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双酒

124、神通

　　迟亦竹和琳琅在薄言心师姐妹的院子里休养了大约四五日，在虚空漩涡中里里外外受的那些伤才算是好了个完全。

　　因为对北荒的情况还不大了解，是以迟亦竹还是得装作失忆的模样，至于称呼这件事，便由琳琅去解释了。

　　“在下迟亦竹，我这位失忆的同伴叫做琳琅，这些日子多有麻烦，实在是抱歉。”琳琅在迟亦竹的冷眼下，终究还是遗憾地放弃了“小可爱”这个称呼。琳琅心中连连叹息，面上却十分正经地道：“两位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有什么我二人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她说这话并非无的放矢，这些天她和迟亦竹没少跟薄言心打交道，云希年在妄城中收集一些物资，打探一些关于妄城周边的消息，而薄言心则留在院子里照看着她们，以防她们出了什么意外。

　　这几日里迟亦竹和琳琅并非没有注意到薄言心眉眼间的愁绪。

　　薄言心性子温柔大方，又十分在意礼节，若非当真是有什么让她为难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她是绝不会在客人面前这样情绪外露的，虽然她已经竭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但迟亦竹和琳琅都是活了两百多年的人，各自都有玲珑心思眼力也不差，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她眼里的轻愁。

　　只是她们到底不算太熟，并没有办法直接问薄言心究竟为何忧心，两人思来想去，便也只能采用这种委婉的办法，表示她们也许可以帮上忙。

　　薄言心闻言愣了愣，隐约觉得这位“迟姑娘”似乎话里有话，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这些天一直在忧心的难题，似乎眼前这两位姑娘的确能够帮得上她的忙，但……

　　薄言心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半敛下去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只听得她清浅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响起来：“多谢二位姑娘好意，若真有难处，我定然会向二位求助的。”

　　言下之意，便是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她还可以自己解决。

　　薄言心说罢，便款款行了一礼，端走已经空掉的药碗，关门离开了。

　　迟亦竹和琳琅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驱除了虚空裂缝的影响，已经不会再排斥药物的效力，薄言心虽不知为何她们的伤会发生这种变化，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每天定时送来伤药，闲聊几句便带着空碗离开。

　　琳琅看着薄言心被木门挡住的背影，饶有兴趣地偏了偏头，道：“这位琉璃斋的大师姐……看似是个温柔美人，实则待人处事十分有距离感，倒是和你截然相反。”她说到最后，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望向了迟亦竹。

　　“我？”迟亦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道，“我可不温柔。”

　　她顿了顿，有些挑衅地看着琳琅：“少宫主怕是忘了，我可是正道伪君子的一员啊。”

　　琳琅对上她狡黠的目光，听见“正道伪君子”这话，忽地有些恍惚起来。

　　前世她对迟亦竹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正魔大战最激烈的阶段。

　　那时候她与迟亦竹已经交手过了许多次，有输有赢，她们渐渐有了默契，彼此之间受伤可以，但绝不下狠手。

　　但那一次的迟亦竹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同她打起来简直变了一个人，招招凌厉刁钻，脸色难看得要命，当时和她一起去战场的朋友直接被迟亦竹打成重伤，若非被她及时救下，可能那位朋友早就死在了迟亦竹剑下。

　　琳琅感到不可置信，她以为在前几次的交手中她和迟亦竹早已有了无言的默契，却没想到这一次迟亦竹会突然发难，连她的好朋友都受到了牵连。

　　她又气又伤心，感觉自己被迟亦竹欺骗了，让属下将那位伤重的朋友带走，自己则一边怒骂迟亦竹是正道伪君子，一边拔剑同她打了起来。

　　迟亦竹那时一句嘴也没还，心里还憋着气似的，同琳琅打得无比激烈，不知不觉间她们又像以往一样打出了战场，落在了一座偏僻的山里。

　　她二人实力相当，打到最后算是两败俱伤，而琳琅因为之前帮她朋友挡了几剑，看起来要更凄惨些，那时她支撑不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迟亦竹当即便是一愣，持剑的姿势顿了顿，便想上前将她抱起来找个地方休养。

　　可她的手刚一碰到琳琅，便被她一掌拍开，彼时琳琅眉眼间尽是不加掩饰厌恶与倦怠，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一个字一个字十分用力地扎进了迟亦竹的心里。

　　她说：“迟亦竹，我讨厌这样。”

　　我讨厌这样。

　　这句话成了迟亦竹的梦魇，让那时的她失魂落魄地离开，让如今的她不敢有丝毫逾矩。

　　迟亦竹想起往事，心中蓦地一涩，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琳琅一眼，很快掩去了自己的情绪。

　　琳琅自然也想起了那时的事情，不由地觉得有些尴尬，别看她当时骂迟亦竹骂得那么狠，实际上后来又同迟亦竹碰上了几次，那几次她们打得很温和，她便又彻底将两人之间的那些矛盾忘在了脑后，之后便同迟亦竹越来越亲近。

　　虽说心里已经不在意了，但琳琅嘴上是丝毫不肯先示弱的，她前世到死都打着“宿敌”的旗号与迟亦竹相处，平日里没少相互挖苦斗嘴，直到重生后才逐渐坦诚起来。

　　如今提起往事，琳琅实在觉得窘迫。

　　她咳嗽一声，试图转移话题道：“我看我们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挑个时间去妄城里逛一逛？”

　　迟亦竹也不想再谈论往事，很快应道：“也好，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些天一直没出去过，至今也没见过这妄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想要找到离开北荒的办法，兴许从她们被虚空漩涡丢出来的那个地方下手会有什么线索，毕竟天道玉碑行事向来不会没头没尾，玉片选择在妄城周边的野林子里将她们扔下，说不定哪里会有什么同天道玉碑有关的东西。

　　在北荒能同天道玉碑有联系的事物……多半便是镇守北荒的那一块碎片了。

　　迟亦竹想到这里，终于记起藏进临仙居中几乎要被她和琳琅遗忘的两块碎片来，她见天色渐晚，出去逛逛的计划便挪到了明天，眼下同琳琅说了一声，两人便敛气凝神，神魂直接遁入了临仙居。

　　临仙居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混沌灵气变得更浓了些以外，便只有那一块躺在凉亭石桌上的天道玉碑碎片了。

　　如今玉片已经和血心玉拼接在了一起，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像是一柄扭曲的玉如意。

　　迟亦竹和琳琅对视一眼，走进凉亭中，开始琢磨起这天道玉碑碎片来。

　　“琳琅，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在金乌坟冢中心区里，看到的那本古书？”迟亦竹指尖在碎片的表面上抚摸着，划到那一点血红处时，竟奇妙地感觉到了一丝丝温度。

　　琳琅眨眼想了想：“就是那本说飞仙下界的书？怎么忽然说起这个，那本书有什么不对吗？”

　　迟亦竹的目光落在了碎片的玉身上，似乎在端详着什么：“那书上说‘天道玉碑蕴含仙道至理与一滴仙的心头血’，如今心头血我们已经看到了，可仙道至理却从未显出端倪。”

　　玉身上只缭绕着些许几乎要散去的仙气，仙道至理是半点影子都没有。

　　这便十分说不通了，若仙道至理真藏于天道玉碑中，即使是碎片也应该会沾染上它的气息与痕迹，可如今连含着心头血的那块碎玉都在她们手上，却根本没有察觉到仙道至理的丝毫气息。

　　要么，是古书写错了，要么，便是她们忽略了什么可能会是仙道至理的东西。

　　是不是古书写错了暂且不说，琳琅见迟亦竹神态，便知她心中已有推测。

　　“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主意了吧？”琳琅笃定地道。

　　迟亦竹微微一笑：“你不也是一样吗？”

　　琳琅横她一眼，笑她故弄玄虚。

　　的确，在迟亦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琳琅就已经大致猜到了她的意思。

　　有与仙道至理相近的玄妙神通，又会因为她们习以为常而被忽视的，只有那一部记载在天道玉碑上的洪荒录。

　　“我们当时看到血心玉里的洪荒录，初读之后只觉似是而非，多处不明，其间神通一概没被记录下来，”迟亦竹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那块血心玉，“当时你我只以为是对洪荒录理解不透彻，是以不能领悟到神通，但如今看来，兴许这血心玉里记录的就仅仅只是总诀，而洪荒录的神通，应该被记在了剩余的玉身上。”

　　她说着，指尖从那一点血红处滑下来，停在了原本的玉片上。

　　迟亦竹转头看了琳琅一眼，琳琅立时会意，也伸手覆上了玉片的部分，缓缓将自己的神念探了进去。

　　天道玉碑碎片霎时微微一亮，一篇崭新的口诀分别在迟亦竹和琳琅的神念中划过。

　　琳琅刚一看清那神通口诀的名字，顿时喜出望外。

　　第三神通——神魂置换。

　　这显然是可以让她和迟亦竹彻底解决神魂错位问题的神通！

　　琳琅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继续看下去。

　　可看着看着，她脸上原本欣喜的神情便逐渐僵硬了起来。

　　她愣了一会儿，想偷偷观察一下迟亦竹的表情，却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迟亦竹的视线。

　　显然，迟亦竹也在偷偷看她。

　　两人做贼心虚般立时错开眼神扭过了头，心里又尴尬又无奈。

　　无他，只因这神通虽能让她们的神魂互换回来，但修炼却是有要求的。

　　——修炼者需心意相通，神魂相缠，如此方可顺利修成神通。

　　心意相通，神魂相缠。

　　迟亦竹和琳琅看见这句话，思绪便不自觉地跑歪了。

　　这只怕是……给道侣专用的功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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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换回来的办法找到了，但是她们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