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欲》半颗甜栗子

11、十一局

　　“我成年了。”易禾站在夏冰面前，竭力保持冷静，似乎想证明什么。

　　夏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在奇怪的地方被易禾蹲到，她还没想清楚应该怎么面对易禾。特别是当她面对易禾时不断涌现出来的特殊感受，让她无法控制地心悸。

　　她努力克制了又克制了，最后红着脸发出了蚊子嗡嗡一样小的声音：“嗯。”
　　成年了的意思是什么？夏冰感觉自己的七魂六魄都被靠太近的易禾身上的气味迷晕了。她完全不能思考了，这真的是一件异常离谱的事情。

　　夏冰的回应实在跟没回应没什么区别，雄赳赳气昂昂来捉人的易禾更加抓狂了，他总觉得夏冰好像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渣女。
　　可是，他又明明白白地知道夏冰有多痴迷自己。

　　矛盾纠结的感受让易禾变得无比别扭，他很想保持高冷，但是冷漠的外壳在夏冰面前就像秋后的夏蝉一样偃旗息鼓。
　　易禾不知道冰山是否会融化，但他知道自己的外壳已经被拨开了，露出了里面异常多的偏执。

　　“夏冰，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低垂了眼眸，易禾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形成一片阴翳，他的语气别扭，眼神受伤。

　　这种惹人怜爱而又疯狂的表情出现在易禾面前，夏冰只觉得喉咙里的痒开始漫无边际地满眼，她病态地觉得易禾这个表情很好看。

　　“易禾……”夏冰忍不住伸出手抚摸易禾的脸颊：“你知道我很喜欢你。”

　　第一次，夏冰克服了心理上的罪恶感，对易禾说出了心里话。

　　她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珠子一下子闪烁起来，那种咆哮一般的偏执冷感稍微消散了一些。夏冰抿了抿唇，再接再厉：“虽然我和方霖是假情侣，但是我还没跟他分手。”

　　假情侣三个字，夏冰说得超级小声，她怕被易禾看破之前那些小心思，在道德感和愧疚感的驱使下，羞耻地低下了头。

　　“那就跟他分手。”易禾下定论。

　　他皱着眉头看走廊外面三三两两的同学正像小蚂蚁一样排队回班级，眉头紧皱：“三天，我给你三天和方霖好好谈谈。”

　　丢下这句话，易禾气冲冲地离开了。

　　教学楼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阳光，夏冰看着他清俊挺拔的身影穿过阳光在，逐渐远离，小鹿般的眸光忍不住闪烁起来。

　　*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考如约而至，夏冰埋头书桌奋笔疾书，笔尖接触纸面发出刷刷的响声。汗水从夏冰的额角滴落，赶在考试交卷的铃声之前夏冰手中的笔终于放下了。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夏冰整个人瘫软趴在座子上，随着她的动作，交卷的铃声正式拉响了。

　　她的手伸得有一些长，手肘碰到了隔壁桌方霖的手臂，突然的温热触感吓了她一跳，她快速地缩回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得到一声微乎其微的回应：“嗯。”

　　已经三天了，方霖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自从夏冰再一次提出要和他终止假情侣的关系之后。
　　“对不起，方霖，你也知道我喜欢的人是易禾。”
　　“嗯。”

　　那天，方霖的回答也是这样不咸不淡。这幅冷漠自持的模样好像变回了从前的隐形人学霸，让夏冰觉得有些看不透。

　　试卷很快被老师收走了，不少同学都精疲力竭地趴下，还有一些叽叽喳喳地结伴去上厕所或者接水、透气。

　　待在自己座位上怎么都不舒服的夏冰悄咪咪地靠近艾梨，问她：“要不要出去接热水？”
　　“好啊。”艾梨欣然答应，两个女孩子结伴走出了教室。

　　夏冰的手里根本就没有拿水杯，走出教室艾梨就迫不及待地八卦起来：“什么情况？你和方霖分手了？”
　　她好像个凑热闹吃瓜的小松鼠，夏冰看了一眼艾梨，眼神幽怨：“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那你和易禾呢？”艾梨追问。
　　“我、我也不知道……”

　　悄咪咪地，夏冰的脖颈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艾梨不依不饶：“什么叫不知道！那天你没回家，我和方霖都知道的！”

　　“你和方霖都知道？”夏冰抬眸看向艾梨：“什么时候都你和方霖了？”

　　对啊，什么时候都用她和方霖这样的语段了？
　　女生很会抓细节，艾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有些紧张，然后开始转移话题：“什么什么时候？你快说你叫我来干嘛？”

　　思绪被打扰，夏冰一下子也想到了自己找艾梨的目的：“艾梨，可不可以请你和我换座位？”

　　“换座位？这是我说换就能换的吗？”脑海里浮现出班主任张牙舞爪的可怕模样，艾梨打了一个冷颤。
　　跟方霖做同桌吗？
　　艾梨设想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我去想办法。”夏冰低垂了眸子，轻声说。

　　上课铃在这时打响，艾梨再没有追问的机会，两人结伴回到课堂。

　　当天下午，艾梨便班主任的通知和夏冰换座位，她犹犹豫豫地搬着桌椅板凳，眼神颇有些幽怨。

　　夏冰的心情截然不同，她选择无视方霖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和易禾压抑情感的视线，兀自整理好座椅之后就走出了教室。

　　她最近的压力有些大，放学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到小卖部门口去买了一支雪糕。

　　拆开雪糕，她心不在焉地吃着，脚尖带着焦躁的情绪在点地，望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出神。
　　雪糕冰冷的温度融化在舌尖，夏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她的灵魂就像是一株无根的小草四处飘零，最后回到午间偷闲的那个梦里。

　　梦境的内容太过真实，夏冰此刻还记忆犹新。

　　夏冰梦见自己回到了那日与易禾偷尝禁果之后的那一日，但她并没有在公交车站遇见方霖。

　　这原本应该是春色无边的梦，但奇怪的是夏冰梦到的是她因为羞耻和过度兴奋忘记了事后避孕。

　　高考的最后三个月里，课业繁忙，她甚至忽略了自己的生理周期。
　　于是，在高考后出成绩的那天，夏冰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爆炸的消息，她意外怀孕了。

　　梦境真实而绵长，夏冰不敢相信这不过是在短憩之间的片刻发生的，她记得自己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最后像吹气球一样变成了十月怀胎的模样。

　　自己因为意外怀孕无法继续读书。
　　哥哥因为这件事情饱受打击，决定带她远走他乡。

　　最过分的是易禾，他由于后悔而一蹶不振，似乎还跳了楼，从此失去了联系。

　　在梦中，方霖和艾梨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

　　那是在多年以后重逢的时候，方霖内疚地告诉夏冰他和艾梨无数次后悔那天没能再多做一些。

　　夏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将这段荒谬的梦境记得如此清楚的，但痛彻心扉的感觉确确实实延绵至今。

　　这种恐怖的感觉令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时空的扭曲度。

　　雪糕很快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木棍，夏冰努力深吸一口气，压制身体里的白蚁挠心一般的痛苦。

　　如果真的不是梦，是平行时空下的启示，那她想试一试改写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