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双酒

150、秘辛

　　迟亦竹看见“六合”这两个字，心里一片茫然。

　　这六合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从未听说过，难道又是什么远古或上古的势力？

　　可这六合又为什么会被记载在下合门的玉台上？

　　迟亦竹心中一动，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上合门，下合宫，若此为两合。莫非还有其他四合？

　　她想起当初在下合门中，琳琅戏称有了上合与下合莫不是还有左合与右合，如今这情况，倒真的十分有可能。

　　思及此，迟亦竹便收敛了心思，又凝神往玉台上看去。

　　那上面的字形颇有些古怪，虽与现今的中洲之字有几分相似，但大部分还是不一样的，迟亦竹连蒙带猜，才将第一座玉台上记载的信息理解了个大概。

　　仙道之瞳消耗巨大，迟亦竹琢磨玉台浪费了不少时间，如今灵力去了大半，她不敢托大，停止运转瞳术，打算缓口气与琳琅说一说这玉台上的东西。

　　琳琅一直安静地守在她身边，方才见迟亦竹一直盯着玉台不肯挪眼，便知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仙道之瞳十分耗费灵力她是知道的，琳琅时刻关注着迟亦竹的动静，只要迟亦竹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之色，她便会强行打断她，唯恐迟亦竹逞强。

　　但好在迟亦竹心中有数，没有想着一口气将六座玉台上的信息都看尽，适时地停了下来。

　　饶是如此，迟亦竹也感觉到灵台处隐隐有些发虚，她不适地闭了闭眼，想要缓解这样的感觉，下一秒便有温热柔软的指尖抚上了她两边的额角。

　　“很难受吗？”琳琅蹙着眉，手上轻轻揉动，力度倒是恰到好处，“早知如此，之前就该先提醒你一声不要逞强。”

　　琳琅的动作不算熟练，但迟亦竹却觉得很舒服，她轻叹一声，没有阻止琳琅继续揉按的动作，垂眸含笑道：“还好，我心中有数，只是正常的有些累罢了。”

　　琳琅见她眼底疲色，本不欲现在去问她那玉台上记载了什么，但迟亦竹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她一边任由琳琅按压她的额角，一边低声与她说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第一座玉台上记载的信息不多，基本上都是在叙述“六合”这个门派。

　　“门派？”琳琅微微一惊，“若这是一个门派，那上合宫和下合门又是什么关系？”

　　“这便是我要说的重点了，”被琳琅按了这么一会儿，迟亦竹脑中的疲乏已经消去不少，她握住琳琅的手腕，轻轻将她的手拉下来，微微用力牵住，“六合这个门派，一共有六个分堂，分别是上合、下合、左合、右合、前合与后合。”

　　此六合括在一起，才算是真正的六合门派。

　　迟亦竹和琳琅曾以为上合宫与下合门都是上古时期的门派，却没想到这两个门派的来头比她们想象中大了不少。

　　六合这个门派，是自远古鸿蒙时期便已经存在了的。

　　金乌坟冢里的小册子只提到了飞仙下界、天道玉碑与鸿蒙魔族，却丝毫没有提过这六合。

　　玉台上则记载着：“仙念凡人修炼无门，遂建门派‘六合’，广招弟子，不以天赋为限，六分堂中，下合修丹，左合修器，右合修术，前合修体，后合修灵，上合集五堂之所成，主探寻修仙之法，六分堂之下亦有无数分支，不胜枚举。”

　　“也就是说，上合宫与下合门原本属于同一个门派，而这个门派‘六合’，是当初下界的飞仙一手建立的？”琳琅听得目瞪口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无怪她如此惊诧，实在是没有人能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门派，便是远古洪荒时期那位神秘的飞仙所建立的。

　　琳琅只觉恍惚，没有一点实感。

　　迟亦竹捏了捏琳琅的手指，叹道：“我也没想到会牵扯至那位飞仙，着实有些意外。”

　　前世迟亦竹广读书籍，最多也就知道个上古时期，别说什么飞仙了，便是有远古鸿蒙时期这件事她都不知道。

　　然而重生后她不仅知道了鸿蒙时期，还与那时下界的飞仙关系越来越深，不仅身上所怀的天道玉碑是飞仙留下的，连她们如今所处的上合宫和在东荒发现的下合门都是那位飞仙的。

　　甚至连她们所修炼的洪荒录，不出意外也是飞仙的手笔。

　　洪荒录记载于天道玉碑上，拥有许多奇异神通，便是上古时也没有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能创造出这样颠覆世俗修仙之法的功法，迟亦竹和琳琅只要稍加细想，便能明白过来这洪荒录究竟属于谁。

　　迟亦竹和琳琅俱都沉默了一会儿，无声地消化着心中的震撼，良久，琳琅才又小声开口道：“鸿蒙时期的六合还是一个完整的门派，为何如今却分开了？除了上合宫与下合门，其余四合呢？”

　　“并未说到，”迟亦竹摇了摇头，蹙眉道，“玉台上所记载的应该是六合尚未分崩离析时额的情况，此后应当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导致六分堂独立出去各自立派。”

　　这样倒是能让人明白下合门为何一门上下都只炼丹了。

　　它原本处于六合中时，便类似于门派中的丹堂，自六合中分离出来后，也不会忽然放弃这一道。

　　“飞仙亲自建立的门派，应当没有那么容易分裂才对。”琳琅若有所思。

　　飞仙下界亲自为凡人打通登仙道，又好心立派教授凡人修仙之法，六合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能进入六合修习的人，应当都很爱护六合这个门派，便是为了报答飞仙的恩情，也会努力撑起它不让它没落。

　　如今又何以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迟亦竹似乎想到了什么，提醒道：“或许与飞仙忽然陨落有关。”

　　金乌坟冢里的那本小册子上曾说，飞仙莫名陨落于凡界，随后鸿蒙魔族闻讯而来，被天道玉碑重伤，天道玉碑也碎成碎片，散落各地。

　　飞仙无故陨落，六合没了主心骨，在人心倾轧外力推波助澜之下，不是没有分裂的可能。

　　而这个外力，在当时最大的可能便是与凡人不对付的魔族。

　　“如今我们已知中洲之外还有四海八荒，四海乃魔族栖息地，按理来说魔族不应当会与飞仙庇佑的八荒中洲有联系，”迟亦竹眸色一沉，漆黑的眸子中隐隐泛着星光，“那么‘闻讯而来’便十分可疑了。”

　　四海与八荒隔断，魔族忌惮飞仙，不会擅自将手伸进飞仙的地界，迟亦竹前世曾见过出世的大魔，周身黑气缭绕，躯干也与凡人大有不同，根本不可能伪装成凡人潜入凡界，是以魔族能得到飞仙陨落的消息，定然是有凡界中人在向他们递信。

　　甚至这信息一定要非常可靠才行，那鸿蒙魔族才敢大摇大摆地闯进飞仙庇护的凡界，强行抢夺天道玉碑。

　　“什么人传递的消息，能让魔族放心大胆地进攻？”琳琅不由想到了这个问题。

　　迟亦竹双眸清亮，定定地望着琳琅道：“你还记得那小册子上还有一句话吗？”

　　琳琅又不似迟亦竹一般过目不忘，怎么可能记得，她知道这是迟亦竹猜到了什么的征兆，便安静地等着她说出来。

　　“飞仙‘欲从凡人之中挑选天资出众者，授以修炼之法，以缓众生苦难’，”迟疑心念电转，将册子上的话复述了一遍，一双眸子越发亮得惊人，“玉台上说六合是为凡人修仙所建，且招收弟子不论天赋，那么飞仙最开始寻的这个‘天资出众者’，又到哪里去了呢？”

　　或许飞仙一开始只是想教会一个天赋极好的人怎么修炼，再让这个人去教授其他凡人，但后来飞仙逐渐发现这个办法行不通，彼时凡界虽被飞仙打通了与仙界的连接，但也不能立地飞仙，便是天赋出众者也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去感悟，这人自己尚是个懵懂学徒，又如何去教别人？

　　是以飞仙后来便想出了开宗立派的办法，又分立六分堂，凡人但凡有一丁点修炼的资质，都能在合适的分堂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修炼之法。

　　“其余的凡人也能修仙了，那么之前那位天赋出众者呢？”迟亦竹的语气十分意味深长，“是仍然被飞仙独自教导，还是被飞仙安排进了六合与凡人一起修炼？”

　　琳琅眨眨眼，明白了迟亦竹的意思。

　　以那位飞仙一视同仁的性子，自然不会对天赋出众者有特别的优待，定是将这人安排进六合里了。

　　“已经享受过飞仙独自教授的待遇，后来却被扔进六合与普通凡人一起修炼，若是性格稍微偏激些，很难不对飞仙生出怨恨，”这种人琳琅前世今生没少见过，她偏了偏头，忽地冷笑一声，“人啊，无论多久都是一个样子。”

　　本性中的贪婪是无法拔除的。

　　已经习惯了独一份的好处，又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利益被别人分享？更何况这位天赋出众者或许还自负于自己凌驾众人之上的资质，难以忍受与天资平平的凡人为伍。

　　吾乃天之骄子，怎能这般落魄？

　　然而飞仙强大的实力让这人无法反抗，于是逐渐心生怨怼，心思也变得扭曲起来。

　　如今自己已经得到了修仙之法，飞仙已经再无用处，何不将她除去？只要飞仙一死，自己便成了这世间最强大的人，没有人能够反抗自己，也没有人能够阻止自己。

　　“飞仙莫名陨落，或许便是这位天赋出众者动的手脚，”迟亦竹将自己的推测全都说了出来，“飞仙能下界教人修仙，想来也是心性善良纯稚，对身边人多半不设防，那天资出众者最先与飞仙接触，虽然后来被丢进六合，但也能借着这层关系继续接近飞仙，若要做些什么倒是方便得很。”

　　人的恶意是无限的，即便飞仙强大如斯，但面对无边恶意时，也很有可能着了道。

　　救活一个死人的办法极少，但杀掉一个人的办法，只要你愿意去想，那便会有无数种。

　　那位天赋出众者或许杀不了飞仙，但想尽办法令飞仙重伤，在飞仙躲起来养伤期间，向魔族传讯，重伤的飞仙自然不敌魔族，最终魂飞魄散。

　　“只是推测，目前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迟亦竹轻叹一声，所知道的信息太少，她能猜到这个地步已经十分不容易，“飞仙陨落后，那位天赋出众者自然而然掌控了六合，又有魔族在身后动手脚，六合分裂倒也在情理之中。”

　　按眼下的情况，六合已经分裂成了六个门派，一个是东荒的下合门，一个是北荒的上合宫，中洲没有六合的影子，剩下的四合应当是各自辗转到了不同的荒域中。

　　如今她们所能分析出的情况也就这么多了。

　　迟亦竹辨认第一座玉台上的信息便已消耗了不少，她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状态好得差不多了，便想继续动用瞳术去看第二座。

　　琳琅却强硬地将她拦下：“即便洪荒录让我们恢复灵力的速度极快，但你的神念却没有这么快便能恢复，眼下再动用仙道之瞳太危险了。”

　　先前是不知道玉台上记载有远古的信息，迟亦竹才没贸然动用瞳术，可如今鸿蒙的记载就摆在眼前，琳琅清楚迟亦竹究竟有多喜欢这些记载历史的东西，便也更加明白迟亦竹此时不会再顾忌仙道之瞳的消耗。

　　可迟亦竹不在乎，她在乎。

　　“你老老实实地打坐，神念恢复了再继续看。”琳琅自知拦不下迟亦竹对史料的热情，便只能绷着脸让她乖乖凝炼好神念后再用瞳术。

　　迟亦竹哭笑不得，她知道琳琅只是在担心她透支过度，但若真慢悠悠温养神念的话，那不知道要花上多少时间。

　　耽误上一两日还无妨，但七日之后是第三轮比试，她们得在那之前回去。

　　琳琅自然也明白其中麻烦，她抿了抿唇，不知怎的耳尖竟有些泛红，小声道：“我可以帮你。”

　　迟亦竹闻言一怔，帮她？怎么帮？洪荒录中可没有两人共同温养神念之法啊。

　　琳琅不太自在地咬着嘴唇，向迟亦竹解释道：“这个办法……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迟亦竹挑了挑眉，抬眸看她，琳琅的资质悟性都是顶尖的，她自然不会怀疑琳琅的话，只是顿悟总需要一个契机，琳琅若是悟出了有关神念的温养之法，应当是最近接触了什么与神念有关的事才对。

　　迟亦竹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回想起琳琅最近什么时候有接触过神念一类的事情，想着想着，她的脸色也逐渐变得不对起来。

　　若说与神念有关的经历……的确是有的，还是她和琳琅一起经历的。

　　琳琅看她神情，便知她已经明白过来，轻咳一声压下心中羞窘，强行镇定道：“那日你我修成第三神通时，我便隐隐悟了出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一试。”

　　她说得含糊，只提了第三神通修成时，然而实际上，她悟出这温养神念之法是在她与迟亦竹神魂交缠的时候。

　　那时的感受太过羞人，琳琅始终不愿仔细回想，因为她依稀记得，彼时因为神魂交缠的灼热与难耐，她似乎是不由自主地哼出了声来。

　　即便那声音很轻，同样处于混沌状态的迟亦竹并不能听清，但琳琅自己却是一清二楚。

　　她竟然在与迟亦竹神魂相缠时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这种羞人的怎么能再次提起！

　　琳琅匆匆将这话题含糊而过，转而向迟亦竹说起了自己悟出的神念温养之法。

　　在神魂交缠时，她们的神魂力量彼此交融，浑然一体，若有哪一方有所缺失，另一方便能立刻补上。

　　“神魂既能如此，为何神念不可以？”琳琅嫣然一笑，意气风发，“以往我们的思维都被限制住了，以为只能向另一个人输送灵力，却忽视了神魂与神念。”

　　或许旁的修士的确只能输送灵力，但她和迟亦竹是不一样的。

　　她们同修功法，彼此心意融合，神魂中又有对方的印记，无论是神念还是神魂力量都不会相互排斥，若有一方输送，另一方自然会圆融地接收下来。

　　同理，灵力可以借双修之法共同增长，对于迟亦竹和琳琅而言，神念与神魂力量也一样可以。

　　以她们气息相合的程度，若以双修之法温养神念，只会事半功倍。

　　迟亦竹想了想，觉得此法确实可行。

　　琳琅盈盈一笑：“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试试。”

　　修仙界中的双修之法有许多种，迟亦竹和琳琅如今使用的只是最简单的双方灵力流通，只不过是将灵力流通改为神念流通罢了。

　　她们相对而坐，为保证神念流通顺畅，两人额间相抵，彼此呼吸交缠，从一旁看上去便像是一对爱侣耳鬓厮磨，暧昧至极。

　　用这种姿势也是无奈之举，迟亦竹还没来得及害羞，便被琳琅缓缓探过来的神念夺走了全部心神。

　　不是她进入修炼状态的速度快，而是这神念流通的感觉，实在是、实在是太奇怪了！

　　迟亦竹只感觉有无数道酥酥麻麻的电流自她的灵台处散开，肆无忌惮地流向她全身，迟亦竹抑制不住地浑身一颤，只觉刹那间自己的腰都软了下来。

　　她的神念与琳琅的神念缓缓摩擦着，似乎是在寻找最完美结合之法以便流通，可每摩擦一次，那些微小的电流便会在她们的身体里乱窜一次，迟亦竹尚且只是腰软，而敏感的琳琅则连眼尾都已浮起薄红，染上了无边媚色。

　　琳琅心跳快得惊人，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被迟亦竹握着的手不住颤抖着，看起来十分柔弱。

　　神念尚在磨合中，迟亦竹咬牙克制，而琳琅则已被折磨得骨软筋酥，她几乎已经软倒在迟亦竹身上，气息火热地与身前人交缠着。

　　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神念快要彻底连通了，琳琅蹙眉咬着唇，在迟亦竹的怀里轻轻发颤。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神念连通的威力。

　　在神念磨合成功的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暖融酥麻之感将琳琅的感知淹没，她浑身骤然绷紧，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一声娇软的轻哼自她喉间溢了出来——

　　“嗯……”

---

作者有话要说：　　琳琅：我没哼！不是我哼的！
感觉断在这里比较好，剩下的字数明天补上。
金乌坟冢那本小册子的内容在5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