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9、089 ...
-
溯玉来到淮梧盛京,自然要为簌离王后,带回各式各样的淮梧特产。太子殿下走街串巷,身后几个贴身侍卫跟班,为他扛着大包小包。
时辰转眼到了晌午,溯玉觉得腹内饥饿,便大摇大摆的走入一家食客盈门,看起来生意兴隆的酒楼里。
店小二见他衣着华贵,器宇不凡,家仆成群,连忙热情招呼,将他迎上二楼雅座。
二楼比起店堂的人声嘈杂,要清静许多,溯玉在临街视野的酒桌落座,也不问价钱,直接让店小二将最好的招牌菜上来几道。
等待的功夫,太子百无聊赖,目光随意逡巡,注意到目之所及的雅阁,被一扇四折的屏风分开两边。那镂雕精致的花纹缝隙里,隐约有光影闪动,那头分明也有人。
乔装打扮的王宫侍卫,自然不能与太子同席,各自拎着特产纸包木盒,到角落里去,一面随意吃些,一面警戒护卫。他们中的头领,极有眼色,将小二拉到一边,要他请对面雅间的客人,暂且离开,并不再带其他客人上楼。
店小二看着他掏出的银锭,神色为难:“客官,并非小的不识抬举,实则那位也是贵客,何况他比你们先来,要小的赶客,只怕不太合适……”
“要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太子亲卫怒道。
“不得无礼。”溯玉听到他们对话,扬声喝止,纵然在凉虢,他既是微服出门,就不该扰民,何况这里是淮梧。不过经小二这么一说,溯玉对这位所谓的贵客也起了好奇心,他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前面,娓娓说道:“相逢即是有缘,不知阁下,可愿出来一见?说不定一见如故,志趣相合,我还可以请你喝酒。”
屏风后面传来呲溜吮面喝汤的声响,那人似乎是酒足饭饱,将碗搁下,伸手将屏风折页推开几寸。
桌案上摆了一盘啃的差不多的红油蹄花,一碟猪肉水饺,甜水面碗几乎见底。御膳房做的菜,天天清汤寡水,身为王族,自小被要求进食优雅,明明没饱,都不能贪吃。想念甜辣滋味,偷溜出宫打牙祭的罗玉公主,歪头问道:“谁要请我喝酒?”
溯玉太子和他的随从们,纷纷呆若木鸡。
“润玉?!”太子殿下回过神来,望着他风卷残云后的餐盘和油光光的嘴唇,惊掉下巴,抓狂控诉道,“你诓我说身子疲累,要在驿馆歇息,却一个人跑出来偷吃,真真是岂有此理!”
润玉作为凉虢正使溯玉太子的捎带眷属,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将熠王尚且被蒙在鼓里的行|刺计划和幕|后主谋,打探得一清二楚。时辰已不早,只怕溯玉采办特产回转,找不到他,又该着急。
润玉盘算着寻个缘由,与穗禾道别,抓紧返回驿馆。奈何郡主姑娘极有韧性,像块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一会道王太后寿宴,将与罗玉跳双人舞,还得排演几次以防纰漏,一会又想念未婚夫表哥,要跟着公主入宫见旭凤。
润玉急于脱身,预备暗下黑|手,从背后将郡主拍晕,到时可以将锅全数推到罗玉公主身上。若被南平侯知晓,蒙眼入府的所谓凉虢太子,其实是“公主”假扮,并识破侯爷有不臣之心,罪|犯谋|逆,南平侯定会恼羞成怒,急欲除掉公主。
一位是王叔,一位是长公主,侯爷和罗玉互掐,熠王焦头烂额。如此这般,润玉既能阻止溯玉太子讨小老婆,又能挑拨淮梧王室,令他们争斗内耗,堪称一箭双雕之计。
这条路上行人稀少,润玉浑身冒着黑气,刻意放缓步履,让穗禾走到前面。穗禾与旭凤罗玉青梅竹马,对他全无防备,就在润玉打算将前述计谋付诸实施时,穗禾忽的出声,手指前方,脸上也绽放出见到心上人的光彩:“表哥,是表哥来了!”
前方有尘土飞扬,杂沓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熠王旭凤,身着墨色武袖劲装,转瞬便至。他虽是微服出宫,身后也跟着两队高马大的御林军。只瞧熠王利落的翻身下马,马鞭卷在腕上,行到罗玉与穗禾跟前,确认两人安然,方无奈数落道:“你也真是胆大,擅自出宫,身边连个护卫都不带,若出了任何闪失,谁担待的起?!”
润玉沉默不语,暗自心惊,他刚刚在编排素未谋面的熠王,转眼熠王就出现在他面前,竟是专程寻公主而来。
擅离宫禁,大小也算个错处,熠王非但没有降罪,听他语气,分明是更担忧公主安危。看起来,这位罗玉公主,在熠王面前还颇为受宠。
若仅穗禾郡主错认,尚可以她眼神不佳来解释,连熠王都看不出,莫非,他长得真与那罗玉公主一模一样?
熠王注意到公主不言不语,眸光微烁,与平日活泼欢快的性子大相径庭,以为他是害怕被罚,可怜兮兮,不由得心头微软:“既无事也便罢了,孤不会去贵太妃面前,告你的状的。”
罗玉从小顽皮,他的生母萱妃对他并不如何疼爱,每次罗玉挨骂挨揍屁股,就喜欢逃到王后娘娘宫里,找王后撒娇。
幸而王后大度,没有将与萱妃的嫌隙,转嫁到老熠王的骨肉身上。她母仪天下,按礼罗玉也是称她为母后,加之罗玉漂亮可爱,又不会威胁旭凤的地位,相处起来,倒比萱妃还略亲近些。
穗禾道:“表哥,罗玉此番,也不算私自出宫,其实是我爹有要事和他商议。”
“南平侯?”旭凤略带深意的瞥过她,“南平侯找公主有何事?”
“还不是因为那劳什子的凉虢使节!”穗禾上前两步,娇滴滴的扯着旭凤衣袖,“我爹担心他们故技重施,又要求淮梧公主和亲,所以才……”
“杞人忧天,”旭凤闻言,薄怒道,“先不说凉虢会否提此要求,即便他们有意,孤也不会准奏!”
穗禾喜笑颜开:“真的,表哥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
此刻润玉思考的却是,传闻旭凤武艺超群,加上他今天还有帮手,动起手来,想全身而退只怕不能够。润玉判断着形势,哀叹时运不济,溯玉不见他回去,定然心焦,该如何才能令太子知晓他眼下的处境呢?况且,就算他将错就错,假扮公主随旭凤回宫,罗玉公主要是回来,岂不露馅了?
阳光斜照过树林,熠王其中一名亲卫,望了望日头,上前请示道:“王上,公主既已找到,可要即刻回宫?”
旭凤深深呼吸冬日沁凉舒爽的气息,侧眸道:“不必了。现在回去,再出宫又是繁文缛节,恐赶不及为母后猎鹿贺寿。今夜我们暂且在北苑山庄歇下,明日一早,去罗耶山行猎。”
一众属下齐声道:“遵王命。”
旭凤回首望着润玉,眼尾翘起:“你不是总说,想跟着孤去山里抓兔子,此番便满足你。”
只要在场之人不回宫,润玉的假冒身份,一时半会就拆穿不了。为今之计,也只有临机应变,再想他法,润玉思及此处,绽出个笑,眉宇雅致,浅淡春山,颔首道:“谢王上。”
与此同时,罗玉在大快朵颐的那家酒楼雅间里,因为长相酷似润玉,而被溯玉太子误认为吃独食的太子妃。罗玉满脸懵逼,多番解释对方认错了人,他从未听说过什么润玉。
溯玉心底惊讶不已,半信半疑,将罗玉扣在酒楼不让走,同时命自己的随从,马上赶回驿馆确认。
快马加鞭,约莫半个多时辰,护卫就回来报他,道早上是有人见过润玉在堂中品茶,后来就不知所踪,截至目前,尚未回去。
罗玉公主竖起耳朵听着,他也是偷跑出宫,原计划酒足饭饱再混进宫,人不知鬼不觉。不想遇见一个看着人模狗样,实则神经兮兮,还同他样貌神似的贵公子,非说他是润玉,还是他未过门的老婆。
罗玉问道:“现下,我可以走了没?”
溯玉满腹疑惑,将罗玉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啧啧称奇。太子殿下悠然落座,连珠炮似的发问:“你若真不是润玉,那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今年贵庚,家中可有父母双亲,可曾婚配?最重要的是,你究竟是男子,还是犃子?”
公主还没被人这般盘问过,登时将脖子一梗:“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说也无妨。”溯玉慢条斯理站起,俯视罗玉,伸指朝他一点,颐指气使道,“在本太……咳,本公子的润玉美人回来之前,你,先跟我回驿馆。”
溯玉的数个随从,窸窸窣窣交头接耳中。一个悄声道:“看那位神态,确实与准太子妃不同,殿下怎么就非与他过不去呢?”
另一个嘿嘿笑道:“笨,你没见他长得和太子妃一样漂亮,咱们殿下专情,就爱这张脸。这回来淮梧,指不定还能多带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