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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盈盈小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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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还是提防着阿依慕,小声提醒,“郡主,还是别让她太近身了。”
“嗯?”萧盈转眸看了这婢女一眼,声音故意提了几分,“你们见过像她那么小的刺客么?”
众婢女摇了摇头。
萧盈很严肃地道:“我也没。”说着,她看回了方才说话的那个婢女,“但是像你这样年岁的刺客,我是瞧见过的。”
“郡主明鉴,奴婢不是刺客!”这婢女慌乱地跪了下去,连连叩头。
阿依慕被这婢女的动作微微惊了一下。
萧盈似乎不准备理会她,她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婢女,“你们以为呢?”
其他婢女连忙跪地道:“郡主息怒。”
萧盈就任由她们跪着,反正平日真被她们唠叨烦了。她对着阿依慕招了招手,“愣在那儿做什么呢?”
阿依慕顺从地走到了萧盈三步之外,停了下来,恭敬地一拜,“郡主好。”
“不好。”萧盈忍笑看着她,“再往前走三步。”
阿依慕深吸一口气,再往前走了三步,其实步子迈得极小,只走了原来一步的距离。
“嗯?”萧盈强忍住笑意,“阿依慕,是谁教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阿依慕没反应过来。
萧盈往前走了两步,牵起了她的手。
小小的,暖暖的,还软软的。
阿依慕的心蓦地一慌,对上了萧盈的笑眼,“郡主……”
“郡主不可,你是千金之躯,不可如此!”婢女惊声劝阻。
萧盈全然不听她们的,拉着阿依慕来到了矮几边,“阿依慕,坐下。”
“是。”
阿依慕坐了下来。
萧盈也坐了下来。
矮几上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已经写过几个娟秀的字,阿依慕的汉话是谢淮教的,可汉字并没有识得几个,白纸上的字,她只认识一个“春”字,还是才进南梁的时候,谢淮教她写的。
萧盈瞧她看得出神,问道:“你认得这些字么?”
阿依慕摇了摇头,手指指在认识的那个字上,“只认识这个字。”
“那你的名字,你能用汉字写出来么?”萧盈再问。
阿依慕点点头,这个阿爹是教过的。
萧盈提起毛笔,递到了阿依慕手中,“你写来,我看看。”
阿依慕接过了毛笔,握笔的姿势谢淮也是专门教过她的,她坐得极为端正,只因为谢淮说,身正则字正,字正则心正。
“阿依慕。”
三个字写得虽没有笔锋,可好在每一个字都极为端正。
萧盈喃喃地念了一遍,来了兴致,“我今日教你一个字。”
“好啊!”阿依慕高兴地点点头。
萧盈从她手中拿过了毛笔,娟秀地写了一个“盈”字。
“这是我的名字,盈盈一水间的‘盈’。”萧盈这样介绍,可她很快便发现,阿依慕不懂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萧盈歪着脑袋想了想,很快便知道该如何给阿依慕解释。
她提笔在白纸空白的地方画了一条河,“阿依慕,你瞧,这是一条河,叫做天河。”
阿依慕点头,却有点好奇,“这条河在天上么?”
“嗯,天河在天上。”萧盈往天上看了一眼,此时星海浩瀚,漫天星光,“要七夕才能看见。”
“七夕啊。”阿依慕顺着萧盈的目光看了看天空,“还有好几个月呢。”
“所以,盈盈的意思就是水波清澈的意思。”萧盈说完,再写了一个“盈”字,便把笔递给了阿依慕,“你来写一个!”
“嗯!”
阿依慕提笔沾了点墨,无比虔诚地学着萧盈的写法,一笔一划地将这个“盈”字端端正正地写了出来。
萧盈看着阿依慕认真写字的样子,忽然笑道:“父亲常说,人如其字,现在我觉得这句话不对了。”
阿依慕放下了毛笔,“为何不对?阿爹也说过这句话,我相信阿爹说的都是对的。”
萧盈莞尔道:“你瞧你写的字,老老实实的,哪里像白日跳舞的那个你?”
阿依慕脸颊一红,有些愧意,“对不起,我没跳好。”
萧盈本想说一两句安慰的话,哪知阿依慕接着道。
“不过我保证!我一定会在你生辰上好好跳,绝对不会再出错。”阿依慕说这话的时候,眸光热烈,很是真挚。说完,她想到了一件事,她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银铃铛,是萧盈白日嵌到她发髻上的那个。
只见她拿在指尖吹了吹,又用衣袖仔细擦了擦,这才双手捧向了萧盈,“我保证,这银铃铛一定是干干净净的,给。”
“阿依慕。”萧盈并没有去接的意思,她不悦地看着阿依慕,眸光带着一丝失望,“谁教你这样还东西的?”
阿依慕实在是不懂萧盈的意思,“啊?”
萧盈环视了一圈兀自跪在地上的婢女们,“方才是谁接的阿依慕?”
其中一名婢女往前挪了挪,低头回话,“回郡主,是奴婢。”
萧盈虽然年纪小,可她若是生气看了谁,那目光绝对是如刀子一样的凶狠,“你对阿依慕说过些什么?”
婢女愕了一下,茫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盈肃声道:“阿依慕是我留下的客人,她是本郡主的客人,即便是她出身异族!”
婢女慌乱地重重叩头,“奴婢知错了!请郡主息怒。”
萧盈挑了挑小眉角,“果然与你有关。”
阿依慕没想到萧盈发起火来,竟是这样的吓人。
萧盈却在这个时候侧目看了过来,将阿依慕眼底的震惊都看了个清清楚楚,“阿依慕,你也记住了,你现下是我的客人,你不是奴婢,你不必觉得自己不干净。”
阿依慕这才明白,原来萧盈生气,是因为她还东西的时候,显得自己卑微了。
她心里暖暖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萧盈看了看她掌心的银铃铛,“知道了还要这样?”
“郡主,还你。”阿依慕改为单手拿着银铃铛递过来。
萧盈是又想笑,又好气的,“还还我?”
“你别气,别气,我不还了,好不好?”阿依慕是个直性子的人,现下终于明白了南梁人最可怕的地方,心思跟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萧盈得意地点了下小脑袋,“这还差不多。”
阿依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郡主。”
“嗯?”萧盈应了一声。
阿依慕收起了银铃铛,低头将系在腰间的石珠子拿了下来,双手递向了萧盈,“在西域,你若送了我礼物,我也该送你一份礼物。”
萧盈高兴地接了过来,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这颗穿着一条流苏的石珠子,“这是什么石头?”
阿依慕认真地答道:“这就是大漠里面捡到了一块小石头,我觉得它颜色好看,便磨成了这颗珠子穿在身上。阿爹说,这样不好看,便给我买了一条流苏,你瞧,是不是好看多了?”
“磨出来的啊?”萧盈摸着石珠子光滑的圆面,要把一块石头磨成珠子,不知眼前这个小姑娘是磨了多久,足见她对这石珠子是真心喜欢。
想到这层,萧盈心情更愉悦了几分。
她贵为太子的掌上明珠,大姐早嫁人了,几个妹妹还尚在襁褓之中。平日里臣子们的女儿也不能常来一起嬉戏,只能与这些天天劝诫的婢女们在一起。
每日听的最多的除了“不可”以外,便只剩下了阿谀奉承。
好不容易来了个异族小姑娘,跳舞又好看,还被这些婢女教得失了原有的脾性,萧盈就恼这点。
瞧阿依慕把银铃铛当做了礼物,还将自己钟爱的石珠子相赠。
萧盈觉得,今日是与朋友交心了。
阿依慕看她终于笑得如白日一样欢喜,她也笑了起来,“对啊,磨出来的,你若是喜欢,我回西域的时候,再给你寻块好看的石头,磨出来定比这个更好看!”
萧盈笑然点头,“好啊!”
阿依慕想到了父亲教过的,她伸出了小指,“阿爹说,约定要拉勾的,来,我们拉勾,下次我再来南梁,我给你带更好看的石珠子!”
萧盈伸出了小指,勾住了阿依慕的小指,轻轻地扯了扯,“说好的!你可不能耍赖!不然,我就派人去抓你!”
阿依慕重重点头,挺起了胸,笃定地道:“我从不说谎,长生天在看着呢,说谎的孩子要被长生天收拾的!”
萧盈相信她的话,“那你给我说说,大漠除了有好看的石头,还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阿依慕激动了起来,“很多,很多!比如……风沙,黑压压的一片,一旦遇上了,若是寻不到躲避的地方,就要被卷进去被风吃掉,以后就谁也找不到了。”
“啊?”萧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可怕的风沙,“那你遇到过么?”
阿依慕害怕地摇摇头,“我才不想遇到,可吓人了。”
“还有呢?”萧盈来了兴致,继续问。
阿依慕刚欲开口,她瞄了一眼旁边还跪着的婢女,小声道:“郡主,可不可以让这些姐姐都起来啊?跪着膝盖可疼了。”
萧盈点了下头,“你们都起来吧。”
“谢郡主。”婢女们纷纷站起,低头静静地候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