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沙》忘川千年

5、拂苏

　　解语自云泽上神那里蹭了一顿饭出来，吃得肚子溜圆的。解语倒是没想到云泽这么多年过去了，做饭的手艺还是这般出众。自上古起，云泽的手艺便是出了名的好，想当初，这手艺还是当初被解语活生生磨出来的。
　　出了浮生殿，解语摸着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子，忽的想起自己睡了十数万年，现在醒了应该去看看自己的至交好友了，不然少不得被拂苏念叨个几千年的，便腾着云往木兮谷飞来。
　　四海八荒中多的是无人居住的荒野之境，神族所居的大多是或是厚重，或是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如同拂苏上神这般绿意弥漫生机盎然的世外桃源却是极少。
　　解语上神虽没有向他人打听这四海八荒这十数万年的沧海桑田，倒也不用怕这十数万年的沧海桑田寻不得拂苏的洞府，在这时节，天上地下均是隆冬时分九州八荒中四处白雪茫茫，唯有拂苏的木兮谷会是常年青葱翠绿，充满生机。
　　拂苏隐居于东荒的木兮谷，听摩诃说，基于自身的万物复苏之能当年并未陷入沉睡。在她和云泽相继沉睡之后，拂苏挑起了仙妖人三界的担子，直至两万年前云泽苏醒才重新把维持三界平衡的担子重新交还给云泽，至此，木兮谷封谷，云泽坐镇九重天浮生殿。
　　虽然木兮谷用阵法封住了整座山谷，不过，这完全拦不住解语。空中一个闪身进了木兮谷，站在了在花树下闭目支着手卧在桌子上的拂苏上神跟前，挡住了落在他脸上星星点点的阳光。
　　解语在拂苏面前蹲了下来，挑起拂苏的一小撮发丝缠在手上把玩，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上神，小神能否到你这儿讨些茶水和糕点吃？”
　　拂苏上神并未睁开眼，只轻笑着说:“我若是不给，你怕是要把我这木兮谷活生生还拆了。”
　　“木兮谷这么美的地方，我自是不会把它给拆了。这么美的地方，拆了多可惜，我打算直接把它搬回我的往生河。”解语放下手中拂苏的发丝，站起来，“至于你这位拂苏上神嘛，看我心情，若我恰巧心情好，也就这么算了，若我心情不好，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姑奶奶，你这睡了十数万年，一醒就来折腾我。”卧着的拂苏眼睛终于睁开了，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睡了许久的好友，“怎的换了一身素衣，你往常不是喜欢一身红衣吗？\"
　　“这不是寻思着素衣低调些么。怎的？不好看吗？”解语扒拉着身上的衣服细细的看着。
　　“就你？还低调？姑奶奶，你知道低调俩字怎么写吗？你在上古的名气可是不小啊，这前几日刚醒来，今天就在九重天天宫给天君一个下马威，这才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传到我这木兮谷来了，再过两天怕是要把整个九州八荒传遍了。”拂苏看来也是很熟悉某人的性子啊!许是不好意思，解语并未回他的话。
　　见解语无话，又是一顿说: “你往日里也不是说自己年纪大了，该让着些小辈的，这一醒来就给折瞿一顿排头？”
　　“无事。”
　　“无事？你别跟我说没事去天宫溜达溜达，没事到处跑这不像你的性子啊？你若是不想动，待在一个地方几千年也是常事。”说着走进了隔壁的小木屋并从小木屋里端出了一盘糕点还有两杯茶放在刚刚休憩过的小桌上。
　　“吃吧，糕点是你喜欢的口味，还有消食的茶水。”
　　解语从善如流地坐下，拿起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不错，是她喜欢的甘甜清冽的口味，缓缓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刚从云泽那里蹭饭回来？”
　　闻言，拂苏给了解语一个大大的白眼，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嫌弃:“你就得了吧，蹭饭？这上古众神都不瞎，都看得出来你喜欢云泽，眼瞎的也唯有云泽一人而已。话说……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云泽都没想抓住你的胃你就已经被征服了。跑去蹭饭还借机冷嘲热讽了天君父女一番。不过这折瞿也不是个能主，平日里想着各种法子讨好云泽也罢了，今日想把青萝公主往浮生殿里塞还被你撞个正着。”
　　“是啊，上古那么多神喜欢我，我怎的偏偏看上了这么一个木讷的云泽啊！\"
　　解语拈起一块糕点，默默的尝着，也没听清楚拂苏老妈子地在自己耳边罗里吧嗦的磨着，嘴里的糕点什么味也不知道。
　　是啊，自己喜欢云泽喜欢的那么明显，上古众神都知道，就算是后来才诞生的仙妖族也有不少辈分高的晓得这件事，偏偏就云泽不知道。或许，云泽就是这般迟钝，或许他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许多年后，当解语想起来自己这个安静的午后胡思乱想的事时，对自己粗枝大叶的性子更是越发的懊恼。
　　很多时候，不是自己付出的得不到，只不过是自己太过于迟钝，当自己发现一切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解语已经想不起自己明里暗里对云泽暗示过几回自己喜欢他，过去几十万年的时日里，粗略数着也有该有上千回了。
　　最近几日听着摩诃在我耳边数着这十数万年神仙的审美变化，念叨着无论仙妖人，但凡女子便是要记住矜持二字。对于情爱之事便是不能如此主动的。
　　对于这个观点，解语素来是不认可的。既然遇见自己钟情的那人，无论成功与否都是要尝试一番的。成与不成，或许不由自己，但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大好姻缘错过便是自己的损失。
　　“云泽，过两日是你的寿辰，我送你一份礼物可好？\"解语抱着从拂苏那里要来的梅子糕吃的很是欢快。
　　“好。”云泽挽着袖子，手持锅铲翻炒着锅里的菜。很难想象，上古众神之首，万仙尊崇的云泽上神竟然会有一日放下手中神剑执着锅铲为他人做菜。每每至此，解语就想仰天大笑三声，因为这么多年也只有她会来磨着云泽做饭吃。
　　数日后，解语提着一盒礼物上门，满脸骄傲的奉上准备好的礼物，“我答应过你给你的生日礼物，这是用并蒂菩提往生中的花蕊配着万年秋海棠制的，你觉着怎么样？”
　　解语带着满脸的欣喜，眼中带着几分期待，整张脸洋溢的都是你快表扬我的表情。
　　云泽打开礼物用火燃着一丝，仔细的嗅着说:“这香闻着不错。”
　　解语本是个不会欣赏这些个香的，只因近着云泽久了对这些香也有着少许的认识，能在云泽生日时亲手采香制香倒是极为不易。只是，云泽终究是没有读懂这香里的情意。
　　袅袅的香气中，解语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始终是错过。这是她沉睡前第一次跟他表白，并蒂菩提往生与秋海棠均是神族女子表达爱慕之情的花，她送的香以这两种花制成，他竟始终无所感。
　　后来，有一日她去拂苏处吃糕，忍不住告诉他此事，并感慨这世上到底有谁能软化他的心。
　　拂苏拾起她掉在桌上的簪花，重新为她簪好抚着她额顶的发丝缓缓开口:“解语，与他相识数十万年，你还看不透这个男人吗？上古众神对爱欲最是寡淡的是他，对情感最为迟钝的还是他？自父神故去后，他便全心全意扑在这四海八荒上，此后很少有事能牵动他的心绪。”
　　“拂苏，你可曾爱上过一个人？\"
　　\"不曾。”拂苏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你就没有想过找一个人同你一起过？\"
　　“若我有一日能遇上我的命定之人，也是不错。我现在一人不一样过的很好？” 说这话时的拂苏却不曾想到，他真的会遇上自己的命定之人，更不曾想他有一日也会像如今的解语一般如此害怕求而不得。
　　“只因你尚未遇上，所以你无法体会我现如今的心情……你不懂……\"
　　桌上的炉子燃着的是菩提往生制的香，袅袅的香气从炉中升起，整个房中带着这种略微有些清冽的香气。受云泽的影响她也喜欢上了这种香。醒来的还是这冷清了许久的绯月阁，窗外摇曳的还是成片的曼殊沙。
　　倒是许久不曾做这样的梦了，许是那日从天宫中耍了几把小性子又从拂苏那里挨了几句唠叨才又做了这样一个梦。
　　这世上从来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由神仙控制，神仙所无法控制的，比如时间流逝，比如父神离去，比如……她喜欢云泽。

作者有话说

　　emmmmm·····第一次写文，爪子码字慢，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