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双酒

178、矿洞

　　虽说对问仙古玉木和夏融青之间的关系感到好奇，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探清这三千杀生铁的矿洞再说，迟亦竹和琳琅不再多问，继续顺着黑暗逼仄的通道前进。

　　三千杀生铁的杀气警示并不能阻止三人前进的步伐，刺骨的阴凉令她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迟亦竹神情紧绷，凝眉往洞里看去，终于在星星点点的矿物碎片中看到了一些明显不一样的光晕。

　　那应该是一块比较完整的三千杀生铁嵌在了石壁上，大块矿物的出现也意味着她们即将进入矿洞的最深处。

　　迟亦竹将所见之景告诉了琳琅和夏融青二人，在短暂的欣喜雀跃后，迟亦竹才又注意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三千杀生铁自尸骨中孕育而生，怎么这偏僻隐蔽的山洞里会有这么大一片铁矿？”迟亦竹蹙了蹙眉，总觉其中有些蹊跷。

　　夏融青闻言，也觉奇怪：“四海之地在我们这些人被关进来之前只有野兽出没，三千杀生铁的形成条件十分苛刻，若只是寻常的野兽尸骨堆积，并不足以孕育出这么一片三千杀生铁的矿洞……”

　　琳琅沉吟道：“若想催生出三千杀生铁，按史书上记载，至少也需要数万人殉葬坑那样的规模才行……”

　　自上古以来，不是没有利欲熏心的人想过人为催生出三千杀生铁为自己所用，史书上曾记载过上古时期有一段时间多处出现大规模尸坑，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都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拖去做了三千杀生铁的养料。

　　可三千杀生铁哪是这般容易催生的？除了一个杀人成性的疯子外，其余的尸坑都孕育失败了，而那位疯子所造的尸坑，足有数万人的规模，坑中的鲜血将周围的土地都浸透了彻底，血气绵延数十里，隔着老远便能闻到血腥味。

　　而即使是这样规模的尸坑，也没有将三千杀生铁催生成功，相比其他完全失败的人，那疯子以身所殉的尸坑终究催生出了一缕阴寒的杀伐之气，可那气息盘旋了没有多久，便消散在了重重血气之中。

　　催生神铁一事终究是遥不可及的幻梦，上古修士们的疯狂也在血腥的冲击下渐渐退去，三千杀生铁便永远地只存在于史书之中。

　　夏融青被困于四海囚牢中，并不知晓上古时的事情，此时听琳琅说起这些，颇有几分唏嘘，三千杀生铁在她的时代虽然也是罕见，但也不至于珍稀到如此令人疯狂，万人殉葬有违天和，便是真有修士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催生出了三千杀生铁，也根本无法凭着沾满因果的神兵利铁得道飞升。

　　三人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继续往里走，狭窄的通道走到后面便逐渐宽敞起来，阵阵阴风穿堂而过，吹得她们发丝微乱。

　　迟亦竹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石壁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完整的金属光泽，似冰似玉，触之则遍体生寒。

　　“莫要多碰。”迟亦竹见琳琅伸手去摸，低声说着把她的手拉了下来，轻轻握在手里。

　　三千杀生铁所含杀气极重，眼下她们并无灵力护体，过多触碰并不是好事。

　　琳琅知她关心自己，嫣然一笑，捏了捏迟亦竹的手示意她放心。

　　夏融青看不见她们亲昵的动作，只凭着感觉摸了摸石壁，眨眼道：“我们是不是快走到底了？”

　　这里越来越冷，夏融青能感觉到自己的眉毛已经染了一层霜，此处阴气之浓几乎快要化为实体，理应是离大矿不远了。

　　她猜得十分正确，拐过了两个弯后，领头的迟亦竹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她望着眼前的景象，轻声道。

　　一路黑黢黢的通道到了这里竟不知从哪里冒些许光亮来，琳琅和夏融青眯着眼，勉强能够视物，便走到迟亦竹身边，想看看这三千杀生铁的矿究竟长什么样子。

　　这一眼看过去，端是令人毛骨悚然。

　　并不是说这矿洞有多么可怖，想象中尸骨成山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透出点点金属光泽，阴气与杀气纠缠，寂静，荒芜，毫无生气。

　　若是心性不稳者在此，只怕看一眼就会萌生死志。

　　这是比尸山血海还要可怕的场景。

　　琳琅愣了愣神，随后便被迟亦竹捂住了双眼，听见迟亦竹低低道：“回神，别多看。”

　　她有破妄灵心，很快便冷静下来，拉下迟亦竹的手往后退了退，不再去看深坑，而是转头去查看夏融青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被魔气侵扰已久，夏融青已经对阴气杀气一类有了些许免疫，不多时便回了神，并未受深坑影响。

　　迟亦竹扫了周围一眼，并没有发现其他的通道，便她们往原来的洞口里退了退，离那深坑远了一些。

　　三人躲回洞里，那几乎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才变浅了些许，让她们的精神不用再那么紧绷。

　　夏融青缓了口气，想了想，道：“这矿坑没有丝毫血腥气，连尸骨的痕迹都看不见，或许是天然形成？”她话一出口，便又觉不对，喃喃道：“可即便是天然形成，三千杀生铁也该自尸山血海中而出才对，不该会连一丝血气都没有啊……”

　　迟亦竹和琳琅也有同样的困惑，她们方才看见的深坑比想象中的尸坑要干净太多了，甚至没有一点点血腥气，根本不会让人觉得这会是什么万人尸坑。

　　可若不是尸坑，这么大个深坑又是怎么形成的呢？三千杀生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种种疑惑萦绕在心间，迟亦竹想了想，又起身去那深坑边缘查看，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在琳琅的呼唤下才回了神。

　　“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吗？”琳琅知道迟亦竹目力极好，应该能从深坑中发现什么。

　　迟亦竹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这坑壁表面比较齐整，不像是天然形成或野兽所为，应该是人为挖制的。”

　　人造的大坑，又有三千杀生铁出现，这意味着什么三人心里都十分清楚。

　　有人试图在此催生三千杀生铁，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的成功了，只是诡异的是，那些尸骨与鲜血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迟亦竹揉了揉额角，始终想不通其中关窍，她讨厌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仿佛什么都不受掌控，她们只能被冥冥之中的手推着走。

　　琳琅见她苦恼的模样，凑过去柔声道：“左右是前人之事，这深坑被埋于山下，只怕做这事的人以为自己失败了，便没再管这里，现在便宜了我们，我们取了三千杀生铁离开就好。”

　　四海并非中洲，不是她们熟悉的地界，便是想要调查此事也困难得很，倒不如抛在脑后，不再去管它，反正这矿坑埋于深山之下，不会有外人知晓。

　　迟亦竹抿着唇，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看着琳琅去石壁边取三千杀生铁。

　　琳琅问了夏融青唤醒月沉剑剑灵所需的用量，好在需要用的三千杀生铁并不多，不必到深坑里去挖，只在临近的石壁上凿一凿便足够了。

　　琳琅动作很快，不多时便凿了一大块矿石下来，迟亦竹站在她不远处，一边听着琳琅凿石壁的声音，一边眯眼看着深坑之上的顶壁。

　　深坑所在的这一片地方似乎是被挖通了，顶上也有很大的空间，造坑之人若想抛尸，自然是从上往下抛，不会从中开辟一条小路出来再抛，所以她们一路上经过的那条坑洼不平的通道应是野兽挖出来的，而按正常情况，若想从深坑中离开，只有顶上那一个出口。

　　而那头顶那个抛尸的口子早已被封住，她们若想离开，还是只能原路返回。

　　琳琅将取下来的三千杀生铁收好，拍了拍身上的石屑，便打算招呼迟亦竹和夏融青离开这里。

　　然而变故总是会在不该发生的时候发生。

　　就在琳琅的手搭上迟亦竹肩膀的那一刻，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在寂静的矿洞中响起——

　　“殷赤，西边来了两个外面的人，说不定有离开这里的办法，我们要不要……”

　　“西边？夏融青的那个小村庄？”

　　“对，那边离我们很近，或许可以动手。”

　　“夏融青啊……”嘶哑的声音带着阴恻恻的情绪，“尺非寒的走狗……也是时候该算算账了，那两个外来的人，说不定就是尺非寒派来接她的。”

　　“那我这就去安排……”

　　交谈的声音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清。

　　矿洞之中，听见这番话的三人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昏暗的空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夏融青先开了口。

　　“尺非寒……”她张了张嘴，时隔多年再度念出这个名字，竟觉得有些艰涩，“就是我的师兄。”

　　也是造就这一方囚牢，将她关在这里的人。

　　被关进这荒芜之地的人大多都认识她，知道她是仙之徒，知道她是尺非寒的师妹，在这一切没有发生之前，他们敬重她，信任她，而在被丢进四海之后，有的人或许仍然相信她，而有的人却将她当做了尺非寒的走狗，认为她在四海之中，是为了当尺非寒的眼睛，监视他们。

　　殷赤便是其中一个恨她入骨的人。

　　“这根本就是迁怒！”琳琅听得不平，气道，“明明是尺非寒干的事，你也被害了，凭什么不去恨尺非寒偏要恨你？”

　　是啊，凭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尺非寒远在天边遥不可及，而她近在眼前无处可逃吧。夏融青苦笑着想。

　　那些无辜受害的人被魔气百般折磨，总要有个活下去的念想，或许是爱或许是恨，而恨她这个同样被关在四海中的尺非寒的师妹，是最为简单实际的。

　　琳琅自然明白其中缘由，可依旧觉得气不顺。

　　迟亦竹知她性子，一边轻抚她的背脊给她顺气，一边低声道：“现在要怎么办？他们似乎想对村里的人动手。”

　　若是原路返回通风报信定是来不及的，夏融青心里十分清楚，于是她看了看头顶那片被封住的石壁，抿起了唇。

　　这石壁连外面的交谈声都能传进来，定然十分薄。

　　只要直接击破头顶的石壁，从这里出去，追上前面殷赤二人将他们解决掉，便能化解危机。

　　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夏融青对上迟亦竹冷静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不多时，静谧无人的山林中，忽有三道人影从地底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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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才发现我发错了，把另一篇存稿发上来了，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的，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