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钱毁灭全星系》中二珞

129、凡人的烦恼（1）

　　室内的炽白灯光日夜不息的亮着，实验室中还在加班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云凝独自坐在办公室里。

　　她面前是第56次模拟实验的结果。

　　结果依然是失败。

　　她的助理轻轻敲了敲门，站在门口处轻声问。

　　“BOSS？需要帮您叫夜宵么？”

　　“谢谢，不用了。”

　　云凝拎起办公桌上的一大袋酒心巧克力展示了下，表示她现在并不需要补充热量。

　　助理礼貌笑了下，准备关门离开。

　　她以为她在做又一次失败后的复盘。

　　“维多利亚，我这边已经没有其他安排了，你可以回家了。”云凝马上出声提醒。

　　“好的，BOSS。”助理的语调明显轻松愉悦起来。

　　云凝目送对方离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封膜好的记忆芯片，在指间摩挲起来。

　　全星系最顶级的科学团队在她手里，团队里有最好的数学家、理论物理学家、太空工程学家和机甲工程学家，可以说，人类中最聪明的大脑都集中在一个屋子里了。

　　她尊敬他们，配合他们，了解他们的理论，尽力使他们彼此达成合作。

　　让团队从一盘散沙，逐渐融合，提炼，打磨，连接，最终变成一台运作良好的机器。

　　可事实上，就算一台机器能够运作，也不代表能生产出合格的产品。

　　站了半天，小腿开始酸痛，云凝把腿架在办公桌上，尽量舒展身体，平摊在办公椅上，紧张的肌肉和肿胀的血管得到休息，血液开始逐渐回流，随着循环回到大脑。

　　她不是在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

　　她在追踪卡奥斯的脚步。

　　重复做一件已经存在的事情。

　　弗莱威因说，想打败敌人，就必须更了解那个敌人，和他手中的武器。

　　云凝把玩着手里的记忆芯片，陷入两难的境地。

　　就像让天生好奇的猫咪得到了一只纸箱，天知道她有多想开启这张在幽彗星地下城得到的记忆芯片。

　　可读取记忆芯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记忆芯片制造人的影响，所以读取一段来源不明的记忆，是很危险的事情。

　　她本来很讨厌苏简，在读取过苏简留给她的记忆芯片后，也没办法那么讨厌了。

　　就在她犹豫时，一条信息发到她的手机上。

　　骆含约她见面。

　　这么晚约见面？

　　云凝觉得有点诡异。

　　可待在实验室里也不大可能有更多进展了，她想了下还是决定去见骆含。

　　骆含已经是蓝火的正式员工了，从大三起他就一直跟着导师负责的项目，临近毕业就干脆办了正式的入职。

　　而云凝也不再是那个被前台拦着的刚成年的懵懂女孩，景略生病期间，她都会抽时间来参加董事会，公司的大部分高层都是认识她的。

　　她一路来到骆含的办公室。

　　骆含很明显正在等她，整个人都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自云凝认识他以来，骆含身上就一直存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清雅淡然的气质，一方面大约是因为他出身良好，人也长得白皙清隽；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还没走出过校门，哪怕工作了，也是在自己导师手下干活，几乎没怎么见过世界的阴暗面。

　　云凝很喜欢这种气质，和骆含稍微熟了些后，也喜欢来找他玩。

　　可惜自从和顾逸在一起后，又有各种各样的工作和杂事加身，她已经有蛮久没有来找过骆含了。

　　而骆含在见到云凝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啊？”云凝径自把拎包丢到沙发上，去保鲜柜里拿饮料喝，半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骆含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径自走到门口，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蓝火的办公室都是贴了磨砂玻璃膜的落地玻璃间，隔音却不怎么防偷窥。

　　骆含犹豫了下，还是不太放心，笑着说，“我在实验室里遇到些麻烦，想请教你。”

　　云凝在柜子里找到自己爱喝的牛奶，二话不说就叼了一包出来，听到对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忍不住挑了挑眉。

　　骆含的表情很明显是有深意在里面，他在很诚恳的请求云凝。

　　但是孤男寡女大晚上跑到三面围墙只有一面单向玻璃的实验室里……

　　云凝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相信骆含。

　　“我能带着包么？”她小声问。

　　“当然可以。”骆含轻笑。

　　云凝拎起包和骆含走进实验室。

　　骆含又马上关了实验室的门。

　　“呃，你到底想说什么？太神秘了吧？”云凝边喝牛奶边问。

　　“第27代仿真人的核心数据可能泄露了。”骆含一开口就丢出个最骇人的消息来。

　　“！！！”

　　第27代仿真人，是蓝火公司计划推出的下一代仿真人，它们和过去的第25代和刚刚发售的第26代仿真人相比，无论是智能化和安全性都到达了一种新的阶层。

　　27代的外表和正常人并没有任何差别，只在眉心处有一个蓝色的圆环，他们的日常表现也和一般人类没有任何差异，除了做饭、家务、医疗陪伴之外，还能够提供急救、消防和灾难救援等工作，在某些极端环境下，他们的表现比大多数人类都要优秀。

　　然后就是安全性，由于神选军闹得很凶，反仿真人势力也越来越大，所以这一代的仿真人的尤其注重安全系统，他们的光脑在128位AES算法上经过改良，被认为哪怕到了宇宙毁灭的那一天也无法被破解，所以也就不存在被入侵甚至篡改系统的可能了。

　　包括云凝在内，都觉得27代仿真人，可能是人类所能制造出的人工智能的近乎最完美的极限之作。

　　云凝手忙脚乱的把牛奶拧好盖子放到桌子上，“到底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骆含拿起自己的平板，急匆匆的向云凝展示，“因为工作原因，我的账户可以登陆27代仿真人安全模组后台的，然后，我前些日子在恢复一组不小心删除的实验数据代码的时候，看到一条被删掉的下载记录。”

　　云凝看了下屏幕上的下载记录，满头雾水。

　　“这记录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这组数据的形成时间有问题，我那时和导师在学校，而且这个数据生成的时候，实验室是根本没有任何实验安排的，所以我就检查了当天的实验视频记录，看到了么？这件实验室有全方位的视频监灬控。”骆含伸手指了下墙角的天花板。

　　“唔，然后？你没找到视频记录？”

　　“记录有找到了，但是我没有权限查看。”

　　“我有最高权限，我能调取么？”云凝马上问。

　　“应该是可以的，但是那条实验视频记录并不重要，这个下载记录才是关键，当我把事情上报给安全部门后，安全部门给我的回复是没有问题，但是他们并没有告诉我是谁使用了实验室，说我权限不够。”

　　“我有点听不懂了，你是要我用权限看是谁用了实验室么？”云凝挠了挠头。

　　“不是，呃，你看这个，”骆含有些着急的又掏出另一个平板来给云凝展示，“这是我的私人平板，那天我恰好放在实验室里了，看这里，这里有一个接入记录，在那天时，有一个光量3000硬盘链接了我的平板。”

　　“光量3000？”云凝终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她脖子上就挂着一个顾逸送给她的光量3000。

　　这种硬盘的容量比一般硬盘大了几十万倍，又十分便于随身携带，所以是联盟高层专供，她费尽力气都搞不到手，还是顾逸送给她的。

　　“对，光量3000，而且它还做了一次数据迁移，持续时间只有16秒，应该是发现传错地方，所以中断了传输……”

　　“等等，你的平板没有设数据传输安全码？”云凝反问。

　　“这个平板是当记事本用的，几乎就没带出过实验室，它的用处就是放歌、订餐和记事，基本是个裸灬机。”骆含向云凝展示了一下平板上寥寥无几的应用。

　　买了一个上万星币的最新款的平板，却居然只拿来干这些？

　　果然，贵公子的世界她不懂。

　　但也正因为骆含的出身和家世，才让他能够随便丢一台死贵死贵的裸机平板在实验室，还能一眼认出光量3000是什么，其他人就算看到了也认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涉及到大量的数据迁移，还使用了光量3000，再联系骆含所说的核心数据泄露，云凝不得不重视起来了，皱着眉头追问，“你还发现了什么？”

　　“看这个，我后来又调查了下，发现这样的下载不止一次，每次都是我和导师、还有其他同事不在的时候发生的，每次实验室的视频记录都被权限，而下载记录被抹除了，我梳理了一遍下载时间，发现它都是在安全模块、中心控制系统测试上线后，有预谋的，分批次的下载，所以……”

　　“所以你怀疑是核心数据泄露。”云凝补充完了下半句，然后在电光石火间就做了决定，她看着骆含的眼睛，认真的劝告，“我懂你的意思，你的怀疑很有道理，但是这件事不要再查下去了，会给你引来麻烦的。”

　　骆含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完全没意识到云凝居然会这样跟他说。

　　“这件事能让安全部门都保持缄默，说明有高层加入其中，你必须抹除一切调查记录，不能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包括你的导师和同事，实验视频记录我会去调取，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也许不一定是你想要的答案，但我保证，我会重视这件事的。”云凝快刀斩乱麻的处理完了整件事。

　　直到这一刻，骆含才察觉到了云凝身上的变化。

　　大约两年前，云凝第一次来到他的办公室时，穿着黑色牛仔裤加白色T恤，长发披散在肩头，一身的学生气，嫩得像是高中在读。

　　后来再见面时，云凝就已经不一样了，她越来越忙，身上背负的压力也明眼可见的增加，连毕业典礼都没赶得及参加，偶尔见面也是来去匆匆。

　　等到这一次，他们时隔四个月再次见面时，云凝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穿着材质柔软的白色职业套裙，脚上也不再是运动板鞋，而是走路舒服却也彰显气质的平底鞋，黑色长发精心打理过，自信和骄傲像从尘埃间拔地而生，完全无法掩饰的从眼角眉梢间里渗出来。

　　而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云凝也更加有女人味了，工作了一整天，她身上还残余着香水后调，妆容简单到近乎没有，却恰到好处体现了她的五官优势。

　　正如他曾设想的，云凝变成了一个越来越美好的存在，却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骆含？”云凝有些困惑，小声叫了声他的名字。

　　那清脆好听的声音，似乎还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好，我，我听你的。”骆含回过神来，努力维持了脸上的温和笑容。

　　骆含知道他身上哪一点最吸引云凝，所以即使在这种时刻，他依然不由自主想维持一种温柔无害的模样。

　　就算他可能此生都没有机会靠近她。

　　至少，两个人能维持一种稳定的友谊关系。

　　“谢谢，骆含，谢谢你。”云凝主动伸出手来，按了下骆含的手臂。

　　“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再不好不过来。”骆含静静望着云凝的眼瞳，不由自主握紧了拳。

　　“不行，我要再送你一张优惠卡。”云凝开始埋头翻包包。

　　“……”

　　不管外表打扮多精致，云凝骨子里还是那个打理能力差劲的死宅，包包里装了乱七八糟一堆东西，找张自家工作室的优惠卡都要翻找半天。

　　最后，她总算找到那个定制的名片夹，从里面拿出一张空白的优惠卡片。

　　想了想，又去翻笔。

　　骆含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插在实验制服口袋里笔递给她。

　　云凝吐了下舌头，把卡片放在手掌心里，认认真真的画了十只幽魂小云朵，然后签了个花体签名，才交给骆含，“呐，还是十次哦！”

　　“谢谢，啊，你换了新字体？”骆含看着那个漂亮的花体签名有些意外。

　　“没没没，我就会写个名字，男朋友教的，他说我的签名就像小孩子一样……”

　　“这样啊。”骆含的笑容越发灿烂，也越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