡是修炼之人,都是以凡胎俗骨开始引气入体,睡觉这件事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深深地刻入到了每个人的血脉之中,所以大部分修士还是保持着睡觉这个习惯。

      陆均点头。
      ……
      很快夜就深了,四周静悄悄的,偶有虫子发出规律的响声,但也显得夜晚越发宁静。顾长予在运行完一个小周天后睁开了眼,这几天雾气越来越重,窗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黑暗和灰色雾气仿佛纠缠在了一起,浓得快要凝固了起来。

      不过可能快要接近月圆的缘故,偶有一束月光侥幸照了进来,正好洒在了房间里,让屋子显得不是那么深邃幽暗。
      顾长予借着月光,悄悄打量起陆均来。

      不得不承认的是,陆均长得真的很好看,不是俊秀而是更偏俊朗一些,又奇怪地将温柔和冷清的气质结合得很好,所以说“朗”也不恰当,显得少了几分冷清和疏离。
      他睡觉时很安静,但也许是没有在浅笑的缘故,陆均睡着时生人勿近的氛围会更重一些。

      想到这,顾长予突然联想到之前对方说自己睡觉不踏实,每一次动静都闹得挺大的事。
      顾长予有些不服气,睡着了谁还能控制自己,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陆均那样睡得这么安静的,再说了,自己怎么知道自己睡着了什么样,万一是陆均随便瞎编骗自己的。

      想到“骗”这个字,顾长予动了脑筋。
      其实他的确可以骗陆均,说他睡觉也不踏实,反正对方也不知道,这样自己就可以扳回一成。

      好像这个计划行得通,顾长予开始斟酌措辞。
      “比如……说他睡着了之后就开始梦游,非得往窗外跳,拉都拉不住。”
      “也可以说他会说梦话,没想到还是个话痨,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什么东西都没有听清,就像过年放鞭炮一样,吵死人了。”
      “同时还可以加上一个磨牙,陆均肯定不知道自己还会磨牙。”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
      就在顾长予的思考之间,夜晚很快就过去了,虽然雾气还是很大,但是太阳的暖黄还是穿过了层层雾气,从窗边照了进来。顾长予自信满满,他想了一晚上,已经知道怎么说会让陆均羞愧难当了。

      匡野镇大概是地理位置的缘故,天亮得都比其它地方要早,鸟儿也在枝头叽叽喳喳了起来。
      这时,陆均的睫毛微动,他睁开了眼。

      见陆均醒了,顾长予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开始指指点点:“你昨天晚上睡得真不踏实——”

      陆均:“我没睡。”

      …………
      ……
      顾长予哽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回答一下子就把他准备好的话都打回了腹中

      啊?

      陆均:“有事吗?”

      顾长予欲言又止,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最后只好道:“没有。”

      *

      既然陆均“醒”了,那么也该考虑今天的事了。

      今天的任务不简单,需要正式和张员外打交道了。
      顾长予心想:也是时候去一趟了。

      二人来到张府,只见府上大门紧闭。

      浓稠的雾气包裹着一切,渗透进每一个角落,顾长予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铁轴转动的“吱呀”声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转动声停住了,里面露出了一双眼睛。

      “什么人,来府上做什么?”里面的人问

      陆均:“我们是来找张员外谈生意的,他出售的那批布料我们很感兴趣。”

      听见这个说辞,那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
      这时,顾长予也才注意到来者是一位婢女,她穿着淡绿色的纱裙,警惕地看着二人。

      但婢女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三人间的交谈被一道厚实的大门挡着
      婢女:“你们看着面生,是从哪里来的?”

      陆均:“清平镇。”

      婢女:“那离我们这里挺远。”

      顾长予浅笑:“做生意就是这样,为了讨生活一路走到了这里,听说张员外宅心仁厚,卖的都是好货,又有一批布料想要出手,所以我们就说来看看……不请我们进去吗,我们从隔壁镇走到这里,有些渴了,顺便想讨口水喝。”
      ……
      又过了一会,就在顾长予以为对方会给他们开门时,大门“砰”地一声被迅速关上了。
      隔着大门,婢女的音色有些闷,“快走,那批货我们不卖了,我们府最近正忙,你们去别处看看吧。”
      顾长予二人被关在了门外,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门内传来一阵响声,紧接着又是那位婢女的声音,那位婢女叫道,“老爷。”

      老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见门口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婢女:“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两个商人想来买货,顺便讨水喝。”
      老爷道:“那他们人呢?”
      婢女:“被……被我赶走了。”

      婢女连忙解释道:“最近府上正忙,大家都想把喜事办好了,人手本来就不足卖货的事也搁置了,所以我就让他们离开了。”
      老爷声音听来起来是一个和蔼可亲之人,他教导道,“同是商人不容易,虽然买卖不成,但也得请他们到府上坐坐,再说了,一口水的事,下次你就让人家进来。对了,你开门看看他们走远没,要是没走远就让他们进来,我们府上东西不多,但水还是给得起的。”
      婢女连忙说,“是,老爷说的是。”

      朱门的大门很新,但看起来好久都没有完全敞开过了,紧接着是一阵更加漫长的“咯吱”声,大门就被推开了。
      婢女看到顾长予二人先是一愣。

      婢女:“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倒是张员外笑了笑:“既然还在,那就进来吧,阿梓去给二位看茶。”

      他们二人就这样被迎了进去。

      虽然一切都是雾蒙蒙的,但一进大门,顾长予首先就看到挂着的喜庆灯笼和红色布条,雕花的窗户边贴着大红的“囍”字,一切本是鲜艳和喜庆的氛围,却因为雾气太大,反而朦朦胧胧的。

      虽然是白天,但能见度很低,偶尔来了一阵风将布条吹开,顾长予才发现府内提前点上了囍烛,摇曳的烛火在就在风吹动飘舞的红绸下若隐若现。
      也许是还有些早的缘故,府上很安静,人影步履匆匆。

      张员外朝二人歉意道:“二位也能看到,府内喜事将近的确不太方便,这布料的生意暂时不做了,我让阿梓陪同二人转转,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奉陪了。”

      顾长予朝他行了一礼:“是我们劳烦了。”

      张员外说完便走了,这位叫阿梓的婢女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像是招待客人的堂屋,边走嘴里还边嘀咕:“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是我家老爷心善,府里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会放你们进来。”

      虽然话是怎么说,但阿梓还是好好招待了一番,让顾陆二人坐下
      阿梓:“茶在这里我泡好了,是别人送来的祁门红茶,老爷让我好好招待你们,这可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你们可以尝尝。”

      顾长予微微抿了一口,的确是好茶。

      他从进来开始就在悄悄打量着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礼堂已经布置好的缘故,张府中的人并没有自己想象得多,喜庆的布置反而让这个宅子显得空旷了不少。
      到处都是灰蒙蒙的红色,就连堂屋的房梁上也挂着不少红绸缎。

      陆均道:“原来府上在办喜事,怪我们没有打听清楚,反而跑了这么一趟。”

      阿梓:“下次打听清楚就行,这次婚事可是张府的大事,所以生意上的事老爷都推辞很久了,你们离得远,估计没有收到消息。”

      顾长予也歉意道:“哎怪我们,做生意的居然也有消息不灵通的一天,要是早一天知道这件事,我们也应该带些礼物过来。”
      陆均又问:“婚姻的确是大事,等我二人今日离开便去买些贺礼,择日送到府上来,只是不知张府娶的是哪家小姐?”

      阿梓道:“是镇上的杨家二小姐。”

      陆均:“真是恭喜了。”
      顾长予:“恭喜。”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顾长予心里却开始犯嘀咕。

      杨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杨家就是三十年前和张员外一起通知整个镇上人的那个杨家了。

      匡野镇又名“张家镇”,之前的小二,面馆的老板等等都姓张,杨虽然也是大姓,但在镇上却不多见,顾长予知道的也就只有那么一家,只是听说他家多年前就搬走了。

      阿梓:“你们是外人可能不知道,这杨家二小姐和我家老爷是一见钟情。杨家以前本来也是镇上的,后来因为什么原因搬走了,最近因为二小姐念旧,才又搬了回来,以前老爷家和杨家关系就好,老爷就对他家多照顾了一些,后来见到了二小姐,就一见钟情了。”

      顾长予心想:“原来如此。”

      阿梓道:“老爷在遇到二小姐之前本来说永不娶妻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多嘴,但总是盼着府上有个女主人的,这下好了,总算了结了心中的一件大事,所以为了这个忙前忙后,生意上周就停了,也希望你们能理解。”

      顾长予点头:“张员外和杨家小姐才子佳人,佳偶天成,做生意哪里有婚姻大事重要,我们当然理解,还很羡慕呢。”
      场面话顾长予简直手到擒来,不过虽然听阿梓这么说,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又说不上来。

      包括一开始也是,阿梓反应让人耐人寻味。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之后阿梓道:“好了,府里的活还多着呢,我还得干活,就不和你们聊了,如果你们想买布,可以等婚事之后再来,那个时候老爷应该就会重新开张了。”

      顾长予和陆均本来打算以商人的身份来展开调查,如今看这张府也不像能接收外客的情况。
      并且他们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来连阿梓也笑盈盈的,礼数都做得很全套,全然不见一开始的慌张。

      陆均只好点头:“那我们下次再来。”
      顾长予也道:“打扰了。”

      之后,阿梓便又把二人送了出去。

      三人无声地走着,但没想到的是,刚到门口,阿梓小心地环顾了四周,确认没人后,突然闷声说:“我不会害你们,以后别来张府了。”
      说完,也不顾他们二人的反应,便“砰”一下把门关上,力气之大,震下了不少灰尘。

      独留二人面对紧闭的大门。

      顾长予腹诽:“这算是在提醒我们?”
      他在张府走了一圈,虽然加上浓雾氛围奇怪了些,但府上布置的确是婚房的布置,也没有发现什么阵法,连整个事情的核心人物张至淮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异样,反而的确让人觉得他是个好人。

      倒是陆均开了口,他对顾长予说道:“杨家没有二小姐。”

      顾长予问:“确定吗?”

      “准确地说,张员外这次娶的一定不是杨家二小姐”,陆均提醒他道,“你还记得之前面馆店家说杨家小姐的母亲早就去世了,她家又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我才说杨家没有二小姐。”

      关于这件事顾长予是真不记得了,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陆均既然这样说了,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顾长予想了想,补充道:“万一她家再娶了呢,当年都过去那么久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陆均摇头,分析道:“如果是这样,这二小姐便是匡野镇外出生的了,哪来的念旧又搬了回来,这二小姐要么不存在,要么一定另有其人。”

      听他这么一说,顾长予陷入了沉思:“那张员外要娶的这个二小姐究竟是谁呢——”
      该不会……顾长予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陆均接着道:“我这几日倒是收集了不少资料,听说三十年前张员外和杨家大小姐的关系很好,差点就定下了婚事,但最后为了匡野镇去世了——”

      顾长予:“你的意思是,这二小姐其实就是杨家的大小姐。”

      陆均:“不错。”

      但据顾长予所知,这个世界人死不能复生,自己算是半个例外,修士中抛开那些精心准备保全魂魄的夺舍之人,其余的可能在机缘巧合中保留了一丝魂魄,但也只能苦苦等待机缘,没有轻易复活这一事,更多的即使凑巧保留了那么一丝魂魄,也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消弥散尽
      ……更不要说普通人了。

      夺舍也不是什么正道的途径,一般说可以让人死而复生都是妖邪迷惑人心,不仅不能使人复活,还会弄得家破人亡,腥风血雨。

      顾长予心想:但总有不少人不信邪,觉得可以让自己想要的人复活,魔物就是这样抓住了人性的弱点。

      一切仿佛清晰了不少,但还是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陆均也道:“我在张府没有发现任何阵法的痕迹,想必他把阵法设在了别处。按照周卓言他们之前在张府偷听到的,我怀疑张员外把整个匡野镇都当作了阵法的一部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顾长予也皱起了眉。

      陆均:“并且,张员外明显不是修士,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这些阵法都是谁告诉他的?”

      他们边说边走着,天空中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陆均便撑起了一把油纸伞,照在了二人的头上。

      陆均:“其二,这阵法和这雾这雨有什么关系,它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他们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听着雨越下越大,圆润的水滴从天空滑落,滴在瓦砾之间又溅了回来,发出好听的声响
      四周的雾气本就没散,如今世界越发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湿润景象,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这雨来得急了些。
      顾长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日子越靠近初十,下雨的频率也就越高,雾气也越发浓郁。

      他们刚到镇上时是飘着毛毛细雨,到现在行人出门都随时备着一把伞,雨已经大到必须要打伞了。

      顾长予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如果,雨会越来越大呢?
      ……
      三十年前大概也是这样吧。

      一开始无人在意,雨下得不大,闹事的孩童穿梭在巷子中踩水嬉闹,到后来雨大了些,人们就打起了伞,再大了些,街头行人就少了不少,家家户户收起了衣服……直到雨越来越大,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风雨凄凄,灾祸将至。

      顾长予回头,由于他们走了一段路,张府已经隐匿在雨雾之中,看不清轮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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