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双酒

169、渴望

　　“迟亦竹？迟亦竹？”一道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回荡着，迟亦竹感觉自己被人摇了摇，意识回笼，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她双眸微眯，眼中还含着刚睡醒后特有的雾气，迟亦竹懵了一会儿，这才揉了揉眼睛看向身边的人。

　　琳琅见她看过来，立时抿起一个故作乖巧的笑，可怜巴巴道：“我伤都好了，今天还是不能喝酒吗？”

　　迟亦竹闻言一怔，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上古大魔复苏，她和琳琅受了不少伤，一路逃窜到这偏僻的山野小屋里，在此养伤，琳琅是闲不下来的，误打误撞在屋外的大树下刨出了几坛屋主人之前酿好埋下的酒，便一直嚷嚷着要尝尝酒味。

　　迟亦竹顾忌着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便拘着她不让她沾酒，琳琅一连忍了数天，好不容易等到伤势大好了，这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那酒开封。

　　迟亦竹看了看窗外，天色昏暗，竟是要天黑了，惊觉自己这午觉睡得着实有些久，若非琳琅叫醒她，她怕是会一直睡下去。

　　琳琅还坐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迟亦竹，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全是“想喝酒”三个字。

　　迟亦竹被她瞧得有些好笑，忍俊不禁道：“就这么想喝？”

　　琳琅连连点头，又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明明前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小酌两杯也无妨，你竟还把酒藏起来……只是外伤而已，干嘛这么紧张？”

　　迟亦竹挑了挑眉，拢上外衫下床，以指梳发，漫步向屋外走去，悠悠道：“你那是小酌？你莫不是忘了我见过你喝酒的样子。”

　　琳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听她说这话，顿时有些心虚。

　　她喝酒向来是没有节制的，喝到兴头上只会越喝越多，最后醉死在满身酒香里。

　　她也曾与迟亦竹对酌过，又或者说那是她单方面的豪饮，迟亦竹从始至终便只拈着一小杯酒，无奈地看着她从小酌一两杯到连喝五六七八杯，拦都拦不住，最后只能看着她醉得不省人事。

　　琳琅想起丢人往事，脸上微微一红，只能装作没事人一般道：“那是意外，这次我一定不会多喝。”

　　迟亦竹笑而不语地回神看她一眼，而后领着琳琅走到了屋外的大树下。

　　此处位于两岭交界，位置偏僻，少有人烟，有隐士在此开辟出一小片地方建了一座木屋，又将周围圈了一圈，正好围成一个小院。

　　那树便被圈在这小院中，树下还有一方石桌和一座石凳，想来是原主人树下乘凉用的。

　　迟亦竹走到树下，树根处有一处地方的土壤看得出来是翻动过的，那便是琳琅的手笔，琳琅跟在迟亦竹后面，见她弯腰在自己之前翻开的地面上刨了刨，起来时手上便已抱了两坛酒。

　　琳琅见状一愣，她也曾想过将迟亦竹藏起来的酒找出来，偷偷翻了一夜也不知她究竟将酒藏在了哪里，却是没想到迟亦竹竟又将酒埋回了树下。

　　迟亦竹见她惊讶的神情，戏谑地朝她一笑，转身将酒放在了石桌上，淡淡道：“愣着干什么？你不是想喝酒吗？”

　　琳琅“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屋里拖了一把椅子出来，坐在了迟亦竹对面。

　　那酒坛上还残留着不少泥土，琳琅倒是不嫌弃，拍开了泥封便要喝，迟亦竹却是看不下去，一手压住她抬起的手腕，一手自储物袋中拿出两个小巧玉杯，嗔道：“你这是要小酌的样子？”

　　琳琅理亏，撇了撇嘴，还是安安分分地放下了酒坛，等着迟亦竹倒酒。

　　这酒不过是自家酿的劣酒，比不得琳琅之前喝过的那些精良美酒，但就着这残阳余晖山林晚风，琳琅倒也喝得十分开心。

　　迟亦竹不胜酒力，只捏着玉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品，有她盯着，琳琅也没喝太多，她酒量虽比迟亦竹好些，但喝到夜幕降临，也已经是微醺了。

　　山里的夜总是比寻常要冷些，迟亦竹和琳琅虽是修仙者不畏寒暑，但身上伤势刚刚痊愈，还是要注意着些，迟亦竹见天色已晚冷风盈袖，琳琅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便哄着她换个地方，将酒搬到屋里去了。

　　屋内昏暗，迟亦竹点了蜡烛立在桌上，将门窗关好，那些呼呼的风声立时停了下来。

　　琳琅坐在桌前，脸颊泛着薄红，面前的两个酒坛已经空了一个，她此时正捧着另一坛继续倒酒。

　　这桌子不大，迟亦竹坐在她对面，垂眸便能看见她水光盈盈的桃花眼，烛光映在她五官精致的脸上，衬出她迷离的神色。

　　迟亦竹看得恍惚了一瞬，又连忙回神，正襟危坐。

　　琳琅倒好了酒，将其中一杯推至迟亦竹面前，眼帘一撩，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暧昧的阴影，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酒杯，笑嘻嘻道：“迟亦竹，你怎么不喝？”

　　迟亦竹应声看向她，却被她饱满红唇上润泽的水光晃了晃，一时出了神。

　　酒劲上涌，琳琅进了屋觉得有些热，便将外衫脱掉，只穿着一件雪白单薄的里衣，脱衣服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衣带被拉得松了些，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此时撑着下巴，斜靠在桌上，更是衣衫不整青丝凌乱，白皙光滑的肌肤在烛光的掩映下抹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蜜色，叫人看着都觉得能尝到淡淡的甜味。

　　迟亦竹看得一怔，只觉先前无甚大碍的酒劲在此刻忽然上涌，来势汹汹，让她连呼吸都开始泛热，原本清醒的大脑也变得有些晕乎乎的。

　　偏生琳琅对自己眼下诱人姿态毫无察觉，见迟亦竹愣着不动，也没去碰她刚斟好的那杯酒，不由嘟了嘟嘴，喃喃道：“给你倒酒你还不喝……那我喝好了！”

　　说罢，便一把捞起迟亦竹面前那杯酒，也不顾那是迟亦竹用过的杯子，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全喝了。

　　“咳咳！”她喝得有些急，不免呛起来，连连咳了几声，脸上红晕更甚。

　　迟亦竹见状，担心她不适，刚要起身去查看琳琅的情况，便见琳琅顺好了气，抬起了头来。

　　她咳得狠了，桃花眼里泛着点点泪光，瞧上去便格外惹人怜爱。她平日里总是一身张扬耀眼的红衣，此刻一身雪白，倒显出几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清媚来，这又是另一种令人心动的美。

　　迟亦竹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琳琅醉了，她心想。

　　自己也醉了，她这样想着。

　　若不是醉酒，为何自己的心跳会如此不受控制？无论她如何努力平复，那心跳声还是依旧在耳边回响。

　　因为是醉酒，所以万不可放任自己的心意肆意妄为，迟亦竹，切莫失态。

　　她一声声地告诫着自己，可目光却像是黏在了琳琅身上一般，怎么也挪不开。

　　她……倾心琳琅已久，能这样放肆地看着琳琅的机会并不多。

　　每一眼都是暗喜，每一眼都是贪恋。

　　她定定地看着琳琅，琳琅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酒色染上她眉梢，令她的目光都变得格外醉人，琳琅看了迟亦竹一会儿，忽地痴痴一笑，伸手勾住迟亦竹领口，一把将她拉近，邀月花的花香混合着酒意将迟亦竹缠绕：“迟亦竹……你在看什么？”

　　她微微含着笑，鬓边因为酒劲沁出了薄汗，发丝暧昧地粘连在一起，看起来却并不叫人觉得狼狈，反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眯着眼睛，狐狸似的看着迟亦竹，敞开的领口顺着她雪肩的曲线滑下，露出她半边光滑细腻的肌肤，美艳不可方物。

　　让人欲念横生。

　　迟亦竹屏住呼吸，薄唇一抿，又是慌乱又是隐忍地道：“……你喝醉了，去休息吧。”

　　她敛眸偏头，就是不敢再直视琳琅，酒气蒸干了水分，让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迟亦竹想去喝口水，领口却仍被琳琅抓着，她生不出挣扎的力气，只能舔一舔唇，再舔一舔唇。

　　然而琳琅却似是觉得迟亦竹眼下的神情颇为有趣，她朦胧着一双醉眼，含唇笑道：“你陪我一起休息吗？”

　　她这样说着，一手拉着迟亦竹领口，一手勾住她脖颈，不顾迟亦竹的僵硬，一边勾着她，一边倒退着往床榻走去。

　　她脚下没力，走得有些不稳，迟亦竹怕她摔了，也不敢挣扎，又或者是难以挣扎，只能顺着她的力道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

　　琳琅碰到床沿，忽地膝上一软，伴随着一声轻轻的闷响倒在了床上，青丝在榻上肆意铺开，如欲念一般向外蔓延。

　　迟亦竹一时不察，也被她勾得倾身倒下，下意识撑在了琳琅身上，身后的长发有几缕自颈间滑了下来，轻轻柔柔地扫在琳琅颊边。

　　琳琅被这痒意惹得轻笑一声，松了抓着迟亦竹领口的手，指尖一绕，将那发丝缠在了葱白的玉指上，故意用发尾在迟亦竹脸上扫了扫，吃吃笑道：“你……不是要休息吗？为何愣着不动？”

　　她说罢，收回手指，垂眸恍恍惚惚地看了指间发丝一眼，忽地红唇微启，将那乌黑柔软的发丝轻轻含在了唇间，含笑抚唇，似娇似嗔地横了迟亦竹一眼，眸中波光流转，似是在怨这人怎的如此冷淡。

　　迟亦竹呼吸滞了滞，目光一暗，僵了两三秒，终于倾身而下。

　　琳琅长睫一颤，松了发丝，玉臂勾上迟亦竹脖颈，双眸微阖，迎唇而上——

　　迟亦竹在她唇边落下了一个轻柔而克制的吻。

　　她拥着琳琅，叹息着轻轻说出前世一直未曾出口的话。

　　“我心悦你啊，琳琅，”迟亦竹低柔道，“只是说出这句话也好……梦该醒了。”

　　她闭上眼睛，梦境轰然破碎。

　　这是她在三生镜湖里经历过的幻境，她竟差一点又沉醉其中。

　　名为“渴望”的幻境，果真难以挣脱。

　　若非琳琅绝不会故作媚态，只怕她此刻还陷在幻境中难以清醒。

　　迟亦竹浑浑噩噩地想着，陷入黑沉中的意识忽地听到了一些细碎的交谈声。

　　“……她怎么还没醒？”

　　“快了，她幻境已破，很快就能清醒，琳琅姑娘别担心。”

　　“别担心？”琳琅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咬牙切齿，“我真是担心她一直不醒过来，我不能好好打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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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迟亦竹的幻境就是这个了，渴望嘛，当时不敢和琳琅说就是因为内容不怎么健康。
本来后面还有一段，但是写得不太好，全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