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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邓布利多在一间铺满了黑白瓷砖的门厅见到了科尔夫人。
      她快步朝邓布利多走来,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凶恶,倒不如说是焦虑。

      “把碘酒拿上楼给玛莎,比利·斯塔布斯把他的痂都抓破了,埃里克·华莱的血把床单都弄脏了——真倒霉,竟然染上了水痘!”
      她扭头吩咐另一个系着围裙的帮手,目光始终定在邓布利多身上。
      “下午好。”邓布利多礼貌地朝她伸出手。
      科尔夫人有些惊慌失措地望着他。
      邓布利多自我介绍道:“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我给您写过一封信,请求您约见我,您非常仁慈地邀请我今天过来。”
      科尔夫人眨了眨眼睛,她似乎这才认定邓布利多不是她的幻觉,强打精神道:“哦,是的,是有这么回事。但……您最好跟我到房间里来谈。”
      邓布利多自然不会拒绝,他跟着科尔夫人走进了一间半是客厅半是办公室的小屋,这里和门厅一样简陋寒酸,家具都很陈旧,而且不是配套的。她请邓布利多坐在一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她自己则坐在了一张杂乱不堪的桌子后面,紧张地打量着他。

      “我在信上已经对您说过了,科尔夫人。我来这儿是想跟您商量一下关于汤姆·里德尔的事,给他安排一个前程。”邓布利多一落座,就直接切入话题。
      科尔夫人在听见里德尔的名字时就皱起了眉,问他:“你是他的亲人?”
      “不,我是一位教师。”邓布利多道,“我来请汤姆到我们学校去念书。”
      科尔夫人表情古怪地问:“是什么学校?”
      “校名是霍格沃茨。”
      “……你们怎么会对汤姆感兴趣?”她皱着眉,似乎很不愿意提起那个孩子。
      邓布利多不动声色道:“我们认为他具有我们寻找的一些特质。”
      科尔夫人语调严肃地说:“什么特质?他赢得了你们的奖学金吗?怎么会?他从来没有报名申请过什么学校或者奖学金,如果有,我一定会知道的。”
      邓布利多微微扬唇道:“是这样的。并不需要他自己报名申请,而是他一出生,我们学校就把他的名字记录在案了。”
      科尔夫人惊讶地望着他:“那是谁替他注册的?他的父亲?”
      毫无疑问,科尔夫人是一个非常精明、让人感到有些头疼的女人,邓布利多也这么认为,所以他直接从天鹅绒西服的口袋里抽出了魔杖,同时又从科尔夫人的桌面上拿起一张完全空白的纸。

      “给。”邓布利多说着,把那张纸递给了她,一边挥舞魔杖一边道,“我想您看一看这个就全都清楚了。”
      科尔夫人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又专注起来,她对着那张空白的纸认真看了一会,平静地说:“看来是完全符合程序的。”说到这,她的目光落在一瓶杜松子酒和两只玻璃杯上,那些东西几秒钟前肯定不在那儿。
      “——我可以请您喝一杯杜松子酒吗?”她用一种特别温文尔雅的声音说。
      邓布利多笑眯眯道:“非常感谢。”

      科尔夫人喝起杜松子酒来可不是个新手。
      她把两个人的杯子斟得满满的,一口就把自己那杯喝得精光。
      她不加掩饰地咂巴咂巴嘴,第一次朝邓布利多露出了微笑,邓布利多立刻趁热打铁。

      “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说说汤姆·里德尔的身世?他好像是在这个孤儿院里出生的?”
      “没错。”科尔夫人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些杜松子酒,“那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当时刚来这里工作。那是一个除夕之夜,外面下着雪,冷得要命。一个天气恶劣的夜晚。那个姑娘,年纪比我当时大不了多少,踉踉跄跄地走上前门的台阶。咳,这种事儿我们经历得多了。我们把她搀了进来,不到一小时她就生下了孩子。又过了不到一小时,她就死了。”
      邓布利多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问她:“那个姑娘——她临死之前说过什么话没有?比如关于那个男孩的父亲?”
      科尔夫人晃了晃头说:“我记得她对我说‘我希望他长得像他爸爸’……说老实话,她这么希望是对的,因为她本人长得并不怎么样——然后她告诉我,孩子随他父亲叫汤姆,中间名随她自己的父亲叫马沃罗——是啊,我知道这名字古怪,我们怀疑她是不是马戏团里的人——她又说那男孩的姓是里德尔。然后她就没再说什么,很快就死了。”
      科尔夫人又喝了点酒,好像快醉了,脸红通通道:“后来我们就按照她说的给孩子起了名字,那可怜的姑娘似乎把这看得很重要,可是从来没有什么汤姆、马沃罗或里德尔家的人来找他,也不见他有任何亲戚,所以他就留在了孤儿院里,一直到今天。”

      邓布利多安静地听着,他注视着科尔夫人越喝越多,然后又听见她开口道:“汤姆是个古怪的孩子。”
      邓布利多笑着说:“是啊,我也能猜到。”小巫师怎么可能不古怪呢?
      科尔夫人却觉得邓布利多笑得很怪异,好像不相信她似的,急于证明什么般道:“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很古怪了,几乎从来不哭。后来他长大了一些,就变得更加怪异。”她提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忽然又顿住了,朝邓布利多头去询问的目光,“他一定能到你们学校去念书,对吗?”
      邓布利多点头:“一定。”
      科尔夫人眯了眯眼:“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不会。”邓布利多毫不犹豫道。
      “无论如何你都会把他带走?”
      “无论如何。”邓布利多从善如流地面对科尔夫人的问题。

      直到此刻,这个精明的总管才算是稍稍放松下来。
      她脱口对他说:“汤姆……他和所有孩子都不一样,他令人感到恐惧。”
      邓布利多微微挑眉:“你是说他喜欢欺负人吗?”
      科尔夫人难看地笑了一声道:“欺负人?那太简单了。如果您一定要这样说的话,也不是不行。”她不耐烦地说,“我很难当场抓到他,在他长大的这些年里,孤儿院因为他发生过许多事故和恶性事件。”

      邓布利多微微凝眸,接下来,他在科尔夫人这里了解到了关于汤姆·里德尔这个孩子成长的全部——或者更详细点说,是他成长过程中全部的“意外”。

      在科尔夫人的形容里,那孩子就像是魔鬼,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偷盗、打架都是轻的,他吊死了其他孩子的兔子,骗了两个孩子进山洞探险,回来之后那两个孩子就完全傻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让人完全无法将那个孩子跟坎蒂丝说过的优秀一词联系上。
      可坎蒂丝告诉他的时候那语调神情十分真诚,足可见在她看来,汤姆·里德尔的确很优秀。

      她和科尔夫人对同一个人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评价,那她们之中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邓布利多不认为坎蒂丝会说谎,但科尔夫人所说的话也许略带偏见,可也不全都是假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在坎蒂丝面前,那个孩子表现得很正常,甚至是友好的,但面对孤儿院里的其他人时,他有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才十一岁,这么年轻就可以做到这样,邓布利多对即将见到的男孩有了不太寻常的看法。

      邓布利多很快就见到了他。
      科尔夫人领着他离开办公室,走上石头楼梯,在三楼的楼梯平台上拐了一个弯,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在第一个房间门口停住脚步。

      “汤姆?有人来看你了。这位是邓步顿先生——对不起,是邓德波先生。他来告诉你——哎,还是你自己跟他说吧。”科尔夫人甚至连邓布利多的名字都叫不准。
      邓布利多并不介意,他走进了汤姆·里德尔的房间,科尔夫人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这是一间空荡孤寂的小屋,一个男孩坐在灰色的毛毯上,两条长长的腿伸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
      他安静读书时,看不出任何科尔夫人说过的古怪。他甚至非常英俊,五官像画中的人。而且对于十一岁的孩子来说,他的个子算是高的。他黑黑的头发,脸色苍白,但精神饱满,比起邓布利多在孤儿院里见到的其他孩子,他甚至称得上是健康得体的。

      里德尔听见动静就望向了门口,缓缓合上书,面对着打扮怪异的邓布利多道:“我想科尔夫人叫错了您的名字,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笑了笑,他走上前朝里德尔伸出手:“你好,汤姆。”
      里德尔微微凝眸,片刻之后和他握了握手。
      邓布利多发现,这个孩子和自己握手结束后有些拘谨和紧张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探究的视线,将身后一张硬邦邦的木头椅子拉过来缓缓坐下。
      “你知道我是谁,是坎蒂丝告诉你的。”邓布利多猜到了这个。
      里德尔脸上浮现出一些不正常的红晕,他有些亢奋地说:“是的,我早就知道您了,邓布利多教授——当代最伟大的白巫师,打败了黑魔王格林德沃的英雄。”
      他描述他的语调让邓布利多不太喜欢,他过了一会才说:“那你肯定也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来这儿了。”
      里德尔有些激动地说:“是的,我知道,您来做我的引导人——我要去霍格沃茨读书了。”
      邓布利多露出笑容,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你将要去霍格沃茨读书了。”
      里德尔抿了抿嘴角,像在极力克制他的笑,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对他说:“不过汤姆,霍格沃茨不仅仅是一座教你如何使用魔法的学校,它还会教你如何控制魔法。我在科尔夫人那里了解到你过去对魔法的一些运用,我相信那是出于无意的,但那是在霍格沃茨决不允许传授、也绝不能容忍出现的。”
      他轻飘飘地说,“让自己的魔法失去控制,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一点——霍格沃茨是可以开除学生的,而且魔法部——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们有一个魔法部,它会以更加严厉的方式来惩罚违法者。每一位新加入的小巫师都必须接受这些约束,一旦你进入我们的世界,就要服从我们的法律。”

      邓布利多这些话让里德尔刚才兴奋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他皱着眉,过了很长时间才隐忍克制道:“我知道了,先生。”
      邓布利多注视着他,其实他并不确定眼前这个孩子脑子里是否认同他所说的——也许他只是表面服从,内心并不屈服,这谁知道呢?他总不能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摄神取念,而且……能和坎蒂丝成为朋友的孩子,应该也不会真的坏到哪儿去吧。

      出于对坎蒂丝的喜爱,邓布利多没有再对里德尔说什么严厉的话,他扫了扫屋里的大衣柜,许久才收回视线,换了个缓和的语气道:“那么,我带来了你的书目和学校用品清单,鉴于你第一次接触魔法世界,我可以陪你去对角巷把这些东西买齐。”
      里德尔安静地听着,等邓布利多说完,他颇为礼貌地说:“不劳烦您了,邓布利多教授。”他堪称客气道,“我可以自己去。或者我可以和坎蒂丝一起去。”
      邓布利多沉默地注视他,里德尔又用一种很温和听话的语调说:“您一定公务繁忙,而我不想浪费您宝贵的时间。我可以约坎蒂丝一起前往对角巷,她常常跟我提起那里,我很期盼可以和她一起去转转。”
      邓布利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似不经意地说:“坎蒂丝是我心爱的孩子,如果你想和她一起去也可以——她是从小在巫师家庭长大的孩子,对那里很了解。”
      里德尔露出一个笑容,眼眸变得黑白分明,像个十足的小绅士。
      邓布利多又过了一会才道:“那么,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让坎蒂丝联系我。”他站起来,将所有必备的清单都交给他,“这里面还有一张车票,就夹在信封里,你要在九月一日的时候从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出发。”
      里德尔从床上下来,接过邓布利多给他的东西,一脸诚恳道:“谢谢,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略微颔首:“那么再见了,汤姆。我们霍格沃茨见。”
      他朝他道别,随后转身离开。当邓布利多关上门之后,里德尔朝着那扇门露出了阴郁的笑容。
      邓布利多站在门外,哪怕隔着一扇门,敏锐的白巫师也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在那站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再进去,转身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邓布利多准时到贝尔家拜访。
      贝尔先生特地请假在家等候他,将他迎进了屋。

      “这里有些简陋,请您见谅,邓布利多教授。”
      贝尔先生十分尊敬邓布利多,和他说话时说不出的严肃谨慎。
      邓布利多笑了笑道:“放松点克里斯,我只是来进行普通的拜访。”
      贝尔先生舒了口气道:“抱歉教授,很久没有见到您,我的确有点紧张。”
      坎蒂丝站在父亲身边说:“爸爸刚刚一直在打扫,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先生。”
      贝尔先生不赞同地看了女儿一眼,坎蒂丝摸摸头,没再说话。
      邓布利多温和说道:“你们解放了卡丽,我听说了。现在家里的一切都需要亲力亲为,而坎蒂还那么小,你一定非常辛苦吧,克里斯。”
      贝尔先生脸色略显苍白道:“这都是应该的,我已经可以很好地适应现在的生活了。”
      “那就好。”邓布利多欣慰地说了一声,跟着贝尔和坎蒂丝走进会客厅。
      他正好赶上下午茶时间,贝尔先生准备了最好的红茶,搭配坎蒂丝亲手做的茶点。

      “这一定是坎蒂做的。”邓布利多拿起茶点道,“这味道和以前一样。”
      坎蒂丝高兴地说:“我就知道您不会忘记这个味道的,先生!我和爸爸打赌,如果您可以吃出来那是我做的茶点,他就输给我一个金加隆。”
      贝尔先生愿赌服输地拿出一枚金加隆递给女儿,坎蒂丝很财迷地小心收起来,那动作逗笑了邓布利多。
      他面对坎蒂丝的时候,比面对任何人的时候笑容都多。

      “她最近很喜欢跟我打赌,已经赢了我快五十个加隆了。”贝尔先生略微苦恼地说。
      邓布利多笑着眨眨眼道:“看来坎蒂是缺钱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贝尔先生起身去给邓布利多拿东西了,这里就剩下他们一大一小两个。
      坎蒂丝偷瞄了一下父亲的方向,对邓布利多小声道:“是的阿不思,我最近很缺钱,不过现在好多了,爸爸他简直逢赌必输,他就是我的私人移动金库。”
      邓布利多笑吟吟道:“你为什么缺钱呢,坎蒂?据我所知,你有你自己的秘密小金库。”
      坎蒂丝想起了自己的存钱罐,那个存钱罐还是邓布利多先生送的呢……
      她有些讪讪道:“没、没什么。”她不想让邓布利多知道自己把他送的存钱罐送给了别人,也不确定里德尔是不是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
      她又不想撒谎,所以就转移话题道,“您见到汤姆了吗,先生?”
      想起那个男孩,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才说:“我见到他了。”
      坎蒂丝欣喜道:“他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优秀?”
      的确很优秀,看起来甚至有些优秀过头了,也成熟得太早了。
      邓布利多轻声提醒道:“你应该和他适当保持距离,坎蒂。”
      “为什么?”坎蒂丝不解道,“这附近就我们两个小巫师,我们认识之后几乎每天呆在一起。”
      邓布利多皱了皱眉,私心里他不希望坎蒂丝接触里德尔,但又不想直白地说出来打击到女孩的心,所以他最后只是道:“你们都长大了,他是男孩,而你是女孩,不应该走得太近。”
      坎蒂丝愣了愣,脸红道:“我、我知道了,我会的先生。”
      邓布利多欣慰地笑了笑,坎蒂丝还是很听他的话,一直都是。
      他注视着她和自己没什么差别的蓝色眼眸,在贝尔家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下午。

      这天过去之后没多久,坎蒂丝就跟里德尔一起去对角巷了。
      贝尔先生并不知道她交了新朋友,她也还没告诉父亲里德尔的存在,所以这次是偷偷去的。
      她打算等自己要去上学的时候再告诉父亲这件事,如果现在就被父亲发现她每天趁他去上班的时候偷跑出去,还是冒着被麻瓜发现的风险,肯定会气炸的。
      她一点都不想看父亲生气,所以等她要去上学的时候再说就最好不过了,到那时她可以借着去霍格沃茨来躲避父亲的怒火。
      她觉得这个计划非常绝妙,带里德尔去对角巷的方式也保守地选择了通过破釜酒吧。

      “只要从这里往上数三块砖,再往横数两块砖,然后轻轻敲三下就可以了。”
      坎蒂丝一边说一边做,做完之后看着眼前的砖不断抖动着变成小洞,最后洞口成为了拱道,而传说中的对角巷,就这样出现在了里德尔面前。

      这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长街,里德尔不掩震惊与向往地注视着里面的人来人往,他们都和坎蒂丝一样穿着长长的巫师袍,里德尔扫了扫自己身上的麻瓜衣服,厌恶地皱了皱眉。

      “跟我来,我们先去买衣服。”
      坎蒂丝牵住了里德尔的手,他的手很凉,但她的手很热,她可以替他暖手。
      邓布利多先生关于男女之防的那句话不由在耳边响起,坎蒂丝想起来,脸越发红了,却没有松开他的手。
      里德尔被她牵着走进这独属于巫师的世界,视线扫过周围各种古怪刺激的商店和旅馆,最后跟她一起停在了摩金夫人长袍店外面。

      “所有霍格沃茨的小巫师都会在这里定制校服。”
      坎蒂丝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为了今天可以做一个好的向导,她特地询问了贝尔先生这些流程,贝尔先生只当她是殷切地希望早点去霍格沃茨,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我们进去吧。”坎蒂丝牵着里德尔走进长袍店,摩金夫人正在为一位新生量尺寸,瞧见他们便笑着说:“欢迎欢迎,是来定制校服的吗孩子们?”
      坎蒂丝将身边的里德尔推到前面:“我还没到年纪,夫人。是来为我的朋友定制校服的。”
      摩金夫人惊讶地注视着从美丽的女孩身后走出来的男孩,他个子高高的,脊背挺得笔直,黑发黑眼,脸庞极其英俊。

      “你好,这位小先生。”摩金夫人和蔼地说,“请跟我过来吧,让我先为你量尺寸。”
      里德尔回眸看了看坎蒂丝,坎蒂丝朝他投去鼓励的眼神,他皱皱眉,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他看见胖胖的摩金夫人抛弃了魔法卷尺,卷尺自动在他身上绕来绕去——连量尺寸这种事都可以用魔法,里德尔沉默的眼睛开始变得热切,也不再那么抵抗和摩金夫人对话了。

      坎蒂丝在里德尔和摩金夫人说话的时候,悄悄摸了摸口袋,算了算价钱,在摩金夫人准备离开时悄悄跑过去说:“能再帮他做一件常服吗,夫人?”她从口袋掏出金加隆,“需要多少钱呢?汤姆没有平时可以穿的巫师袍,如果只有校服的话,离校的时候他就没可以穿的了。”
      摩金夫人看看她,又看看另外一边的男孩,轻声问道:“孩子,我想问,他是你的——?”
      坎蒂丝红着脸说:“他是我的朋友。汤姆是孤儿,他没有家人,所以我……”
      摩金夫人恍然大悟,她怜爱地摸了摸坎蒂丝的头:“当然亲爱的,我会为他准备好的,至于钱——”她随便捏了几个金加隆,笑眯眯道,“这些就足够了。”
      坎蒂丝感激地谢过她,在量完尺寸之后,又带着里德尔去了丽痕书店。

      他们是最后才去买魔杖的。
      在汤姆以他有宠物不需要购买为由拒绝去宠物商店之后。

      他们走进奥利凡德魔杖店的时候,里面有个一头铂金色长发的男孩正要出来。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铂金色长发的男孩微抬下巴,厌烦地扫了扫他们,快步离开。

      他高高在上的样子让里德尔眉头一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冷酷的神色,坎蒂丝凑到他耳边道:“那是马尔福。我见过他,在跟我爸爸去魔法部的时候。”她小声道,“马尔福家……你以后就知道了。他肯定会和你进一个学院,他们是纯血贵族。”
      里德尔冷淡地“哦”了一声,没心思再管趾高气昂的马尔福,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店铺内数不清的魔杖吸引了。

      奥利凡德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坎蒂丝以为里德尔选魔杖要有一番波折,但意外的并没耗费太多时间。
      他很敏锐,在奥利凡德苦恼的时候,自己找到了他的魔杖。

      “紫衫木,凤凰尾羽,十三点五英寸长……”奥利凡德赞叹道,“非常、非常强大的魔杖。它选择特殊的主人,就像你——”
      里德尔翻转着手中的魔杖,灰白色的杖身,像人骨般的握柄,就像奥利凡德说的,这根魔杖握在他手中,似乎可以完成许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坎蒂丝凝视着那根魔杖低声道:“紫衫……我在书上看到过,每当外层的老树皮褪掉之后,就会有新树从中心继续生长,人们叫它不死之树。”
      奥利凡德笑着说:“是的,这位小姐,您说得非常对。”他望着里德尔手中的魔杖道,“紫衫……它是永生和不朽的象征。”
      永生与不朽的象征?
      里德尔嘴角稍微牵起了一些,握着魔杖的手紧了紧,对今天的收获还算满意。
      坎蒂丝望着他,不知为何,此刻的他让她觉得有点陌生。
      她当时以为那是她的错觉,但很快就发现不是的。
      那不是错觉。

      九月一日很快来临,里德尔正式离开孤儿院前往霍格沃茨读书。
      贝尔先生依旧没开通壁炉,连坎蒂丝去年生日的时候他都没邀请任何人,就他们父女两人共同度过,看起来他还没完全走出阴霾。
      那么坎蒂丝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又开始独自闷在家里艰难度日了。

      这些日子她过得很孤单,她唯一的乐趣就是写信和玩飞天扫帚。
      她给里德尔写了很多信,几乎三四天就写一封,刚开始他还会回信,他告诉她他进了斯莱特林,如他们预想的一样。他还写了一点关于学习和生活的内容,虽然不算长,但也不短。
      可那是坎蒂丝收到的最后一封信。
      从年底他度过了十二岁生日,她过完了十一岁生日开始,他们就完全断了联系。
      甚至在圣诞节的时候他也没回来,她还指望着可以在孤儿院见到他。

      坎蒂丝的忧愁连父亲都察觉到了,他无法再忽略女儿近段时间的不对劲,在一个夜晚问她:“你很不正常,坎蒂,发生了什么事?”
      坎蒂丝愣了愣道:“没什么爸爸,我……”
      “别再试图瞒着我,我能感觉到。”贝尔先生皱着眉说,“从去年开始我就觉得你有点问题,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坎蒂丝哑口无言,她眼眶渐渐泛红,过了许久才说:“爸爸,我想问您——如果您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你们的关系亲密无间,可他上学之后就不再和您联络了,这会是因为什么?”
      贝尔先生微微一怔:“弗利蒙不是和你一样要今年九月一号才能入学吗?”
      坎蒂丝抿抿唇说:“不是弗利蒙。”
      “那是谁?”贝尔先生不解道,“你认识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新朋友?”
      坎蒂丝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差不多也到了该坦白的时候,所以就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是的。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就住在对面的孤儿院,叫汤姆。我们认识是因为一个意外,他是个很好的人,很聪明,有些我自己要学很久的魔咒,他一下子就会了。”坎蒂丝隐去了自己接济里德尔和偷跑出去的内容,只说一些能说的,说完就又问父亲,“我们的关系很好——可从去年年底开始,他就没再回过我的信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贝尔先生有点生气,但看女儿快哭了,也没顾上兴师问罪,勉强说道:“也许只是学业繁忙,毕竟今年一年级的新生快到了期末考试的时间——你真不该因为这种事苦恼,坎蒂。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因为断了联系而失去感情的,你今年上学之后不就能看见他了吗?”略顿,他不太高兴地说,“一个孤儿?他是哪个学院的?”
      坎蒂丝迟疑许久,才小声吐出:“他是斯莱特林学院的。”
      于是贝尔先生的表情更臭了。

      他很想立刻给邓布利多写一封信,询问这个叫汤姆的斯莱特林的事,但坎蒂丝一再强调那是个很好的孩子,说他在孤儿院受尽欺负等等,反正就是把里德尔塑造成了很悲惨但很善良勇敢的孩子,这让贝尔先生对他比较差的印象稍微扭转了一点。
      弱者总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是……
      那毕竟是个斯莱特林。
      贝尔先生依然不够放心,最后他还是给邓布利多写了一封信。

      邓布利多正在霍格沃茨,他在办公室里收到了这封信,下意识扫了扫桌面上汤姆·里德尔的变形课论文。
      不得不说,里德尔哪怕才一年级,却已经展露出了他的智慧,假以时日,他或许会成为霍格沃茨历史上最优秀的学生。
      但邓布利多至今仍然对这个孩子抱有一定的防备心,哪怕他在学校里的表现无懈可击。

      贝尔先生收到邓布利多的回信时,霍格沃茨已经快要放暑假了。
      这就意味着坎蒂丝去上学的时间就要到了。
      他焦虑地拆开了信,得到了邓布利多对汤姆·里德尔这个孩子十分公正的评价。

      他的确如坎蒂丝所说得那样,虽然出身贫寒,但学习成绩优异,待人接物极好,学校里没有一个教授不喜欢他,甚至他的院长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经将他誉为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哪怕他才刚刚要结束他的一年级。
      贝尔先生稍稍安下了心,他安心不仅仅是因为邓布利多证明了那个孩子看起来并不是个坏孩子,更多是因为邓布利多在信的末尾表示,等坎蒂丝入学,他会尽一切所能照顾好她。
      有邓布利多在,贝尔先生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他彻底放下了这件事,在九月一日的时候送闷闷不乐的女儿上了霍格沃茨特快。

      坎蒂丝提着行李走上车,弗利蒙从身后跑过来,兴奋地喊道:“坎蒂丝!”
      许久不见,弗利蒙比原来长高了不少,但棕色的短发依旧乱糟糟的,坎蒂丝觉得那是因为他的发量太多发丝又太硬的缘故。
      “弗利蒙。”坎蒂丝和他打招呼,弗利蒙冲过来不顾其他人惊悚的注视使劲抱了抱她,然后非常自然地接过了她的行李。
      “我来早了,本来想在外面等你,但我想到我应该先上来占个包厢,免得呆会我们还要到处挤,所以又上来了。”弗利蒙弯起他焦糖色的眼睛,虽然他称不上是整洁儒雅的少年,却也是阳光热血的那一类,火车门口不少女孩都被他的笑容吸引了。

      有个朋友帮自己,坎蒂丝感觉轻松了不少,她今年的箱子可不小,贝尔先生给她塞了很多东西,她实在有些拿不动。
      “谢谢你,弗利蒙。”
      坎蒂丝道了谢,跟着弗利蒙往包厢的方向走,但心思并没全放在这个上面。
      她漂亮的蓝眼睛到处看,像在寻找什么,弗利蒙很快就发现了。

      “你在找人吗坎蒂丝?”弗利蒙回头问道。
      坎蒂丝点点头说:“我想找个人,他是二年级的,你知道斯莱特林的车厢在哪儿吗?”
      弗利蒙表情古怪地变了变:“斯莱特林的车厢?”
      他身边路过的人也看了他们一眼,坎蒂丝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格兰芬多的车厢。
      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坎蒂丝走到弗利蒙身边低声道:“弗利蒙,你先帮我把行李拿过去,我去找个人,很快就回来。”
      她说完话就朝反方向跑,既然格兰芬多车厢在这边,那斯莱特林的应该在另外一边,这两个学院可是水火不容,车厢应该不会离得太近。
      “可是……”弗利蒙还想说什么,但已经看不见坎蒂丝的身影了。
      “那好吧。”弗利蒙垂头丧气地提起她的行李,打开一旁的包厢门走了进去。

      直到火车开动时,坎蒂丝仍然在车厢里不断地寻找。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里德尔了,也没收到过他的回信,甚至她有不少信都被原路退回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非常担心,所以也顾不上在火车行驶中穿梭车厢有些危险,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刻着斯莱特林院徽的车厢。

      斯莱特林的车厢比起其他三个学院要安静许多,几乎听不见什么对话声。
      因为火车已经开了,所以车厢走廊里也没什么人。
      坎蒂丝看着一扇一扇紧闭的包厢门,有的没拉下帘子,她可以看见里面,但拉下帘子的就不太好辨别了。
      直到走到最后一节包厢外,坎蒂丝依然没有找到汤姆·里德尔。
      她开始有些窘迫和着急,出了一头的汗,她紧紧攥着长袍的袖口,咬着下唇往回走,然后在她走到一半的时候,一间贵族包厢的门忽然打开了,她抬眸望去,铂金色长发的少年从里面走出来,蹙眉睨了她一眼,坎蒂丝顺着他身后望进车厢,看见了她一直在找、许久未见的人。

      汤姆·里德尔穿着斯莱特林的校袍,坐在包厢最中央的位置,他身边坐着几个同样穿着斯莱特林校袍的人,他们看起来非富即贵,从表情到气质都和开门的马尔福很接近。
      里德尔就坐在这些人中间,他的气场丝毫不逊于其他人,甚至比他们更冷冽高贵,他正在闭目养神,坎蒂丝惊讶地看了他好一会,他才缓缓睁开了黑色的眼睛。

      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坎蒂丝忽然心头一跳。
      她慌张地后退了一步,竟有些恐惧。
      里德尔微微侧目睨着包厢门口的女孩,她被阿布拉克萨斯挡住了去路,有些紧张地握着拳,脸色苍白,但那不影响她的美丽。
      是坎蒂丝·贝尔。
      他第一个巫师……朋友。
      在坎蒂丝回过神,想和他说什么的时候,里德尔微微敛眸,仿佛看见了一个陌生人般收回视线,继续闭目养神。
      而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孩斜靠在那儿调侃了一句:“嘿,新生,你是迷路了吗?”

      坎蒂丝愣在那,望着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自己的里德尔,忽然悲从中来。
      原来她的担心都白费了,他根本没什么危险,他在学院里混得风生水起——看看他身边那些人,应该都是纯血世家的,他们身上的气质不难分辨。
      他不是因为出了事或者学业繁忙才不给她回信的,他也许只是不想再给她回信——她不能再欺骗自己,她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了。

      坎蒂丝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她一个全家都是格兰芬多的人,身处在满是斯莱特林的包厢里,只觉自己像被数十条蛇盯着,特别难受。
      尤其是面前挡着她去路的阿布拉克萨斯,他看着她的目光让她非常非常不舒服。
      他应该是要出去做什么的,恰好碰到了她,若有所思的视线和挑起的嘴角都很轻浮。

      “请你让开,我走错车厢了。”她握着拳提高音量道。
      阿布拉克萨斯微微挑眉:“走错车厢了?火车都开了,你跑到这里来分明是来找人的,怎么会是走错车厢?”
      坎蒂丝有些无地自容,她克制着去看里德尔的欲望,红着眼睛道:“我说过了,请你让开!”
      阿布拉克萨斯冷漠地笑了笑,正要好好警告一下这个可怜的新生,让她知道该用什么态度跟一个马尔福说话,就听见一个冷清暗哑的声音响起。
      是依旧闭着眼睛的里德尔。
      “让她过去,吵死了。”他不耐烦地说了句,侧过身对着贵族包厢的里侧,似乎很讨厌他们的吵闹。
      阿布拉克萨斯微微拧眉,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让开了位置,冰冷的灰蓝色眸子注视着匆匆跑走的坎蒂丝,轻哼了一声。

      “是贝尔家的,我见过,在魔法部的时候。她父亲是魔法部魔法事故和灾害司的司长。”阿布回到了包厢里,踢上门,语调平平地说。
      里德尔此刻才睁开了眼,他黑玉般的头发又长了一些,稍稍遮住了分明的双眸。
      “你是在什么年份见过她的,阿布?居然到了现在还记得。”他不着痕迹地轻笑道。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会才说:“——她是个纯血,长得还可以,但他们全家都是格兰芬多。”他厌恶地皱皱眉,结束了这个话题。
      里德尔轻抿嘴角,虽然脸上挂着笑,却怎么看都有点冷酷。

      格兰芬多车厢里,坎蒂丝急匆匆地冲进了弗利蒙所在的包厢,捂着脸趴到了桌上。
      包厢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弗利蒙紧张地站起来道:“你怎么了坎蒂丝?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坎蒂丝只是在不断流眼泪,她其实没哭出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眼泪就跟不受控制一样地流下来,像要洗刷干净她脑海中关于汤姆·里德尔的所有记忆。
      怎么说呢。
      她此刻深刻地觉得——自己简直是一腔真挚喂了狗。

  • 作者有话要说:  孤儿院段落有部分内容来自于原著,为适应本文做出了一点修改,本来想掠过不写的,但想想还是很重要,所以就这样放上来了。大家应该都能看出来吧?我就不特别在文中标注了,影响阅读感受,在作者话里面说一下好了。
    Ps:有奖竞猜,小伏为什么不理糖糖,装作完全不认识她?
    答对的宝宝可以获得本人七百二十度香吻一个-333333-
    上一章糖祉宝宝提到了格林德沃之战是1945年结束的,这个我忘记和大家说了,这里提前了几年,是私设,因为不打算在1945年的时候再着墨写一战的内容了,我们专注于霍格沃茨这边,那边就这样掠过去了哈!~谢谢宝宝的提醒,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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