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时候》白色云

17、尴尬的事。

　　深夜，很黑，很冷。
　　江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裸露在被子外面的皮肤。
　　明明心里空空的一片，但脑子里却像是塞满了湿湿的棉花，沉重又闷气，瞪大的双眼望着不知是哪里的角落。
　　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一个小时……
　　终是睡不着。
　　一夜烦躁。
　　第二天，江瞬苍白着脸拖着一夜未眠的身体出了房间。
　　厨房里小息早就烧好了早饭：“姐姐，吃早饭了！”
　　江瞬向餐桌走，没走几步，突然一阵剧烈的晕眩，整个人“咚”的一声猛地摔倒在地，四肢麻木就像是一个木头娃娃。
　　“姐姐！”一声急呼，小息赶忙扶起她，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蹲下身子与江瞬四目相对，眼里满是担心和不安，“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江瞬一笑，“身体睡麻了。”
　　“……”心脏没由来的一个抽搐，小息继续焦急地寻问，“姐姐，你别骗我，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小息……”
　　“是胃痛吗？还是头痛？”小息又气又急，双手捧着江瞬的脸左看右看，就想看出个破绽。
　　江瞬把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微微一笑：“我真的没事，呵呵，还不是老毛病。”
　　小息看着他们相握的双手，低下头，脸没来由的红了起来：“姐姐，今天我跟你一起去打工！没得商量！”
　　“呃？”
　　打开房门，江瞬先走了进去，而后小息才跟着进来。
　　“哇！这房子好大好漂亮！”小息惊叹着，四处张望。
　　江瞬微微一笑：“别看了，快点做事。”
　　“嗯。”
　　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地方需要打扫，许霄还是一如往常的爱干净。
　　打扫完毕，江瞬把阳台的门打开，寒风一下子肆无忌惮地吹了进来，凄厉的冷。
　　“姐姐！你做什么？你不觉得冷吗？”小息赶忙上前握住江瞬的手，双手触摸到的十指冰凉让他倒吸一口气，“姐姐，你不能吹冷风。”
　　江瞬点点头，一笑：“小息，我忘记把干洗店里的西装拿回来了。”
　　“我去拿，姐姐你在这里等着。”
　　“嗯，就是楼下的那家干洗店，我去给你拿单子。”
　　江瞬把抽屉里的单子递给小息，小息起身，挥手：“姐姐，我去去就来！”
　　小息离开以后，江瞬把阳台的窗帘拉上。
　　确实关上了门，也拉上了窗帘，怎么还是觉得刺骨的冷，冷得她整个身体都痛起来，这是一种撕裂的疼，血淋淋的。
　　江瞬的脸色不知何时已是一片雪白，紧皱着眉头，不注意看都不会发现她的额头上竟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现在明明是寒冬腊月！
　　喘气，喘气，再喘气。
　　痛，好痛，快要痛死她！
　　江瞬瘫坐在沙发里，身体慢慢地软下去，接着就直接倒在了沙发上，头好晕好晕，就像是吃了感冒药后起的副作用，江瞬在沙发里昏死过去。
　　许霄见了客户后，中途回家换衣服。
　　开了门，他就看到沙发里睡着的江瞬，苍白的脸，蜷缩在沙发里，身上连毛毯也没有盖。
　　许霄脸色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就去卧室换了衣服，出来看到江瞬依旧睡着，他的脸上有一丝惊讶即闪而过，想了想，终是走上前，伸出双手抱起沙发上睡着的人。
　　触碰到的感觉很奇怪，她很轻很瘦，睡着的脸上很白，这是不正常的白，连嘴唇都在微微泛白，可以说是面无血色，轻轻的一呼一吸，一种凉凉的甜甜的气息传过来。
　　许霄把她抱起，眼光不经意扫过她睡过的沙发，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的看向怀里的人。
　　欧式简洁的沙发，雪白的绵质罩面上，只有一处，像是开出一朵炽烈的花朵，妖艳，红得刺眼。
　　血？
　　江瞬睡得很沉。
　　感觉总是在梦里，怎么也醒不了，像是睡了很久，睡够了江瞬才睁开眼睛，依旧是满眼的血丝。
　　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看到陌生的环境一下子愣住了。
　　还没想明白，就听到一个声音气愤填膺的说道：“竟然让女朋友痛晕过去了才来医院，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不知道女人的痛经不可小觑吗？！”
　　接下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她没事就好。”
　　江瞬转过头，一愣。
　　穿着白色医师服的女医生一脸愤然：“水挂完就可以了，下次注意点。”
　　“谢谢医生。”
　　江瞬僵在病床上，左手的血液有冰凉的液体进入，感觉全身酸痛，好在某个地方撕心裂肺的痛消减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不做声。
　　许霄看到她醒来，清冷的声音又响起：“感觉好点了？”
　　江瞬还是不说话，也许是感到有些尴尬，半晌才说了一句：“……谢谢。”
　　“……”许霄淡淡地抿唇，眼光轻扫，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好好休息，我用你的手机给你弟弟打过电话，他应该就到了。”
　　“……”
　　“……”
　　一阵沉默。
　　“……嗯，这两天你休息，不要过来了。”说着，许霄看着她又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什么，也许是说不出什么，他转身轻推开病房的门，走了。
　　江瞬懊恼地皱眉，真是太丢脸了。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一百六十四滴，江瞬躺在病床上无聊地数着吊瓶里滴下来的药水，当数到一百六十五滴的时候，小息出现了。
　　“姐姐！你怎么样了？”气喘吁吁的小息像是一路跑过来的样子，焦急地握紧了她的手，慌乱的没了心神，“怎么我下楼拿个衣服的功夫，姐姐你就住进医院了，你是要吓死我吗？”
　　江瞬与他单手相握，微笑：“我没事，老毛病而已。”
　　小息愣愣的看着她，他当然知道姐姐的老毛病是什么，除了干着急别无他法：“姐姐，你想吃什么？你还没吃晚饭呢。”
　　江瞬想了想：“我想吃小息煮的粥。”
　　小息眨眨眼睛，温柔地笑着说：“好，姐姐等着，我这就回去煮。”
　　“嗯。”
　　还好江瞬住的医院离他们的家不远，不然她可就要饿肚子了。
　　一个小时后，小息就把香喷喷，软滑滑的白粥送来了。
　　小息用汤勺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江瞬，江瞬一口一口细细的尝。
　　“小息，你也饿了吧，我们一起吃。”
　　“我早在家里吃过了，不用操心我，姐姐你多吃点。”
　　一小碗白粥喝下去，江瞬的身体终于暖和起来。
　　护士来取掉针头，笑着说：“好了，挂完了，你可以走了。”
　　“谢谢。”
　　江瞬从病床上下来，小息抢着给她穿好了鞋，她费力的站稳，拍了拍了衣服，甩了甩手：“我们走吧，不用扶我，又不是生病。”
　　“姐姐，我还是牵着你的手吧。”
　　“我说了不要了，太晚了，我们回家。”
　　“嗯。”
　　回去的路上，难得的星光浩瀚，还挂着一轮朦胧的弯月。
　　江瞬抬头看着天空，一下子就怔住了，思绪不知道漂浮到了哪里。
　　小息跟在江瞬的身后，安静了一路，看着江瞬的背影，眼里闪着奇异的光，他突然开口轻声问道：“姐姐，今天打电话给我的人是谁？”
　　江瞬转了头看他，愣了愣，然后一笑：“他是我的雇主。”
　　小息轻轻松了一口气，唇边这才逸出一丝微笑：“原来如此。”
　　江瞬淡笑着凝视他，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小息的脸，却能看到他明亮的眼。
　　江瞬垂下眼睑，一种复杂的感觉转瞬而逝。
　　江瞬继续笑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随口而出：“不过，现在我和他是男女朋友。”
　　听到这话，小息脸上的笑意突然顿住了，眼里猛地一惊，睁大的双眼看着江瞬苍白的脸，看得呼吸都快停止：“姐、姐姐，你、你在说什么？”
　　江瞬的眼光深深地扫过他的眸底，心中忽然扬起一阵凄然，苍白的脸色竟比月色还要白：“小息，我恋爱了。”
　　“……”
　　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思想中的和实际做的，往往有很大的出入，都很害怕说真话，自己无谓的坚持和假装，只是忌讳着那个可怕的真相。
　　树影交错，朦胧的月光透过影隙，将四周照得斑斓而模糊。
　　小息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江瞬，满脸的惊惧，突然就不敢看她脸上淡然的笑容，好刺眼。
　　“啪——”手里的保温瓶掉在地上，盖子、勺子撒了一地。
　　江瞬无视小息眼里那一抹忧伤的光，走过去，蹲下来把保温瓶捡起来，起身，没有温度的眼瞳微微缩紧，笑了：“小息，姐姐谈恋爱，你不高兴吗？”
　　“……”小息的眼里闪过一抹让人眼花的哀痛之色，仿佛压抑着什么竭斯底里的情感，忍了半天问出一句，“……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江瞬对他咧嘴微笑：“嗯。”
　　“……”
　　而后，久久的寂静，寂静过后，淡淡的风声里才有了一丝如虫鸣的声音。
　　“……姐姐，恭、恭喜你。”
　　江瞬笑：“谢谢。”

作者有话说

　　大姨妈真得会要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