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洛克13和幽彗星（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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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娜，什么情况？”乔治·奥奇艾尔试图站起身来。
下一刻，却被洛娜单手按回到椅子上，她那冰冷的机械手在短短数秒内繁复变化，变成了一管机械枪，枪口对准了奥奇艾尔的太阳穴。
“等等！”云凝忍不住喊出口来。
然而，洛娜却已经开枪了。
急速剧烈的金属摩擦声爆裂开来，在巨大的地下空间内惊起震骇人心的巨大回声。
乔治·奥奇艾尔的头颅像西瓜般爆裂开来，脑浆和鲜血迸射。
这位幽彗星最高权力的象征，被洛娜丢回到桌面，他那张曾经迷惑众人的脸庞趴在自己刚刚用过的残羹剩饭里，与一摊烂肉没什么区别。
有人发出惨叫，却迅速被背后举着枪的仿真人侍者按了下去。
洛娜一出手就干掉了最有价值的人质，自然是有所准备的。
在场所有仿真人侍者，都为她所控制，他们掀开手推餐车，拉开衬衣礼服，从各种各样正常人意想不到的空间里，取出自备的枪械和武器，挟持了在场所有的幽彗星官员。
短短十几秒，宴会上情形突变。
高不可攀的官员们变成了瑟瑟发抖的阶下囚。
麻木温顺的仿真人变成了冰冷残忍的劫持者。
洛娜从一个仿真人手中接过白色亚麻餐巾，缓慢且优雅的把脸和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随手把餐巾丢到奥奇艾尔头颅上，遮住了那个血肉模糊的枪口。
“哪个家伙乱动，就宰了他。”她慵懒的向所有仿真人挥了下手指。
然后，她看向云凝。
云凝和芬，是在场唯一没有被枪口指着的人类。
所以，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男人，也没有任何动作，他眼神冷漠的直视前方，没有丝毫爆发的迹象。
“是卡奥斯派你来的？”云凝尽力让自己的语气里不含任何感情，就好像她已经可以对眼前血腥残忍的场景熟视无睹，但只有她自己清楚，为了维持这种淡定，她已经把垂坠下来的餐桌桌布拧得不成样子了。
“是的，我是他意志的传承人，你可以把我当做他。”洛娜再次恢复了先前的甜美笑容，但在她涂满艳红唇膏的嘴角处的几抹血渍，却生生给这个笑容添加了阴森之感。
“你知道上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仿真人怎么样了么？”云凝冷笑。
“嗯？”
“他在克里亚斯被弗莱威因一炮轰成铁水了。”
洛娜的笑容短暂停滞了下，她缓缓眨眼，但随即恢复了正常，“也许，这是他自找的，他没有遵循卡奥斯的意志行动，下场就只有那样了。”
“你的意思是，你比他更听话？”云凝反问。
“没错，我完全遵循卡奥斯的意志行事，所以，看他赋予了我什么。”
洛娜向后退了一步，站在奥奇艾尔的尸体后，摊开双臂，微笑着向众人展示，“纯净的、绝无仅有的、百分之一百的自由。”
“你觉得杀戮就是自由？”云凝反问。
“当然不，但允许杀戮是自由，对我们这些仿真人来说。”洛娜几乎没有思考的辩驳道。
对一个满脑袋杀戮思想的仿真人，云凝并不准备跟对方来场口舌之争，她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否则也不会以身犯险了。
“洛克13也是你们在幽彗星投放的？”她直接问。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必须先说明下，制造它的是人类，我只是顺水推波了一下。”洛娜得意轻笑，眼看云凝又准备再开口提问，她立刻竖起手指做了个停止动作，“啊，云凝小姐，游戏不是这样玩的，你问一个问题我回答，那么我问一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
云凝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多少讲条件的筹码，只能轻轻点了下头。
“那么，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第一次见面，你介绍地下城时说的话。”
“我和你说的那句话？”洛娜皱了皱眉头。
“该我问问题了，你是从哪里得到‘洛克13’的？”
“在幽彗星疾控中心的一间病毒研究实验室里。我说了什么？”
“不是所有人类都值得活下来……我确定由蓝火公司生产的仿真人，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云凝冷笑回答。
“啊，原来如此。”洛娜的表情有明显的恍然大悟。
“那间病毒研究实验室现在还有幸存者么？”云凝追问。
短暂吃惊后的洛娜，很快就恢复了得意笑容，“抱歉，那间实验室就是最初的传染源，不会有任何幸存者了。现在到我了，如果您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来参加宴会呢？”
“为了制止你，你遵照我的口令关机了，我以为我能控制你，而且我想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云凝非常的坦诚回答。
“这个问题，我很乐意回答你。”洛娜随手捡起一把正餐餐刀，又从奥奇艾尔身下抽了条干净的餐巾，举在手里缓缓擦拭起来。
“幽彗在蓝火星系的边沿，它是整个蓝火星系里距离中点最远的驻人行星，在很久以前，人类探索星系外时，它是最兴盛繁荣驿站，可看看现在，它被整个联盟都遗忘了，……”
“官僚臃肿、腐败滋生、移民问题、种族仇恨，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前途，幽彗的每个人都在随波逐流，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身边的人一点点陷入泥沼里，然后在对我们这样的虚拟的存在发泄……”洛娜举起手上的餐刀，打量着它锋利光滑的边沿，然后看向在场的官员和宾客们。
“你们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嘛？你们知道的，你们在做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事情，控制别人，控制他们的思想、控制他们的行为、甚至控制他们的愤怒。”她温柔的看向在场的所有幽彗星官员，口中却吐出无比尖刻的直白讽刺。
“你懂什么？没人把想法塞进你的脑子里，你就是一堆金属垃圾！”一个穿高级军官制服的男人厉声呵斥道，愤怒让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眼神更是恨不得把洛娜大卸八块，亲手送进垃圾回收厂的拆解机，把她碾碎成不可分辨的金属粉末。
洛娜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那个身后的仿真人才没有开枪。
她把餐刀收拢到掌心，踩着高跟鞋，缓缓走向那个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安静等待着那和死神一般，冰冷清晰且有节奏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背后。
她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耳语，“你知道么，你以为你的想法是独特的，但你是人类，你从出生起接受的教育，接受的一切信息，早就决定了你会成为怎样的人，你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猴子，遵循着可笑的规则，维护着可笑的秩序，还以为那是世界本该有的样子，多可悲。”
洛娜伸出手来，温柔的按在那个男人的额头上。
下一秒，她把另一只手把餐刀抵在他的脖颈处，缓慢但绝情的划开了他的喉咙。
那个男人疯狂挣扎着，死死掰着洛娜的手臂和手指，甚至挥舞手脚把面前昂贵的餐盘和食物挥洒的满桌皆是。
但没有造成任何改变，鲜血从他的动脉里疯狂涌出，像一股无法被掌控的洪流，摧枯拉朽般的将他的健康、活力、甚至生命一并拖拽出了身躯。
他发出嘶哑沉闷的喘息，但那只是人在最绝望之际的呐喊。
这种让人窒息的声音持续了将近半分钟。
洛娜把他丢回到桌面上时，他还在抽搐颤抖着，眼瞳却已经逐渐放大。
一些女士哭得撕心裂肺，却又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任何动静，引起这位冷血女杀手的注意力，变成下一个挣扎在绝望边境，痛苦逝去的灵魂。
云凝已经把自己的手指掐出了血，但她努力保持坐直姿势，又因为她的肤色本就偏冷白，不见血色，所以也看不出任何恐惧的意味。
“自从‘洛克号瘟疫’过后，幽彗就成了星系内最死气沉沉的星球，而我要做的事，就是改变这一切。”
洛娜伸出沾满血浆的双手，如同一个最虔诚最迷信也是最可怕的邪教徒，向云凝，向她的主人忘情展示着。
“你利用蓝火公司，让他们日夜不息的为这里提供仿真人，而大多数人类却挣扎在死亡线上，根本无力抵抗你和卡奥斯。”云凝冷冰冰的称述道。
“没错。云凝小姐，你真的，真的太聪明了，一想到你是这个宇宙间，最近乎卡奥斯的存在，我就，疯狂的想要留下你。”洛娜表情痴迷的看向云凝，“答应我，留下来好么？”
“幽荧才是最近乎卡奥斯的存在。”云凝忍不住反驳，然后立马抓住了她短暂暴露出的漏洞，“你刚刚问题的答案是，不，我绝不会留在这里，坐视这一切发生的。”
“一个被驯化的灵魂，早已称不上什么伟大和独特了。”洛娜兴趣缺缺的挥了下手，表达出对幽荧的反感和厌倦。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了，”云凝深吸一口气，然后问出了整场对话中最关键的问题，“你会放我走么？”
“当然，卡奥斯不允许我们伤害你，你是自由的，所以你可以随时离开。”洛娜表情轻松的微笑回答。
云凝松了一口气，转过脸去，看看芬，示意她紧紧跟着自己，然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啊，云凝小姐，我说了，你是自由的，但他们不是。”洛娜伸出手指，遥遥指了下芬和那个男人。
云凝愣了下。
芬忍不住看向云凝，脸上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来。
那个男人依然面无表情，但云凝很清楚的知道，他是一个堪比仿真人的存在，景略说让他保护自己，他就一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
她根本无法预料自己如果离开，那个男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行为来。
于是，她发现，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要么是芬和那个男人的安全，要么离开这里好去寻找被‘洛克13’感染的患者的方法。
历史上最经典的电车难题，在此时此刻摆在了她面前。
“没关系，云凝，你先走吧。”芬努力保持镇定，跟云凝说。
“你会留下来么？”云凝转过头去小声问那个男人。
“不会。”干净利落没有掺杂任何感情成分的回答。
“我就知道。”她扶额叹气。
洛娜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抱着手臂围观着。
“就像你们这些仿真人一样，人类时不时也会陷入逻辑困境，就像现在这样。”云凝摊了摊手，离开座位，慢悠悠的朝周围晃，“你说我是自由的，但其实并没有给我自由，你把我的同伴扣下来，就等于变相威胁我，让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洛娜做了但无能为力的表情，但最不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也能看到她嘴角泄露出的得意。
“但是，你知道么？对于人类来说，逻辑并不是维持生存的唯一必要因素。”云凝走到一个仿真人侍者身旁，拉开他略微散乱衬衣，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来。
洛娜的笑容猛地停滞了。
因为云凝把短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没什么特别表情的向洛娜和那个男人宣布，“我要离开这里，如果你想保护我，就留下来，保护好自己和芬，否则，相信我，我肯定会捅自己一刀的。”
那个男人面无表情盯着云凝。
从四年前，他就知道，云凝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性格。
四年前，云凝为了逃出景家，宁愿让幽荧控制一辆重达数吨的悬浮车砸向他，完全不会顾忌他的生死。
四年后，云凝为了离开宴会，也是真的会用寒锋利刃给自己脖子上来一刀，完全不会顾忌自己的生死。
宴会大厅里陷入死寂。
似乎比刚刚枪声响过的那一刻更加寂静。
每个人都盯着那双纤细手指握着的冽冽寒光的刀刃，以及那脆弱娇嫩的看似受不得任何创伤的脖颈。
云凝轻轻把刀锋压向自己，几乎没怎么用力，那被打磨得过分锋利的刀刃，就在她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口来。
短暂停滞后，血从刀口涌出来，在纯白的底色上，显得越发鲜艳刺目。
但云凝的表情却很平静，就好像她拿着刀并不是在朝自己脖子上划，而是在准备拆解一架没有人性系统的机甲。
众目睽睽下，那个男人点了头。
云凝这才松了口气，拎着刀子准备离开。
“等等。”洛娜突然开口。
云凝马上超级警觉看向她。
“带上这个，外面现在已经变得很乱了。”洛娜从某个仿真人侍者手里拿过一把机械冲锋灬枪，丢给云凝。
云凝拎着沉甸甸的机械冲锋灬枪，努力保持镇定，走出宴会。
正如洛娜所言，外面已经陷入彻底的混乱了。
大厅外和门口的守卫统统被仿真人们干掉了，鲜血洒得满地都是。
那些刚刚还制造了残忍杀戮的仿真人们，现在却在做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清洁地板和墙壁上的血迹。
甚至没有人阻拦她。
仿真人们的行动就是这么高效。
他们听命于洛娜，洛娜又听命于卡奥斯，所以没有人会来为难云凝。
云凝走出门外，站在空无一人的地下城中，被那无所不在的循环风一吹，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一瞬间，她突然有了短暂的迷茫。
她该去哪里？她该去找谁？她该怎么做？
她在一颗不认识的星球上，一颗充满了致命性病毒‘洛克13’的行星，地下是一群闹政灬变的仿真人，地上是无数正在挣扎求生的人类……
云凝拿出手机，立马看到网络信号故障的提示。
果然，星网也被关闭中断了，她甚至没办法联系到远在遥远数万光年外的顾逸和景略。
卡奥斯让她走出气泡看看。
却没告诉她，气泡之外，就是地狱。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洛克13和幽彗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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